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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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戶人家的正經小姐哪有獨自來男子的住處的?

    這裘六小姐是裘家的庶出,叫裘茵。

    進門,裘茵先是看了看尹濟,隨後目光在阮慕陽身上掃了一圈,然後收了回來,笑道:“尹大人可還記得我?”江南的女子個個水靈,裘家的小姐更是個個模樣出眾。

    “自然,六小姐請。”尹濟起身迎著她,禮數周到,彬彬有禮,那與生俱來,隱隱的輕佻使得他透著一股江南才俊的風流之感,簡直像是兩個人,看得阮慕陽有些驚訝。

    裘茵坐下後,打量著阮慕陽,見她一身婦人裝扮,問道:“這位是——”

    這大約就是她的來意了。麵紗之下,阮慕陽勾了勾唇。

    “這位是我——”

    就在尹濟思考著以何種方式介紹阮慕陽的時候,阮慕陽開口道:“我是尹濟的姐姐。”

    尹濟下意識地對著阮慕陽挑眉,隨後笑了笑道:“是,確實是我的姐姐。”

    裘茵笑道:“這位原來是尹大人的姐姐,失禮了。”

    “六小姐客氣了。”

    裘茵問道。“尹姐姐怎麽獨自一人來金陵?”

    “去走親戚,沒想到回來遇到了大水,被困在了金陵城。又病了,正好遇上尹濟,便決定現在金陵養幾日病。”阮慕陽答得滴水不漏,根本不用尹濟去編借口和說辭。

    阮慕陽這些年在京城看得多,經曆的也多,對於如何應付後宅的小姐和夫人,可以說是遊刃有餘。

    裘茵與阮慕陽你來我往聊了幾句之後,對尹濟道:“尹大人。我此番正好路過,替父親傳個話。後日父親要宴請尹大人,還請尹大人賞光。還有尹姐姐,我們家姐妹眾多,尹姐姐來了也能有人陪著說話。”

    尹濟笑了笑道:“裘大人的一番心意,本官自然卻之不恭。至於家姐,身子不適,大夫說不能出門。”

    “這樣啊。那尹姐姐還是好好調養身子。早日康複。”

    阮慕陽笑了笑:“借六小姐吉言。”

    話傳到了,裘茵又坐了一會兒便走了。看著下人將裘茵送出去後,尹濟轉身看向阮慕陽,似笑非笑地說:“沒想到下官一下子多了張夫人這樣一個姐姐,受寵若驚。”

    尹濟比阮慕陽要小上幾歲,當初在揚州城外遇到他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聽出他語氣之中的鬱結,阮慕陽笑道:“尹大人客氣了。尹大人應該是有姐姐的吧?若是裘家派人去查,我應該沒有穿幫?”

    現在本就濕熱,麵紗帶著悶人。她低頭解著麵紗。

    “有倒是有。”尹濟調侃地說道,“不過我的兄弟姐妹們一個個都想我死。”

    阮慕陽的手頓了頓。尹濟早年的經曆確實坎坷。不過若是沒有那一段經曆,恐怕也成就不了現在的他。

    “這裘六小姐對我無意,這次恐怕就是來打探你的身份的。”尹濟說道,“裘然存著對我拉攏的意思,卻也有所防備,是一隻老狐狸。”

    阮慕陽看向外麵陰沉沉的天,站起來走到了門口:“畢竟裘家盤踞金陵這麽久。這天似乎又陰沉的厲害。我心裏有些不安,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尹濟走到了她身邊,看著淅淅瀝瀝下著的雨,輕佻之下是凝重的神色:“我在兩江兩淮一帶巡查,金陵一帶的水勢和災情都是最嚴重的。找個讓裘然明麵上沒有辦法的借口拿下金陵知府鄭碌,然後我親自坐鎮,安置災民,監督河工。”

    金陵畢竟是裘家的地盤,公然對抗裘家他們肯定是吃虧的,而且貿然拿下鄭碌,恐怕他會狗急跳牆。

    如今他們處處受製約是因為帶的人少,調不到官差。

    阮慕陽心中沉重,皺著眉道:“即便能將鄭碌拿下,恐怕裘然發現了你的目的還是會對你不利。”

    “前幾日我去了平江,平江的河道四通八達,情況要比金陵好上許多。平江知府是我的養父。我已經同他說好,從平江調集官差。”尹濟勾了勾唇看向天上一朵看不見邊的烏雲道,“現在需要的就是找個時機,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阮慕陽鬆了口氣:“險些忘了平江知府是你的養父。”

    “其實我也覺得有些不安,一切要越快越好才行。”

    尹濟和阮慕陽在波譎雲詭的權勢之爭下都練就了對危險極其敏銳的洞察力和直覺。這次他們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不安。

    “後日如何?”阮慕陽忽然說道。

    尹濟的眼睛動了動。

    在雨聲的襯托之下,阮慕陽的聲音顯得有些凝重:“後日裘然請你去赴宴,趁這個時候,我讓合月他們煽動災民罷工。合月他們被抓去過堤壩上,與一些災民認識。災民人數眾多,官差定然壓製不住。消息必然會傳到裘府,到時候你同裘然一起過去,假意為了平息災民的憤怒不得不將鄭碌抓起來。裘然即便不滿,也沒辦法阻止。”

    其實在尹濟說要想辦法拿下鄭碌親自坐鎮的時候,阮慕陽便隱隱有了這個想法,可是擔心裘然反應過來後會對他們不利,可是既然尹濟能借用平江府的官差,那便不怕了。

    阮慕陽這個想法十分大膽。尹濟驚訝地看著她。就如同當時她出主意拿下謝昭的時候一樣。每回都是在這樣神色平靜的狀態下。

    “張夫人當真經常……語出驚人。下官還是第一次見到張夫人這樣頭腦清晰的孕婦。”

    不過這的確不失為一個上上的計策。

    阮慕陽語塞。不過她懷有身孕到現在,除了身子虛弱了一些、嗜睡了一些,並未有其他不適。

    從武帝時期金榜題名後在翰林院蟄伏了這麽久直到靈帝繼位,能夠看出尹濟是個做事十分穩妥,十分能隱忍、擅長暗中觀察大局尋找時機的人。而阮慕陽最擅長的製造時機,險中求勝,比起尹濟來更加激進大膽。

    是以他們兩人共同謀劃可以互補。

    在穩妥之中製造時機,使得勝算更高。

    他們二人聯手。就算放眼朝廷也鮮少有人能與他們抗衡,當然,除了風格不定、高深得讓人捉摸不透的張安夷。

    尹濟忽然心中有些感慨,感慨若是阮慕陽是男子,與他一起,那如今的朝堂或許又是另一番格局了。但隨即他又覺得有些好笑,怎麽能是男子呢?那他豈不是要成斷袖了?

    “你覺得如何?”

    尹濟在心中估量了一下風險,道:“就照你說的辦。”話音落下。他心緒異常地激動,明明外麵還下著雨,自己卻由內而外熱了起來。這種激動與靈帝駕崩那時十分不一樣,因為所有的計謀都是為了權勢,傳出去他們就是罪大惡極,當時的激動之中帶著幾分隱晦和壓抑,而現在的激動卻是能見得了光的。

    午後,尹濟帶著親信小廝打著傘去巡查江邊。阮慕陽則叫來了合月,將需要他帶人做的說了一番。

    合月聽得驚訝。

    跟了阮慕陽這麽久,他不得不再次重新打量她。

    阮慕陽已經將細節和其中的變數想過許多遍,提醒道:“煽動災民的時候記得要將民憤引向鄭碌,將所有矛頭都指向鄭碌。”隻有讓災民的憤怒都對著鄭碌,才有借口當即拿下鄭碌。

    半天聽不到合月的回複,阮慕陽收回盯著台麵的目光,不解地看向他:“合月?”

    合月立即點頭道:“是,夫人放心。”

    阮慕陽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問道:“你想說什麽?可是這計劃有什麽不妥?”

    合月想了想道:“夫人,您如今懷有身孕——一切還是要仔細小心才是,若是您出了差池,屬下即便萬死也難以向二爺交代。”

    懷有身孕的婦人不應當是養尊處優、心情平和的嗎?有誰家夫人懷了身孕還這般整日思慮籌謀的。

    這將來生出的孩子還不知道是怎麽樣的。

    阮慕陽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目光變得溫柔了起來。隔著肚子,她似乎能感覺到肚子裏的孩子。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她自然是十分珍視小心的。大夫開的藥她從未忘記喝過,琺琅給她燉的湯,她即便一開始胃口不好有時候喝不下,也會努力喝下去。

    雖是這麽說,但是合月依舊不放心。他想了想道:“夫人,前幾日我已經修書派合木送去京城給二爺了。隻是這路上難走,滄州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不知什麽時候二爺才能收到。”剛剛從堤壩上回來,他便私自讓合木想辦法去送信了。

    提起張安夷,阮慕陽的眼睛垂了垂。

    “好,我知道了。在這之前,我會小心的。”

    合月離開後,阮慕陽獨自一人坐著,手依然撫摸著小腹,努力平複著早上半日與尹濟謀劃之後心中隱隱的沉重和緊張。

    這段時間經曆的艱險讓她十分珍惜偶爾的寧靜。心更是比以往要堅強很多。

    在烏雲壓境、暗潮湧動、危機四伏的環境之下,把後日即將到來的一切拋在腦後,她正在想象著將來十月懷胎一過,孩子生下來之後的情景。

    她和張安夷的孩子,不管男女,一定是長得極漂亮的。

    一日後的傍晚,尹濟在雨中去金陵織造府赴宴。

    金陵城已經許久不見太陽,傍晚之時天色已經很沉了。許多人家和商鋪都點上了燈。昏黃的光照的白日裏在雨中一片粉牆黛瓦的金陵有了些秦淮河的香豔。自從秦淮河漲水之後,河畔的畫舫都聽不見歌舞之聲了。

    阮慕陽端莊地站在門外的廊下,看著細雨在燈下如同銀絲一般,目光悠遠。一身素雅的淺色衣衫讓她看起來十分溫柔。

    有風吹過,將細雨吹進了廊下,琺琅拿來了傘替她擋在外側,靜靜地陪著。

    而二水年紀小好動,並不知道阮慕陽這樣站在廊中是為了看什麽。臉上露出不解,時不時要動一動。

    她做小動作時衣服摩擦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十分清晰。阮慕陽看向她笑了笑,眼中還帶著沒有褪下去悠遠說道:“二水,我曾經答應過你的事,從今晚開始就要履行了。”

    二水一臉莫名:“夫人,您答應過我什麽了?”

    阮慕陽勾了勾唇並沒有回答,顯得有些神秘。

    金陵織造府。

    尹濟穿著一身常服前來赴宴。

    裘然笑著道:“多謝尹大人賞光。”

    “裘大人客氣了。裘大人如此熱情,本官怎麽會不來?”尹濟的長相與張安夷相比。五官的線條更加柔和,也更加容易讓人生出親近之感,就像一個富家公子一般。

    裘然,金陵織造正五品,而尹濟,戶部左侍郎兼東大學士,正三品。

    雖然品級比尹濟低,但是因為裘太後。裘然的身份似乎要更高貴一些。

    入席後,裘然先是跟他問起了阮慕陽:“聽茵兒說尹大人的姐姐也在金陵養病,不知病可好些了?”

    尹濟笑著道:“多謝裘大人關心,家姐的病比前幾日好些了,不過仍需好好休養。”

    席上除了裘然和尹濟兩人之外,還有裘然的幾個兒子,也就是裘太後的兄長和弟弟,並沒有裘家以外的人。看上去顯得更加親切。

    這並不是官場上的應酬,那麽宴請他的目的就很值得推敲了。

    “太後娘娘的家書上經常提起尹大人,說尹大人一表人才,年輕有為,老夫直到真的見到了尹大人才覺得所言非虛。尹大人當真是年輕才俊,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裘然笑著道,“來,敬尹大人一杯。”

    尹濟的心思轉了轉,麵上的笑意不變,客氣地說道:“應該是本官敬裘大人一杯才是。”

    他的酒量還是不錯的。

    一杯酒喝下去後,裘然道:“尹大人早就到了適婚了年紀,聽聞尹大人還未成家?”

    原來裘然的目的在這裏。

    尹濟麵上笑得更加和氣了。“之前一直忙於朝中的事情,無心去想其他,再加上始終沒有合適的時機遇上合適的人,便一直拖著,一眨眼便拖到了現在。”

    他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了一下又補充道:“許久沒有人關心本官的終身大事了。裘大人若是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幫本官做做媒。”

    “既然尹大人這麽說了,老夫自然是會放在心上的。”裘然笑著點了點頭,眼中帶著滿意之色。

    兩人心照不宣,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再次碰杯。

    隨後,裘然的幾個兒子也一個個跟尹濟敬酒。

    尹濟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不僅如此,他言辭風趣,妙語頻出,話裏還隱隱透著交好之意,讓裘然更加高興,宴席上的氣氛十分和諧。

    隻是裘家人不知道,尹濟的心中始終在估算著時辰,等待著。

    酒過三巡,裘家幾人臉上皆是滿臉高興。

    尹濟笑眯眯的,臉上亦有淺淺的紅色。他模樣之中與生俱來一絲輕佻或許會讓阮慕陽這樣端莊的女子覺得第一印象很不好,卻會讓裘然這樣的人覺得十分和善親切。

    聽到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尹濟的笑容凝了凝,眼中瞬間恢複了清明。

    來了。

    “老爺,鄭大人派人來傳信說江邊出事了,災民鬧了起來。他鎮壓不住,讓老爺想想辦法。”

    裘然臉上的神情立即變得嚴肅了起來。他眼中閃過不悅之色,下意識警惕地看了尹濟一眼,見他臉上並無異色,才道:“知道了,下去吧。”

    尹濟站了起來,身子有幾分晃悠,眼中帶著一絲酒後的恍然。

    “裘大人,這災民鬧起來可不是小事啊,要是有人上奏,定然會有許多人彈劾本官。本官必須去看一看才行。這酒看來得改日再喝了。”他的聲音裏帶著漫不經心,似乎絲毫不覺得災民鬧起來是什麽嚴肅的大事,而是更關心自己的官位。

    說完,他便要走,嘴裏還嘀咕道:“這幫災民真是不省心啊。”

    裘然看了看他的背影,叫住了他說:“尹大人,老夫同你一起去。老夫畢竟是金陵織造。”

    尹濟回頭,笑了笑道:“好,裘大人肯去幫忙自然是最好的。”

    一絲絲迎麵而來的雨帶來的清涼讓人的酒意下去了不少。

    尹濟和裘然一同來到江邊,剛下馬車,遠遠地就能聽到爭執的聲音,氣氛劍拔弩張。

    “本官奉勸你們這些刁民,趕緊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伏法!”鄭碌躲在官差後麵氣急敗壞地說道。

    他的話讓災民們更加氣憤。

    災民們皆是滿身泥濘,渾身濕透,可是精神卻是這幾日以來最好的一天。他們一個個目光明亮,帶著恨意。

    他們推搡著想要上前,朝鄭碌揮舞著手中的扁擔、木棍說道:“反正在這裏餓著肚子搬石頭也是死,倒不如反抗!我們這麽多人,死也要把你這狗官殺了!”

    不停地有人朝鄭碌扔石子。

    鄭碌嚇得又後退了一些,喝道:“大膽!你們這是謀害朝廷命官!”

    這時,災民之中有人帶頭大喊:“殺死狗官鄭碌!”

    一呼百應,隨後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民怨蓋過了呼嘯的江水。聲音震天。

    事態遠比想象中眼中,裘然皺起了眉。

    站在他身旁的尹濟忽然走向前。

    聽到動靜,鄭碌回頭,看到尹濟先是愣了愣,隨後看到他身後的裘然,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立即跑上前道:“裘大人,您可算來了。這些刁民,您說怎麽辦?”

    裘然低聲問了句:“怎麽會鬧成這樣?”

    鄭碌一臉愁苦:“不知道啊。”

    裘然冷哼了一聲,朝前走去。

    看到又有官員出現,災民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時有人忽然叫了一聲:“那是皇上派來巡查江淮的大人啊!”這個人也是阮慕陽的護衛。

    災民再次騷動了起來。

    “大人!這個鄭碌私吞皇上撥下來修繕江堤的銀兩,為了做給您看,將我們這些災民中有力氣幹活的抓過來充當工人,把老弱婦孺驅趕出城!”能道出這麽多事實的,自然不是普通災民,而是掩藏在災民之中的合月。

    鄭碌立即道:“你住口!”

    他的話引起了災民們的共鳴。

    這時,另一個扮作災民的說道:“還有裘家,連同各個藥鋪進行壟斷!”

    聽到“裘家”二字,裘然的眼皮動了動,看在微微比他們站得前一些的尹濟。

    尹濟忽然回頭,問:“裘大人,這可怎麽辦?”

    裘然一下子也沒想到可行的辦法。

    他最開始想到的是殺,可是災民人數眾多容易發生變數,而且尹濟又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可靠。

    “殺死狗官鄭碌!”

    災民再次躁動了起來,眼看著就要衝破官差的阻攔了。裘然和鄭碌下意識後退了一些。

    尹濟轉過身看向災民,大聲道:“大家安靜,聽我說!”

    從馬車上下來,他便沒有打傘。雨雖然不大,但是一絲絲的也很快就把他的衣服淋濕了。

    “大家放心,本官是聖上派來巡查的,一定會替你們做主的!如今你們在做的是守護金陵城,守護你們的父母妻兒。很快你們便不用這麽辛苦地做工了,本官會讓你們吃飽穿暖,會安置你們的父母妻兒,給他們看病!隻有抵抗住大水,大家才能活下來。”

    尹濟的這番話極其有說服力又非常有感染力。

    災民慢慢平靜了下來。

    站在後麵的裘然笑了笑,眼中帶著讚賞。這樣給這幫刁民們畫餅充饑,是個好辦法。

    鄭碌鬆了口氣,低聲道:“大人,這個尹濟十分厲害啊。”

    眼看著這場災民們鬧出來的異動就要平息下來,忽然又有人道:“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鄭碌才是金陵知府!除非把那個狗官抓起來!殺了!”

    災民們的情緒再次被調動了起來。

    滔天的民怨讓鄭碌脊背發涼。憑什麽死咬著他不放?

    眼看著災民們比之前躁動得更加厲害,尹濟忽然道:“好!來人,將鄭碌拿下!”

    鄭碌臉色一白,立即拉著裘然道:“大人!這個尹濟他居然要抓我!”

    他話音落下,尹濟的親信已經走到他麵前了。

    “大膽尹濟!你居然敢抓我!”鄭碌氣憤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