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處以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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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慕陽如同頓遭雷劈,腦中一片混亂。
張安夷卻像沒注意到一樣,語氣如常地低聲叮囑道:“遺詔的事情隻有我知道,現在告訴了夫人。夫人不可外傳。”
“好。”阮慕陽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問,“二爺明早還要進宮?”
張安夷搖了搖頭說:“遺詔立下來了,聖上怕有變數,誰都不見了,明日我去趟吏部。”
將一身官服脫下來後,他身上那股子威嚴也似乎也褪去了,一身素色的長衫十分簡單,掩不去他身上那股浸潤了歲月的溫和,如同一塊被磨圓潤了的寶玉,散發著優雅高貴的光澤。
看著張安夷去洗漱,阮慕陽在床邊坐了下來,目光晦暗不明,手不自覺地緊緊抓著衣角,手心冒著汗。
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謝昭登上皇位,若是他登上皇位,往後就更難對付了。
張安夷洗漱回來看到的便是阮慕陽坐在床邊愣神的樣子,溫和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轉瞬即逝。
“夫人不困?”他走到她麵前,低頭看著她。
這個時候阮慕陽如何能睡得著?
她掩去了眼中的情緒答道:“白天睡了一會兒,現在不困。”
下巴忽然被他修長的手指抬起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薄繭輕輕摩擦,對上他的目光,阮慕陽有些心驚,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夫人似乎有心事?有些心神不寧。”
張安夷的語氣似乎是在試探。
“隻是因為二爺之前說的話有些驚訝,畢竟這不是件平常的事。”阮慕陽笑著答道。
“那便好。”張安夷慢慢地俯下身子說道,“夫人若是有什麽難事可以與我說。”
說?怎麽說?
告訴他,她不想讓謝昭登上皇位?
要是他不答應怎麽辦?那樣她還將自己暴露了出來。
若是答應了,還不是要逼得想靜觀其變、甚至坐山觀虎鬥的他卷入這場爭鬥。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嗎?
阮慕陽笑得柔和:“我能有什麽難事?”她移開了目光,並沒有注意到張安夷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那便好。”張安夷將她轉過去的臉又扳了回來,讓她的下巴抬得更高,做出了迎合自己的姿勢,隨後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比平日裏都要激烈,僅僅片刻便讓心事重重的阮慕陽腦中混沌了起來,與他唇齒相融。
連說話的間隙都不給她,每每換氣的時候阮慕陽想說話,下一刻便再次被他吻住唇,將她想說出口的話都輾轉碾碎,最後變成了她嬌軟細碎的聲音。
張安夷的手也是極盡撩撥之能,不斷地在阮慕陽身上點火。沒一會兒她的衣衫便滑落下肩頭。
身上明明是火熱的,但是阮慕陽卻感覺到了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涼意,讓她一個顫栗,忍不住向他靠得更近,貼近熱源。
到了最後關頭,張安夷卻忽然不著急了。他撐起上半身,低頭將阮慕陽麵色潮紅、眼中含水、唇被吻得晶亮的動人的樣子看在眼裏,眸色更深了,高深的目光下暗藏著火焰。“夫人。”他聲音低啞地喚了她一聲,然後狠狠地貫穿了她的身體。
劇烈的動作讓阮慕陽忍不住叫了出來,不適之後心中又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隨後便隨著他的節奏浮浮沉沉,如同伏在波濤洶湧的海上的一葉小舟。
門外,皇城內喪鍾的敲響已經進入了倒計時,許許多多的人這幾夜是注定無眠的,而房中,張安夷卻引導著阮慕陽,極致地纏綿了一夜,到了天亮才將息。
阮慕陽原本以為自己這一夜都睡不著的,可誰知張安夷卻像看出來了一樣,最後將她折騰得累睡著了。
折騰了一夜,原本阮慕陽應當睡到晌午才起來的,卻因為心裏始終裝著事,在辰時的時候醒了。
她起來的時候張安夷已經不在了。
沒人進來打擾她,房中彌漫著一股歡好後的甜膩。阮慕陽發現自己腿間清爽,估摸著張安夷是在她睡著後替她清理過了。可是身上的痕跡卻清洗不掉,清晰極了,他似乎從來沒有像昨晚那樣激烈過。
明明昨天半夜才回來,有把她折騰到了天亮,她醒的時候他已然去吏部了,才睡了幾個時辰?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精力?好像不會累一樣。
將衣服穿上後,阮慕陽將點翠和琺琅叫了起來。
阮慕陽起得這麽晚,再加上今天早上張安夷吩咐過,點翠與琺琅兩個人當然知道他們恐怕昨夜折騰了很久。進來時聞到了曖昧的氣味,她們的臉更加紅了。
看到她們倆的樣子,阮慕陽的臉上也紅了。“你們倆年紀也不小了,都該嫁人了。”她打趣道。
“夫人說什麽呢!”點翠紅著臉道。
阮慕陽忽然想起來今日起晚了沒有去跟李氏請安。立即問琺琅:“大夫人那裏可有派人來?”
李氏本來就對她不滿,這下恐怕臉都要氣變色了。
琺琅搖了搖頭說:“二爺早上讓人去大夫人那裏打過招呼了,說夫人身體不適。”
張安夷的周到讓阮慕陽很受用。
洗漱過後,她讓點翠去叫寒食,讓琺琅守在門口後,自己坐到了案前拿起了筆,神色凝重。
寒食來的時候,阮慕陽已經將寫好的東西裝進了信封,封存了起來。
“寒食,你替我跑一趟腿,主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阮慕陽壓下了心中的緊張,將信封交給了他,語氣凝重地低聲道,“送去洛府,先找管家,然後讓管家帶你去見洛大人。記住,一定要親手送到洛大人手上。”
寒食愣了愣,不確定地問:“送到洛大人手上?洛大人會見我嗎?”
阮慕陽點了點頭說:“見到管家後你就說是我讓你來的,管家一定會帶你去見洛大人的。”
見阮慕陽神情嚴肅,囑托得十分鄭重,寒食隱約猜到了恐怕不是普通的事情,立即認真了起來。
“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二爺的人。”阮慕陽不放心地繼續道,“若是讓人發現,你就說你是去阮府替我我東西給我嫂嫂。去了洛府後你再去趟阮府。”她指了指之前讓琺琅包好的送給侄子的小玩意兒。
寒食有種被委以重任的感覺,神情嚴肅地說:“好,夫人放心。”
他即使再鄭重也想不到自己手上拿著的是關乎到聖上遺詔、關乎到繼位新皇人選的信件,關乎到整個光華的曆史。
寒食離開後,阮慕陽緊張的心情始終沒有平靜下來,坐立難安地等著他回來。
好在她從張安夷口中知道了遺詔的事情,能夠提前有準備,在遺詔公諸於世之前還有回轉的餘地。她相信洛階或許比她更加不願意謝昭繼位,因為謝昭一旦繼位,他肯定會死,所以一定會想盡辦法來扭轉的。
如今永安王和徐厚雖然勝利在望,但是他們自己或許並不知道,仍然活在忐忑之中,而洛階因為有她傳遞消息,手上多了一張牌。
隻盼著他能將這張牌打好。
就在阮慕陽等著寒食回來的時候,穿雲院來了人。
是福生陪著胡氏胡雲喜來了。
胡雲喜加入張家也有快半個月了,心思剔透會做人,很得老夫人和季氏喜歡。
“二嫂,聽說你身子不適,我來看看。”胡雲喜說道。
阮慕陽莫名地被安上了一個“身子不適”,心中有些無可奈何,麵上有些發燙。“四弟妹快坐,我沒什麽大礙,隻是今早起來的時候有些頭暈。”
見阮慕陽麵色掩不住的紅潤,初為人婦的胡雲喜很快明白了過來,臉紅了。
阮慕陽也有些尷尬,心裏狠狠地把張安夷罵了一遍。
實際上,今早潭風院的情景是這樣的。
潭風院是張安玉的院子。
嫁到張家快半個月的胡雲喜對張家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幾個妯娌還未專門去見過,打算這兩日一個個去走動走動,便問了問張安玉的意見。
提到幾個嫂子,張安玉的眼中閃過一絲沒人察覺到的不自然,隨後臉上帶著懶散的笑容,一個個評判道:“我這幾個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大嫂得失心太重,跟我大哥一樣目光短淺,鑽到了錢眼裏。”
張安玉成了親,看似收斂了許多,但是骨子裏還是沒有變的,沒有覺得這樣說兄長和嫂子的不是有什麽不好,完全不給人麵子:“而三嫂,看上去唯唯諾諾的幹不了什麽大事,但是糊塗起來也能把人氣死,還特別不痛快,至於二嫂——”
這時,福生插嘴道:“夫人,二少夫人可好了,不僅模樣生得好,而且性子好,待人友善。”
他剛說完,張安玉便一腳踹了過去:“送你去穿雲院要不要?德行!”
福生訕訕地笑了笑,對胡雲喜說:“咱們四少爺對二少夫人有些誤會。”
張安玉氣得眉毛都挑了起來,又不好解釋,隻覺得堂堂張家四少爺被一個下人氣成這樣太窩囊了。他走到福生麵前又補了一腳,說道:“起開!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就二嫂好看嗎?”
福生“嘿嘿”一笑,看向胡雲喜說:“當然還是咱們夫人模樣最好。”
張安玉冷哼了一聲。被福生曲解了一番意思後,他不自在了起來。
胡雲喜臉上紅了紅,偷偷看了張安玉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說:“那我今日便去穿雲院見見二嫂吧。”
張安玉想說什麽,但是最後像是又忍住了。他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看著他的福生,不耐煩地說:“穿雲院你熟,你陪夫人一起去。”
於是乎,胡雲喜便帶著福生來了。
讓琺琅上了茶後,阮慕陽打量著胡雲喜,見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性格和善,做事有分寸,更是覺得張安玉這門親事極好,隻是心中擔心她這樣的性格會不會被張安玉那個混世魔王欺負。
但是這是人家夫妻兩人之間的事情,她也不好問,不好去幹涉。
“聽說二嫂的膝蓋不好,冬天會疼。我祖父以前也是這樣。找了許多郎中,最後給一個遊方郎中看好了。我特意討來了方子。”胡雲喜將藥方拿了出來,說道,“冬病夏治,雖然天熱了,但是二嫂要注意腿上,最好不要吹到風,晚上用熱水泡一泡腳。”
這樣的藥方比其他禮物首飾來得有誠意多了,阮慕陽很是受用,讓琺琅收了下來說道:“多謝四弟妹費心了。你剛嫁來張府,還不熟悉,若是遇上什麽困難,或者有什麽事不清楚的可以來問我。”
“那就麻煩二嫂了。”
胡雲喜隻在穿雲院坐了一會兒變要走,阮慕陽心裏裝著事,又在等寒食回來,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沒有強留她。
待她和福生走後,點翠道:“四少夫人真是個和氣的人。”
阮慕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其實不僅是和氣,更是蕙質蘭心,說不定張安玉成親之後會因為胡雲喜而變得上進起來。
張安夷如今孤身一人在朝中,連個幫襯的親人都沒有,若是張安玉能好起來進了朝堂,說不定也能成為張安夷的一個助力。
拭目以待吧。
在阮慕陽心神不寧地等了一個半時辰後,寒食終於回來了。
“如何?”她緊張地渾身發涼。
寒食道:“小的見到洛大人了,洛大人讓夫人放心。”
“好,你下去吧,今天出去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阮慕陽叮囑道。
“是。”
即便得了洛階的保證,阮慕陽仍然沒有辦法完全放心下來,畢竟遺詔都立下了,說明武帝心意已定,再要扭轉乾坤,恐怕要做的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這樣的事情凶險萬分。
下午。剛過了午時,張安夷便早早地回來了。
“二爺回來的這麽早,今日吏部較為清閑?”阮慕陽有心事,總覺得在張安夷麵前瞞不過他的眼睛,是以很害怕與他在一起,怕被他看出來。
現在所有人都盯著張安夷的動作,盯著他何時入宮,何時出宮。昨夜他回來的比平時都要晚,恐怕太子和永安王兩派的重臣都知道了,也猜到了遺詔差不多立下了。今日他去了吏部,自然是兩邊的人不斷地打探。
哪還有人有心思處理政務?
張安夷脫下了官服,換上了一身常服,打量了阮慕陽一會兒,揶揄地問道:“夫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想到上午胡雲喜那目光,阮慕陽便覺得臉上發燙:“好多了。”
“接下來幾日,我便好好在家陪夫人了。”張安夷笑著說道。穿著常服的他看起來輕鬆極了。臉上溫和的笑仿佛真的在高興不用被繁瑣的政務壓著了。
“不用去吏部了?”阮慕陽問。
她心中慶幸還好上午便讓寒食去給洛階送信了,若是再拖一拖,在張安夷的眼皮底下做這些事就很困難了。
張安夷點了點頭,放低了聲音隱晦地說道:“就這幾日了。太子和永安王的人各自行動,朝中看似平靜實際一片混亂,我今日碰上嶽丈,也讓他在家了。”
太子和永安王兩派的鬥爭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些保持中立的自然要在家裏,置身其外了。
接下來,唯有等待。
可是,未時的時候,張府來人了。不是哪個大臣,也不是來找張安夷的,而是來找阮慕陽的。
來的是阮妃身邊小高公公:“阮妃娘娘說,許久沒有見到張夫人了,想請張夫人去毓秀宮敘敘舊。”
哪裏是敘舊?恐怕是打探遺詔的內容,順便將阮慕陽困在宮中,來牽製張安夷的。
這個時候以阮妃的名義請阮慕陽進宮再合適不過。按道理來說,阮妃是阮慕陽的姑姑,是很合規矩的。
張安夷一團和氣地說道:“小高公公,夫人這兩日身子不適,阮妃娘娘鳳體金貴,怕進宮會衝撞了阮妃娘娘。”
小高公公態度更是好,笑著說道:“張閣老說的哪裏的話,張夫人可是阮妃娘娘的侄女,身子不好就更要去宮裏了,宮裏那麽多禦醫,正好替張夫人調養一下身子。”他這番話說得客氣極了,卻透露著阮慕陽非去不可的意思。
張安夷收起了笑意。
小高公公隻覺得一陣寒意,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在宮中那麽多年,還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高嚴最喜歡的幹兒子,小高公公自然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放下了身段,笑著道:“張閣老別為難咱家了,阮妃娘娘請張夫人進宮也就是說說家常。”
具體要說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老夫人老尚書臉色都有些凝重。
阮妃娘娘召阮慕陽進宮,不去就是公然頂撞。
所以最後肯定是要去的。
阮慕陽的心跳得格外的快。她知道該來的躲都躲不掉,若是能在阮妃的宮裏見證謝昭失敗,也是個不錯的。她看向張安夷。
正好這時候張安夷也看向她。他背著光,眼睛裏也照不到光亮,顯得深不見底,顯得複雜極了。
阮慕陽給了他一個嫻靜的笑容,讓他不要擔心。
比起害怕,她此刻更多的是緊張,還有很快就要見證曆史的激動。
“小高公公說的極是,我也許久沒有見到阮妃娘娘了。”阮慕陽笑著說道,“容我去收拾收拾,晚一些進宮。”
小高公公鬆了口氣。這樣就好辦了。他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將阮慕陽帶進宮的。“那麽張夫人,咱家在這裏等著夫人。”不看到阮慕陽坐進馬車,將人帶進宮,小高公公是不敢放心的。
阮慕陽勾了勾唇:“好。”
說完,她看向老尚書和老夫人說:“祖父還是回屋養著身子吧。我去宮中住幾日便回來,不必擔心。”她的語氣輕鬆,仿佛真的隻是去自己姑姑那裏住幾日一樣。
老尚書點了點頭,在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裏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張安玉身上,說:“安玉,你跟雲喜兩人好好招待小高公公,不要怠慢了。”
張安玉在張家永遠是最不靠譜,最不知輕重的。平日裏也總是被老夫人當孩子,正事兒從來跟他沒關係,乍然被叫到名字,他愣了愣,有些意外,心中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激動?振奮?
好在胡雲喜做事穩重,反應也快,替他答道:“祖父祖母放心。”
隨後,她看向小高公公說:“小高公公裏麵請。”
“這是四夫人吧?”小高公公看了看胡雲喜道,“不愧是新科狀元的妹妹,張老尚書又多了個好孫媳。”
“小高公公過獎了,裏麵請。”胡雲喜道。
張安玉看了看胡雲喜,跟著她一起走了進去。
而身為張家長孫媳的王氏卻被冷落在了一邊,很是難堪。她沒想到除了阮慕陽,現在又來了個胡雲喜,一樣都是不好對付的人。
阮慕陽同張安夷一起回了穿雲院後,便讓點翠琺琅收拾東西。
這次她仍然準備帶比較穩重的琺琅一起去。
吩咐好之後,她看向雖然表麵上還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實際上周身的氣勢有些冷的張安夷。笑了笑說:“二爺不必擔心,阮妃頂多是與我打探打探,我就說不知道,她也拿我沒辦法。”
“她還想拿你鉗製我。”張安夷深深地看著她,語氣篤定。
阮慕陽回以一個溫柔的笑,語氣端莊而沉靜:“二爺不用受他們鉗製,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不知,自己這副臨危不亂,反過來還要讓張安夷放寬心的樣子格外惹人疼惜。
張安夷將她摟在懷裏:“若是看情況不對,你就將遺詔的內容告訴阮妃。”
隨後,他又吻了吻她的發頂說:“我會去接你出來的,切記不要衝動。”
阮慕陽的睫毛動了動,沒有細細體會他這句話裏的無端的勸說之意,而在想著其他。“好。”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說的。
收拾好東西後。阮慕陽和張安夷一同來到了前廳。
小高公公喜笑顏開:“張夫人,我們走吧?”
“好。”
張安夷將阮慕陽送上了馬車,隨後對小高公公露出了高深的笑容:“慕陽在宮中要勞煩小高公公照料了。”他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荷包,以及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小高公公將沉甸甸的荷包拿在手裏掂了掂,塞到了袖子裏。他何其不懂張安夷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若是永安王敗了,他或許可以保他一命。
小高公公自然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笑得越發客氣:“張閣老放心,咱家一定會好好照顧張夫人的。”
伴隨著車輪聲,阮慕陽再次進入了皇宮。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宮中無論太監還是宮女都低著頭行色匆匆,緊張肅穆的氣氛儼然就是要有大事發生的前兆。
阮慕陽直接被帶到了毓秀宮的正殿。
“娘娘,張夫人到了。”
自從孝靜皇後賓天,阮妃雖然沒有得到後位,可是一直在統領六宮,跟皇後沒有區別了。比起那一年阮慕陽進宮的時候,現在的阮妃不但風華未逝,而且越來越尊貴了,已然有了皇後的威儀。
“賜坐”
“謝阮妃娘娘。”
阮慕陽為何會被招入宮中,大家心知肚明。見她態度恭敬,舉止穩重,絲毫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小動作都沒有,一副沉靜的樣子,阮妃露出了笑容說:“這麽拘謹做什麽?本宮是你的姑姑,走動得少都生疏了。”實際上三個月以前,阮妃與阮中令的表兄妹關係已經不怎麽好了,幾乎陷入了僵局。
“娘娘說的哪裏的話,有娘娘這樣的姑姑是慕陽的榮幸,親近還來不及,怎麽會生疏呢。”阮慕陽回答得滴水不漏。
阮妃勾了勾唇線清晰精致的紅唇道:“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本宮是你的姑姑。”
她這是暗示,很多人會以為阮家和張安夷是站在謝昭這邊的。
阮慕陽卻像沒聽懂話裏的意思一樣,笑著道:“娘娘當然是臣婦的姑姑。”
這樣不配合,阮妃臉色的笑意凝了凝,但也隻是片刻。
她屏退了宮人。
見宮人全部出去了,正殿之中隻剩她們兩人,阮慕陽知道阮妃要切入正題了。她依舊假裝什麽都聽不懂,低頭喝著茶。
這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還是跟張安夷學的,不過她隻學到了皮毛,不及他萬一。
“慕陽。”
阮妃的聲音讓她抬起了頭。
“你是個明白的孩子,本宮今日招你進來為的是什麽,你應該知道。”阮妃的聲音慢慢地不再似方才一樣隨和,隱隱的帶著壓人的氣勢,“本宮是你的姑姑,昭兒是你的表哥,阮家可以說是本宮的娘家,休戚相關。對於你父親先前的事情,我們可以就當過去了。”
阮慕陽也不敢把阮妃惹急。
話都說開了,她也不能繼續裝傻了。
她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阮妃行了個禮,語氣嚴肅而鄭重地說:“娘娘,父親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沒有野心,隻想保住一家老小,安穩過日子。而娘娘和永安王所求太過凶險,父親不是幹這樣大事的人。”
阮妃沒有說話。
阮慕陽繼續道:“娘娘畢竟是臣婦的姑姑,親疏關係臣婦還是明白的。隻是臣婦左右不了自己的夫君,他是什麽樣的態度娘娘是知道的,所以他什麽都沒有同臣婦說。”
阮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帶著咄咄逼人的審視。“你說的是真的?”雖然阮慕陽平靜的樣子看上去無懈可擊,沒有破綻,但是她還是不太相信。
若是那麽容易相信別人,她就坐不到現在這個位置了。
“娘娘,千真萬確。”
阮妃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暫時也沒想到別的辦法弄清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她看了看天色。
毓秀宮外一片燈火輝煌,卻掩不住整個皇宮緊張的氛圍。
“對了,先前的百鳥朝鳳圖你讓人送過來後,昭兒派人去打了出來。”阮妃叫來宮人捧上了玉雕。
這本就是塊非常好的子玉,經過能人巧匠的雕琢後,更顯精致,上麵的每一隻鳥都是栩栩如生。阮慕陽由衷地道:“好精致。”百鳥朝鳳,寓意的不僅是祥和,更是阮妃想要登上後位的心。
現在,她恐怕覬覦的是皇太後之位了。
阮妃似乎沒有放阮慕陽離開自己視線的意思,聊了一會兒後便叫人上了晚膳,讓她陪著一起吃。
隻是現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大家的心思都在別的事情上,晚膳也沒有什麽胃口。
晚膳後,宮人來報,謝昭來了。
阮慕陽知道謝昭也是衝著遺詔的內容來的。
“本王聽說四妹妹進宮,特意來看看。”跟阮妃請過安後,謝昭看向了阮慕陽。
顯然他已經聽說了阮妃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參見王爺。”
已經是這麽緊張的時候,自己,包括太子一派都是緊張得坐立難安,可偏偏她還是一副沉靜端莊的樣子,謝昭覺得她的這副樣子特別刺眼。
“本宮吃的有些多了,需要去外麵走走消食。你們表兄妹也許久沒見了,好好聊聊。”阮妃顯然是想借故離開,“來人。”
小高公公立即扶著阮妃站了起來。
一下子,正殿裏隻剩謝昭與阮慕陽兩人。
“四妹妹當真什麽都不知道?”謝昭慢慢走向阮慕陽,目光落在她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
阮慕陽麵不改色:“回王爺,臣婦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本王怎麽不信呢?”經過蔡氏母子的事情後,謝昭深知阮慕陽心機重,藏得深,對她的話也不敢輕易相信。
不想讓他靠的太近,阮慕陽後退了一些。
她退一些,謝昭就近一些,仿佛在追尋獵物一樣。
“四妹妹好好想想,本王是你的表哥,若是事成了,本王自不會虧待四妹妹還有舅舅。”謝昭笑得邪氣,幾個箭步將阮慕陽堵在了牆角,語氣變得曖昧了起來,“本王覬覦四妹妹的美貌許久,到時還能讓四妹妹入主後宮,甚至是——皇後。”
阮慕陽覺得諷刺。謝昭騙起女人來當真是天下第一,竟然向她許皇後之位。“那徐妙露怎麽辦?”她反問。
“徐妙露的風情不及四妹妹萬一。若是四妹妹想要正宮之位,自然是要給四妹妹的。”說著,謝昭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無人的正殿裏,暖黃色的燭火。曖昧的氛圍,一切都剛剛好。
可這時候,阮慕陽偏頭躲開,笑著說:“恐怕王爺也是這麽像徐閣老和徐妙露這樣說的吧。”
謝昭臉色變了變。
阮慕陽繼續道:“王爺,我可是張安夷的夫人,你敢碰我嗎?碰了我王爺就別想知道了。”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遺詔的內容?”謝昭果然收了手,氣急敗壞地問。
“不知。”阮慕陽回答的幹脆。
謝昭覺得自己被個女人耍了,麵上無光,目光中帶著殺意威脅道:“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動你嗎?這宮中有一半是本王的天下,本王就算動了你,他張安夷也不知道!”說著,他的手撫摸上了她的頸項,在她的喉嚨處徘徊著。
“我與他說好了,若是明日黃昏我還回不去,他便將遺詔的內容告訴洛階。”阮慕陽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頸項上的威脅,甚至還語氣冷靜地替他分析說道。“若是遺詔上寫的是王爺的名字,王爺隻需坐著等就好了,何必我夫君惹怒,突生變數呢?況且,拿我,你未必威脅得了他。就算你威脅成功了,想過後果嗎?迎來的勢必是反擊。”
此刻不論是謝昭還是太子都對遺詔的內容十分敏感,在阮慕陽的語氣裏,他聽到了一絲希望,問道:“所以到底是什麽內容?”
見她不說,他冷笑了一聲:“或者,本王拿你威脅他?”
“我知道,我說。”阮慕陽忽然變了口風。
謝昭眼睛一亮。
“太子才是正統,是武帝的嫡長子,而王爺,名不正言不順,還意圖篡位,必將成為失敗的那個,被後世唾棄,遺臭萬年。”
阮慕陽這番話說得極為流利,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
意識到她是故意激怒自己,態度惡劣,還字字句句戳在他的痛處上,謝昭氣得揚起了手。
最終他還是沒打下去。
“給我住嘴!”
謝昭一向看不起太子,體弱、無能、優柔寡斷,他自認為自己比太子好太多,唯獨比不上的就是“嫡”、“長”二字。
看著手掌沒有落下,阮慕陽鬆了口氣。她從來沒有這麽痛快過。
她抬頭與他對峙著,隱忍著恨意和殺意,沒有表現出來。
而他眼中的殺意還未消散。
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樣的僵持。
“王爺。”一個侍衛走進來在謝昭耳邊說了幾句話。
隨後,謝昭臉色大變:“他進宮來做什麽?”說完,他看了阮慕陽一眼,帶著侍衛出去了。
阮慕陽雖然沒有聽到什麽,但是看謝昭的臉色,恐怕是發生了大事。
多半是洛階開始行動了。
她剛坐下平息了情緒,阮妃便回來了。她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也顧不上跟她說話了,似乎是在等待著消息。
很快,宮中的氛圍變得更加詭異了。因為宰輔洛階進宮,狀告另一位內閣宰輔徐厚勾結輕車都尉,證據確鑿!
原本這個時候武帝是誰都不見的,可是他此生最忌諱的兩件事就是近臣勾結邊將和皇子結交權貴。徐厚這是意圖兵變謀反!
是以,即便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武帝還是將洛階招了進來。
他不知道,自從他決定將洛階進來這一刻開始,他活著的時間就正式進入了倒計時。
“參見皇上。”
武帝的寢殿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還有死亡的味道。洛階在龍床前跪下,微微抬起頭看了眼紗帳後的武帝。
“洛愛卿。你說徐厚勾結輕車都尉?”武帝雖然極力想表現出一代君王的威嚴,可是此時他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了,說話有氣無力。
“回皇上,是的。”洛階拿出了細數徐厚勾結的奏折,呈了上去。
武帝現在要看奏折已經很吃力了,對一旁的高嚴說:“你替朕讀吧。”
高嚴戰戰兢兢地接過奏折,一條條地讀了起來。
武帝越聽呼吸越急促,忽然打斷了高嚴道:“別讀了。宣朕旨意,建極殿大學士、吏部尚書、少師徐厚勾結邊將,意圖不軌,立即拿下,收押刑部,待查出同黨後,一同處以——極刑。”此時的武帝早就不如之前精明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徐厚意圖兵變。
洛階與高嚴齊聲道:“是,皇上。”
建極殿大學士、吏部尚書、少師徐厚,曾經的內閣宰輔、一品大員,就這樣在武帝彌留的最後日子敗了。
而這也是武帝此生最後的一道旨意。
待旨意擬好,武帝舒了口氣。
最後的日子裏,他又鏟除了一個奸臣。
發現龍床邊,洛階仍然在候著,武帝道:“洛愛卿下去吧,朕有些乏了。”
可是,站在龍床邊的洛階沒有動。
武帝心中疑惑:“洛愛卿,你——”
話音未落,他便看見洛階靠近了龍床,掀開了紗簾。
“洛愛卿這是要做什麽?”武帝警覺危險要到來了,想要叫人,可忽然發現寢殿之中沒有別人了。
洛階捋了捋胡子,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語氣恭敬地說:“回皇上,臣準備親自送皇上——升天。”說著。他拿起了旁邊的枕頭,死死地捂住了武帝的臉。
武帝仿佛回光返照了一樣,手腳並用,劇烈地掙紮著,甚至還發出了模糊不清的求救的聲音。
沒想到武帝還有力氣掙紮,洛階露出了猙獰可怕的表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地壓住了枕頭。
整個寢殿裏安靜極了,隻有武帝掙紮的聲音,清晰得滲人。想當初,武帝多疑、嗜殺,每每動怒朝中都是人心惶惶,可現在竟然落得被大臣謀害卻無人相救的地步,實屬悲慘。
慢慢地,武帝的掙紮變小了。
當與自己抗衡的力氣徹底消失了,洛階鬆了口氣,拿開了枕頭,看了眼武帝猙獰的表情,費力地撥開了他緊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
張府,穿雲院。
張安夷像是意識到今夜回發生什麽,一直沒有睡。
忽然,門外傳來了動靜。
莫見走進來說:“二爺,宮裏來人說,皇上宣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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