張小刀看了那個士兵一眼，隨後就把他拉過來道：“他怎麽了？他陣亡了，犧牲了，知道嗎？

    你我也會和他一樣死在這裏的，甚至比他死的更慘。

    他還保留著全屍呢，我們兩個死的時候，可能被炸的連一塊完整的肢體都沒有了，隻有一片散落在地上的心肝肺，還有你的腸子。”

    張小刀還在恐嚇著蔣偉國。

    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蔣偉國離開這裏。

    蔣偉國此刻已經趴在了地上，不停地嘔吐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在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些屍體，這些鮮血之後，他會如此的不堪。

    在來到這裏之前，他也曾經做好了心裏的準備。

    就是一些血腥的場麵，應該還好。

    可是真的進入這裏了之後，蔣偉國就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於天真了。

    對於自己來說，在前方的陣線上，一切這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在這個地方，人類的生命顯得如此的脆弱，任何一顆飛射過來的子彈，任何一枚飛射過來的彈片，都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或者是讓你身上留下來永久的傷痕。

    不止如此，那不斷的爆炸聲，炸裂的槍響聲，還有在他耳邊回蕩著的痛呼聲，怒吼聲，都在這個時候衝擊著他的神經。

    這種衝擊是立體的，他並不隻是視覺上的，同時也有聽覺上的，還有嗅覺上的。

    重重衝擊，讓他整個人都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掉。

    生理上的嘔吐感，再也無法被他壓製。

    就這樣，第一次真正進入戰場的蔣偉國，趴在那裏不停地嘔吐了起來。

    一直到張小刀說完這麽一番話，他才抬起頭來，確實不敢再去看那一具屍體。

    “我我沒事，我要去前方和他們並肩作戰。”

    蔣偉國努力控製著自己身體的顫抖。

    看到這裏，張小刀倒是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為，這個家夥看到了這些東西之後，就會選擇退縮。

    這沒有什麽丟人的，沒有人會喜歡戰場，出了白少卿這樣的人。

    大部分的人，看到了戰場上麵的一幕幕血腥無比的畫麵，他們第一想到的都是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人間的修羅場。

    對於他們來說，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偶爾傳來的鳥鳴，類似的畫麵或許會變得如此珍貴，如此的令人懷念。

    但是現在的蔣偉國，在經曆了這些之後，竟然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繼續留下來，參加這一場戰鬥，張小刀反倒是有些敬佩他了。

    “你確定？”

    張小刀再一次詢問他道。

    “我非常的確定。”

    蔣偉國非常認真地點頭回答道。

    聽到這麽一句話，張小刀就說道：“那好，我給你這樣的機會，現在我就帶著你，去往更前方一些的地方。”

    說著，他就拉上蔣偉國，繼續順著蜿蜒曲折的交通壕向前方移動。

    大概幾分鍾之後，他們就已經來到了真正的人間煉獄。

    在這個地方，他們已經可以看到迫擊炮，手槍彈等爆炸物，就在他們的四周爆炸，激揚起來的泥土，飛沙，會在這個時候落到他們的身上，落入他們的口中，讓他們狼狽不堪，看上去像是從泥地剛剛爬起來一般。

    蔣偉國現在有些無法聽清楚張小刀的聲音了，隻有張小刀將他的嘴巴貼近自己的耳朵，他才能聽到張小刀說的試什麽。

    “記住了，射擊的時候，不要把你的腦袋探出去。

    一次射擊之後，記得更換位置，不要在一個地方一直呆著，知道了嗎？”

    張小刀在他的耳邊怒吼著。

    四周是不斷爆炸的迫擊炮彈，不斷爆炸的手榴彈，這些聲音也和他的聲音一起，衝入蔣偉國的耳朵裏麵。

    蔣偉國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我會做到這些的。”

    這樣說著，他將旁邊一個士兵的步槍撿起來，就想起來自己在軍事學校裏麵學到的那些知識。

    現在，是要講這些東西應用在戰場上的時候了。

    這樣想著，他微微閉上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氣，便再一次展開眼睛，將自己手中的步槍槍口探了出去，對準了前方。

    此刻，他在沙袋的縫隙之中，看到了一個日軍的爆破手，試圖爬起來向他所在的位置衝過來。

    距離不遠，隻有大概三十米左右，如果那個日軍的爆破手手勁兒足夠大的話，甚至有可能直接將那一枚炸彈投擲到他所在的位置。

    蔣偉國深吸一口氣，便進行瞄準，然後扣動扳機。

    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子彈就從槍膛之中飛射出去，命中了在前方衝鋒的那個日軍士兵們的身體。

    那個日軍的士兵甚至連反映一下的機會也沒有，甚至無法發出來任何的哀嚎。

    因為蔣偉國的槍法不錯，這麽一槍正好射擊到了他的心髒位置。

    這個日軍士兵在極短的時間裏，就已經被送到了地獄之中。

    他仰麵朝著天空，不知道殺了他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死後將去往何處。

    蔣偉國馬上縮起頭來，換到另外一個地方，可他剛剛抵達那裏，就看到方才被自己殺死的日軍屍體。

    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日軍士兵死去的模樣，他垂死的麵容，他從嘴角流淌出來的鮮血，還有他絕望無比的眼神。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現在的蔣偉國造成的。

    他感覺到又是一陣幹嘔的感覺侵襲過來，讓她的胃部一陣痙攣。

    “嘔！！！！”

    蔣偉國在也無法控製，原本就已經空無一物的胃部，隻能嘔吐出來一些酸液。

    等到他終於嘔吐結束了，在他一旁的張小刀就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不錯啊，陳參謀，沒有想到你的槍這麽好啊。看來是受到過專業的訓練啊，一槍就幹掉了一個小鬼子的爆破手。”

    蔣偉國半晌才抬起頭，看著張小刀說道：“我我殺了他。”

    “對啊，你幹掉了一個小鬼子，知道嗎？你要是不殺了他的話，他手中的那個炸藥包，要是投擲過來的話，我們死的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人了。”

    張小刀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和自己一樣，蔣偉國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無法控製的嘔吐。

    作為一個過來人，張小刀覺得這沒有什麽丟人的。

    真正丟人的事到了戰場之上，隻是因為看到了那樣血腥的場麵，就狼狽逃竄，一槍不發，將自己的屁股留給敵人的槍口。

    這樣的事情才是張小刀所不齒的。

    雖然之前自己對這個陳參謀的印象並不出差那麽的好，但是現在的張小刀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陳參謀至少非常的勇敢，而且槍法也很不錯，在對著敵人射擊的時候沒有膽怯，沒有手抖。

    “我我知道了。”

    蔣偉國也努力用這樣的話，來為自己方才的行為開脫。

    可他的內心仍舊無法平靜。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身邊的一個士兵，在哀嚎聲之中，倒在了地上。

    蔣偉國側過腦袋一看，就發現這個士兵的脖頸位置，被一片飛射過來的手榴彈破片，劃開，鮮血和肉一起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救人！！！”

    張小刀此刻大喊著：“衛生員呢，過來救人啊！！！！”

    在他的大吼聲之中，一個士兵跑過來，拿出來繃帶和藥物，開始對這個士兵進行晉級的處理和包紮。

    在一旁的蔣偉國手忙腳亂的，他想要上去幫幫忙，但是卻發現自己什麽也幫不上。

    張小刀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他娘的在這裏幹什麽，你又不是衛生員，你去幹對麵的小鬼子啊。

    就是他們把這個戰友打成這個樣子的。”

    在他的怒吼聲之中，蔣偉國著才如夢初醒。

    他深吸一口氣，隨後也發出來一聲怒吼，對著前方的日軍，再一次扣動自己的扳機。

    他原本在軍校的時候，就有著很不錯的軍事素養，和射擊的成績。

    隻是因為第一次到戰場上麵，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的陌生，這裏的畫麵和聲音，帶給他的衝擊，也讓他的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他也明白了自己此刻開槍射擊的意義是什麽。

    保家衛國嗎？

    不，那是更加宏大的一個意義。

    對於現在的蔣偉國來說，他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他現在隻想幹掉對麵的小鬼子，隻是因為對麵的小鬼子也想要幹掉他和他的戰友，就是這樣簡單的原因，促使著他去戰鬥。

    他想到這裏，手中的步槍更穩，發射出去的子彈，似乎也戴上了憤怒的火焰。

    將彈倉內的子彈打完之後，已經有兩個日軍士兵被他大倒在了地上。

    一個被擊中了心髒，還有一個則是被他打穿了肚子。

    張小刀看到這裏，就知道這個蔣偉國，現在已經成長起來了。

    至少，在對麵敵人的時候，他放下了所有的仁慈，明確自己的任務就是要將所有企圖衝上來的日軍殺死。

    日軍在前方的攻擊凶悍無比，他們哪怕是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卻還是在不停地增兵，維持著他們在正麵的進攻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