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遇刺受傷 含八百鑽加更兩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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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精彩內容請看[m. ]    阮慕陽知道陳氏不是有主見的人,這事多半也是張安朝的想法。

    老尚書當年給張吉也不過是個外任的知縣,他們現在居然敢來跟張安夷要京城的官職?

    能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她先前對他們夫妻的同情與感慨一下子就沒有了。有的時候有的任就是運氣不好差人拉一把,可是明明旁人拉一把已經是很大的恩情了,卻還要求別的,委實過分了。

    見阮慕陽沒有立即答應,陳氏緊張了起來,雙手不停地摩挲著茶杯,說道:“二嫂,我們也不要多大的官,就是想留在京城。要是得去外地,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陳氏性格軟弱畏縮,出個京城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難怪老夫人始終對她喜歡不起來,覺得她上不了台麵。

    當即便拒絕太過直接,會找記恨,阮慕陽笑了笑說:“三弟妹,這事確實有些困難,但是別著急,我等你二哥回來先說一聲,看看他怎麽定奪。”

    沒拒絕便是好的。絲毫不覺得自己太過貪心,陳氏臉上露出了個笑容說:“那便先謝謝二哥二嫂了。”

    送陳氏離開後,阮慕陽歎了口氣,忽然覺得陳氏比王氏好不到哪去。

    晚上,張安夷回來,阮慕陽將陳氏白天所求之事同他說了一下。

    張安朝會找到自己在張安夷意料之中,可是他也沒想到張安朝會想要一個在京中的官職。

    “我倒是小看他們了。”聽到阮慕陽說陳氏想留在京城的時候,他語氣裏有幾分哭笑不得。

    阮慕陽說道:“我沒有當即回了三弟妹,隻是說回來先與你說一聲。他們這個要求實在過分了些,到時候再找個借口打發了吧?”想做官隻有京外,而且任職的地方肯定不如張安玉的富饒。

    “隻怕他們會一直記恨我。”張安夷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張安朝和陳氏這樣糊塗人的確實會因為這件事記恨張安夷。他們不會反思是自己的要求過分了,隻會覺得不幫忙的張安夷不講兄弟情義。

    “既然三弟一心要在京城任職那便成全了他吧。最近工部營繕所的所丞倒是空缺著。他這樣讓他去外地做一縣之縣官恐怕也難以勝任,說不定還會惹出事端讓人抓住我的把柄,倒不如留在京城我的眼皮子底下。”張安夷的語氣很是平和,那雙有淺淺笑意浮現的雙眼總是能看得很遠,縱觀全局,不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既然他想好了,阮慕陽也不好阻止。

    她與張安夷想的一樣,都想有了個官職後,張安朝夫婦能真正安分下來,帶著孩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工部營繕所所丞,正九品。

    “我手下的吏部太複雜,工部在六部裏算好些的了。將他放在工部,還要勞煩嶽丈大人了。”

    六部之中,吏部掌天下文官任免、考課、升降、勳封等事務,算是六部之中權利最大的了。

    聽到張安夷語氣裏的揶揄,阮慕陽笑了笑說:“二爺放心,過幾日我便回阮府與父親說一說三弟的事情。”

    故意將陳氏晾了兩天後,阮慕陽去了趟陳氏那裏,告訴她張安夷已經答應了,準備讓張安朝進工部,任工部營繕所所丞。

    陳氏臉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一再道謝。還拉著張青玄說:“快謝謝二嬸。”

    他們下麵一代的三個孩子也已經長大了不少。

    道謝過後,陳氏問:“二嫂,我也不懂,這個所丞是極品的官?”

    “正九品。”

    “九品啊。”陳氏點了點頭,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說道,“四弟好像是個正七品。”

    阮慕陽清楚地看到陳氏眼中的失望。

    還真是貪心不足。

    她沒有點穿,找了個借口便回了穿雲院。

    半月後,張安玉胡雲喜夫婦終於要動身去青田縣了。

    清晨,他們夫妻二人拜別了老尚書與老夫人後,便由張複和季氏送到了張府門口。

    季氏一直在抹著眼淚,弄得張安玉在旁人麵前格外尷尬。不由地說道:“娘,你哭什麽。我隻是去青田,幾年就回來了。”

    “娘就是不放心。”

    胡雲喜拉著她道:“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四爺的。”

    張安玉雖然性格別扭,但絕不婆婆媽媽,看不下去季氏這樣把他當小孩子,便不耐煩地轉過了頭,看向張安夷和阮慕陽夫婦。

    張安夷和阮慕陽是特意來送他們的。

    “二哥,我走了。”張安玉的臉上還帶著些紅暈,因為季氏不停地抹眼淚,目光有些閃爍。

    張安夷點了點頭。叮囑道:“去了青田後切不可衝動行事,若是遇上什麽事了可以寫信給我。”他與張安玉雖然年齡上差了六歲,但是因為多了六年官場上曆練,性格上與張安玉相差的不像是僅僅隻有六歲。

    “我知道了。”張安玉成了親之後就改變了不少,慢慢收斂起了張揚衝動的性子,從參加會試開始到殿試出來結果,心中更是對當年連中三元的張安夷敬佩不已。隻有真正參與過科舉,才會知道連中三元到底有多難。但是即便是再敬佩,他也不會表現出來。

    阮慕陽與胡雲喜說了兩句後,說道:“四弟和四弟妹放心,我與你們二哥會照顧好二叔二嬸的。”

    剛嫁過來的時候她與季氏因為打張安玉的那一巴掌,始終不太好,但是好些年下來,事情也慢慢過去了,交集少,也沒什麽衝突,再加上這次張安夷將張安玉安排去了富饒安穩的青田縣,張複季氏兩人也是心存感謝的,相見便客氣了不少。

    張安玉看向阮慕陽:“多謝二嫂。”成親後跟胡雲喜過得很好,他也漸漸忘了情竇初開時對阮慕陽不倫的、朦朧的感情,對張安夷當年強行給他定下婚事的怨氣也基本上消散了,隻是偶爾想起來還是會有些尷尬。

    “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張安玉和胡雲喜拜別了張複季氏還有張安夷和阮慕陽後,終於在清晨的霧色裏踏上了去青田縣的路。

    送走他們後,張安夷便去上朝了。

    靈帝雖然幾乎將所有朝中事務都交給了洛階和張安夷,但是隔三差五也還是要上一次朝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洛階提起了在西洲的永安王謝昭,向靈帝進言道:“皇上,西洲日漸強盛,永安王借著幾次戰役手中兵力日漸壯大。自古藩王手握中兵都是大忌,恐永安王他日有二心,還是有所防備為好。”

    洛階這番話講得語重心長,一副深謀遠慮、為國擔憂的樣子,十分感人,得到了群臣附和。但附和的人裏也有幾個人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十分不屑。其中就有張安夷、沈未、江寒雲等人。

    洛階愛權,最看重的也是權。他在政治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江山社稷,而是為了自己手中的權力不受到威脅罷了。

    先帝在世時,支持靈帝的他與徐厚和永安王謝昭可謂是水火不容,現在自然也怕謝昭東山再起威脅到自己。到時候恐怕不僅他手中的權沒了,命也沒了。

    滿朝文武都在請求對謝昭有所打壓,靈帝雖然顧及兄弟感情,繼位後對謝昭有著不該有的仁慈,卻也不是完全不懂利害關係的。

    “那洛大人有何想法?”他問。

    洛階說道:“可以借調的名義將永安王手中的兵力調至別處鎮守。分散他手中的兵力。如今西洲很是太平,可以讓永安王注重民生,讓西洲的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

    靈帝深以為然:“那就照洛大人說的做吧。稍後內閣便替朕擬寫旨意,派人送去西洲。”

    就這樣,朝廷對永安王謝昭的打壓開始了。

    阮慕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十分高興。謝昭在西洲的勢力日益壯大,她心中是不安的。

    張安玉和胡雲喜動身去青田沒幾日後,張安朝也去工部報到了。

    阮慕陽先前特意回了趟阮家,讓阮中令對張安朝多加照看。

    自此,老尚書的四個孫子,除了嫡長孫張安延沒有舉人的身份無法為官外,其他三個都走入了官場。張家也算是繼一代沒落後又再次起來了。

    就在朝中上下都在關注著西洲動向的時候。一件事改變了朝中這看似平靜一致對外的局麵。

    在一次早朝上,靈帝忽然吐血,在眾大臣的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暈在了寶座之上,不省人事。

    明黃色的龍袍上血跡觸目驚心,就連龍椅前也染了血,朝堂之上頓時一片混亂。

    消息傳到後宮,皇後臉上的血色頓時消失,立即從甘泉宮趕來主持大局。她讓人將靈帝送去寢宮,又吩咐人去請太醫,臨走時對洛階和張安夷兩位內閣大臣說:“皇上忽然身體不適。早朝便到這裏吧,有什麽事務都先交給兩位大人處理。”

    雖說皇後讓下朝了,可是滿朝文武沒一個想走的。

    原本以為靈帝雖然體弱,但是年紀還輕,怎麽也能撐個十年八年,卻不想還不到四年就不行了。

    敏感的大臣立即意識到很快朝中又將是一番風雲變化了。他們不由地想起武帝最後那幾年,現在太子還小,不足以執政,朝外在西洲的永安王虎視眈眈,朝中以洛階和張安夷為首分為兩派,這局麵比起當年更加混亂。

    在一片交談聲中。沉默地並肩站著的洛階和張安夷格外顯眼。他們忽然默契同時轉頭看向對方,四目相對,眼中皆是高深的笑意,如同高手過招一樣,都是暗藏殺機。

    靈帝吐血,猝不及防,幾乎打破了原有的計劃,再也不能休養生息,接下來速度都要加快了。

    即便皇後盡量想要減小靈帝吐血暈厥的影響,隱瞞靈帝的身體狀況,可是她一介後宮女子,根本瞞不了想知道的人。

    很快,張安夷和洛階便各自得到了消息。

    靈帝因為食用“仙丹”過度中了毒,才吐血暈厥的。

    這雖然不至於立即喪命,但也給了他們一個信息,靈帝的身體並不樂觀,若是再執迷煉丹,恐怕說不準什麽時候暈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靈帝吐血不僅讓朝堂上的風向有了變化,就連後宮之中也是,氣氛立即變得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暗中動作,原先被重點關注的永安王已經無人再放在心上了。

    自從知道靈帝吐血開始。阮慕陽就意識到平靜的局麵終於被打破了,心中緊張了起來。

    太快了,原本她以為還有足夠的時間給張安夷準備、強大自己的勢力,那時候洛階的年紀也接近古稀,即便想要鬥上一鬥恐怕也力不從心了,卻沒想到忽然來了這麽一出。張安夷還沒準備好,現在與洛階碰上恐怕是輸麵更大。

    但這都是天意。

    幾日之後的一個晚上,張安夷遲遲未歸。

    “夫人,恐怕二爺又有什麽事給耽誤了,先睡吧。”點翠勸道。

    張安夷雖然這幾日回來得都不早,但是也沒有這麽晚過。阮慕陽心中不安,害怕有事發生,自然是睡不著的。

    等到子時的時候屋外終於傳來了動靜。

    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阮慕陽立即看向外麵。

    琺琅一臉著急地說:“夫人,二爺像是受傷了。”

    阮慕陽立即站了起來跑了出去,差點踢翻了凳子。

    隻見張安夷被莫見和莫聞扶著,臉色難得一見的蒼白,額上全是汗,看起來十分虛弱,阮慕陽一陣眩暈,差點沒站穩。

    “嫂夫人,方才從宮中出來的時候有人行刺,淵在受了傷。”同來的還有沈未,臉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阮慕陽穩住了心神說:“快將二爺扶進屋子。”

    “寒食快去請大夫。”

    “琺琅,注意不要驚動老太爺和老夫人,其他人最好也不要驚動。”

    沈未看著阮慕陽從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到保持鎮定連著吩咐了三句話。見她此時雖然嚇得不輕但是頭腦清晰冷靜,她不由地對她高看了幾分,心中也有一絲落寞和酸楚。

    在阮慕陽走到張安夷身邊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一旁,垂了垂眼睛掩去了眼底的情緒。

    “二爺傷哪了?”扶著張安夷躺下後,阮慕陽問莫見。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張安夷手上,見到他臉色發白的樣子,那一瞬間隻覺得六神無主,心中慌亂極了。

    這一世即便聽到武帝的遺詔上寫的是謝昭的名字她都沒有這樣慌亂過,仿佛身後有一座山潰然崩塌了一下。

    張安夷並沒有暈過去,隻是有些疼得睜不開眼睛。聽到阮慕陽強壓著驚慌的聲音,他緩緩睜開了眼睛了說道:“無事,隻是肩上被刺了一劍。”即便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汗,他的神態依舊輕鬆,眼中一片溫暖。

    聽到他的聲音,阮慕陽鼻頭發酸,險些哭了出來。

    他的肩上帶著血跡,血從衣服慢慢透了出來。

    回來的路上莫聞已經替他簡單地止過血了。

    阮慕陽從點翠手中拿過帕子仔細地替她擦著頭上的冷汗,問道:“怎麽會忽然有人行刺?”

    “是洛階的人。”沈未語氣冷然。

    阮慕陽沒想到洛階竟然敢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動手,心中恨極了。

    實際上這不是第一次了。靈帝剛剛繼位那時,洛階便想趁著張安夷羽翼未豐除掉他,可是張安夷防備之心很強,身邊的莫見和莫聞都是高手,平日裏也有暗衛跟隨。

    這一次隻是讓洛階偶然得了手。

    “很疼嗎?”阮慕陽看著他額頭不斷冒的汗,心疼地問道。

    張安夷搖了搖頭,反過來安慰道:“夫人莫慌。”

    “夫人,大夫來了!”寒食拽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張安夷低聲說道:“夫人,你們都出去吧,讓莫見莫聞在這裏就行了。”

    阮慕陽知道他是怕她看到傷口被嚇到。雖然十分想留下來。但是她見不得他受傷的樣子,恐怕忍不住會當場哭出來,還要讓他分神顧及自己,便點了點頭帶著其他人一同出去站在了門外。

    還沒有確定張安夷的傷勢如何,沈未也沒有走。

    看著阮慕陽壓抑著情緒保持鎮定的樣子,她安慰道:“嫂夫人放心,淵在不會有事的。”

    或許是當了那麽多年男子已經忘記自己是女子了,這時候她以男子的身份安慰阮慕陽。

    原本阮慕陽的心思都在屋子裏的張安夷身上。注意力被沈未的聲音拉回來後,她打量了一下沈未,問道:“沈大人沒有受傷吧?”

    “多謝嫂夫人關心,在下沒事。”

    顯然張安夷被行刺的時候她也在場。可是現在她除了臉色比平日白了一些外,並沒有慌亂之相,阮慕陽不得不承認,同為女子,若是換成她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是無法這麽鎮定的。

    頓時,她對沈未既有幾分佩服與讚賞,又有幾分介懷,感覺十分複雜。

    察覺到阮慕陽的目光,沈未看向她,眼中也是情緒複雜。

    終於,大夫出來了。

    “大夫,二爺傷勢如何?”阮慕陽問。

    大夫說道:“二少爺的肩部受了傷,好在刺得不深,並無危險,隻是免不了要修養一段時間,不宜過度勞累。”

    給了賞錢讓寒食送大夫離開後,阮慕陽進了屋子。

    張安夷肩上的傷已經重新包紮過了,房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嫂夫人,既然淵在沒有大礙,那我便先告辭了。”沈未輕聲說道。

    阮慕陽點了點頭,將她送到了屋外,說道:“現在時候不早了,恐沈大人一個人不安全,讓莫見送你回去吧。”

    見她做了跟張安夷一樣的事,沈未有些意外。

    從前在宮中或者吏部回去的晚,張安夷便會讓人送她回去。

    那是因為他知曉她是女子。

    就在沈未疑惑的時候,阮慕陽又道:“沈大人與二爺私交甚好,恐也成了洛階想要迫害的對象,還是小心些好。”

    沈未心中的疑慮消散,笑了笑道:“還是嫂夫人想得周到,多謝嫂夫人了。”

    看著莫見送沈未離開,阮慕陽鬆了口氣,又回到了屋子裏。

    這一番折騰已經快到醜時了。

    讓下人們都去睡了後,阮慕陽坐在床邊看著張安夷。

    他的半個肩膀敞露在外,被包著。他的身形比起普通的讀書人要高大結實不少,身上的線條也十分清晰有力量,不見羸弱。即便是閉著眼睛的,他依舊給人一種浸潤了歲月的溫和之感。

    沒有旁人在了,阮慕陽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並不是眼淚一顆一顆掉的那種,而是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掉了下來。雖然隻有兩三顆,卻如同心頭血一樣。

    忽然,她放在床邊的手被握住。

    “夫人,我並無大礙。”張安夷緩緩地睜開了眼。其實他一直沒有睡著,閉著眼睛想著的都是朝中那些波譎雲詭的廝殺、陰謀陽謀,如今朝中的局勢便清晰地在他腦中呈現,就在這時聽到一聲柔軟的抽泣。

    這一聲極輕的抽泣將張安夷那顆因為想著勾心鬥角和殺機而冰冷堅硬的心給化了開。

    阮慕陽被嚇了一跳:“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並沒有睡。”張安夷的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被摩挲了一下。

    阮慕陽鬆了口氣,另一隻手抹去了眼角的濕意說道:“洛階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動手,接下來你要怎麽辦?”

    其實權利相爭之時暗殺並不少見,先前永安王和靈帝爭奪皇位的時候相互之間就有過不少。派去的都是絕不會供出主謀的死士,即便知道是對方,也沒有證據。行刺於上位者來說是無本錢的買賣,失敗了不過是少了幾個手下,成功了,那便省去了諸多煩惱。

    “洛階與我政見不合,視我為眼中釘,我亦對他不會仁慈。”看到阮慕陽眼中的擔憂,張安夷說道,“夫人放心,我自會小心行事。如今雖勢力不及他,但是他太重權力,是有弱點的,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阮慕陽點了點頭。她再活一世,躲過了謝昭,保住了阮家,總不能在日子過得不錯的時候再逢大變。

    張安夷入朝為官才幾年?洛階在朝中又有多少年?

    兩相比較,雖然張安夷短短的時間便成了內閣次輔,經曆堪稱傳奇,可是與洛階還是有一截差距的。

    但是看著張安夷平靜的樣子,阮慕陽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總會有辦法的。

    此時的阮慕陽並不知道張安夷已經準備將原先心中大膽的想法付諸於實踐。

    張安夷受傷需要靜養些日子,所以是瞞不住的。

    宮中不用他派人去說,沈未早上進宮便將昨晚遇刺、張安夷受傷的事情告訴了靈帝。

    那日朝堂上吐血暈倒後,回到寢殿躺了半日靈帝便醒了。在調養了一番後,他將原先的那幾個道士全都逐出了宮。並不是他改過自新,從此不再沉迷修道煉丹了。而是覺得那幾個道士有招搖撞騙的嫌疑。趕出去一些道士後,他有招了新的道士入宮,繼續助他修行煉丹。

    皇後勸了好幾回都沒有用,反而讓靈帝在甘泉宮發了頓脾氣。

    得知張安夷並無大礙後,靈帝鬆了口氣,說道:“大膽,朝廷命官都敢行刺。沈愛卿,可知道刺殺你們的人是誰?”

    沈未冷冷地看了眼站在一旁麵不改色的洛階,對靈帝說道:“回皇上,刺客被抓住後皆服毒自殺,沒有問出來幕後主使是誰。”

    沒有證據。憑空指責洛階的話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讓刑部好好徹查此事。”靈帝說道,“沈愛卿,一會兒你替朕去看看張愛卿,將朕的賞賜也一並帶過去,讓他好好養傷。”

    “是。”

    張府之中,盡管阮慕陽特意讓人瞞著老尚書和老夫人,但是他們還是知道了。

    老尚書行動不便,老夫人親自來了一趟。

    身為父母的張吉和李氏自然也來看了看,同來的還有張安延。隻是來了之後除了問一些傷勢,並沒有什麽好說的,坐一坐就走了。

    因為感念著張安夷給張安玉安排去了青田縣,張複與季氏夫婦二人也來了一趟,帶了一些補品。

    還有就是張安朝和陳氏來看了看。他們兩人話不多,與張安夷和阮慕陽之間也始終有一種距離感,說了幾句便走了。

    除此之外,朝中來看張安夷的大臣也是絡繹不絕。

    內閣次輔受傷養病,自然要趁這個時候好好獻獻殷勤,所以尤其是那些品級比較低的,來得勤快,甚至借著探望的名義偷偷送禮企圖行賄。

    張安夷在吏部致力於摒除請托行賄之風多年,自然不會收的。

    聽到門房那邊說收了一堆拜帖和禮品,他眉頭都不皺一下,說道:“不收禮也不見人,都退回去,再送就都算行賄。”除了幾個自己派係之中至關重要、私交也甚好的人,其他的他一個也沒見過。

    門房將張安夷原話複述了一遍之後就再沒有下麵的官員敢來送禮了。

    張安夷的身體底子極好,在床上躺了七八日之後便能坐起來了。能坐起來他便開始處理一些政務以及見一些人了。

    阮慕陽雖然擔心他的身子,可是也知道洛階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有動作了,他們更要抓緊時間才行,所以隻是心裏替他擔心著,嘴上卻不阻止。

    他要是坐在床上看書信,她便在一旁的榻上坐著安靜地看雜書,偶爾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看他需不需要喝茶。若是有人來見他,她便回避。

    自他們成親之後,便鮮少有這樣可以整日整日在一起相處的時候。

    一日午後,莫見進來通報說:“二爺,門房說又有人來送禮,還說要求見。”

    正在看書的阮慕陽挑了挑眉毛,都說了送禮是行賄,怎麽還有人想不開要來?

    “可說是誰?”張安夷問道。

    莫見答道:“右中允尹大人。”

    聽到尹濟的名字,阮慕陽手中的書險些沒拿穩。這種事像是他能幹得出的。

    隻是他來幹什麽?據她所知這兩年一直在翰林院和東宮教導太子讀書,與張安夷和洛階都沒什麽交集,似乎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阮慕陽本以為張安夷會回絕,可誰知張安夷卻說道:“讓他進來吧。”

    莫見出去後,阮慕陽放下了書,疑惑地問道:“二爺怎麽會見尹大人?”

    因為受傷失了很多血,張安夷的臉色依然有些白,唇色也是粉紅的,再加上穿的是簡單柔軟的白色長衫,眼中帶著笑意的時候看起來還有幾分柔弱書生的樣子,比平日裏更加溫和了。他說道:“與他同一年的進士升的都很快,也早就站了派係,唯獨他一直蟄伏在東宮教太子讀書,可見尹濟此人並不簡單。”

    言下之意是可以拉攏。

    尹濟參加春闈那年,張安夷正好是同考官,若是他願意,也是能拜在張安夷門下的,算作他的門生的。與他同一屆的許多進士都成了張安夷的門生。

    阮慕陽沒想到張安夷竟然有拉攏尹濟的想法。想起尹濟那輕佻的模樣,她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沒有說。

    “那我先去一趟祖父祖母那裏,看看他們。”

    阮慕陽帶著點翠琺琅出穿雲院的時候正好碰上莫見跟著尹濟進來。

    “張夫人。”尹濟謙和有禮。

    見到他,琺琅沒什麽表情,點翠隻是偷偷地對著腳麵眨了幾下眼睛掩飾住了情緒。

    阮慕陽點了點頭,隨和又不失端莊:“尹大人。”

    兩人疏離的樣子仿佛不怎麽認識一般,隻有阮慕陽看到了尹濟眼中一閃而逝的輕佻的笑意,頓時心中一陣氣悶又不好當著莫見的麵發作。

    與阮慕陽打了個照麵後,尹濟跟著莫聞進了屋子。

    他先是眼尖地看到榻上的矮幾上放了一本合著的書,看書名是本雜書。這種書張安夷肯定不會看的,會看的隻有剛剛一副端莊的樣子裝作與他不認識的人。

    沒想到那樣端莊正經的人兒居然喜歡看雜書。

    幾乎可以想象到她剛剛坐在榻上看雜書的樣子,尹濟的唇角上揚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心中有這一係列猜測的時候,他腳下沒有停過,麵上是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走向床邊說道:“參見張大人。”

    “尹大人真是稀客。”張安夷一如既往的溫和,老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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