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滿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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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鳳府夜宴時的那一場“世紀之戰”,如今在帝都,公輸魚的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國子寺裏。

    一些掌故的得知了公輸魚即將入學的消息,一經傳揚,即刻炸開了鍋——

    “聽我叔父說,公輸魚背上的那隻機甲鳶,跟真的大鵬一模一樣,展翅能入雲,扶搖九萬裏,還有振聾發聵的鳴叫之聲呢!”

    “當晚我父親的座位靠前,看得更清楚。公輸魚那袖中暗器一出,湘王的近身侍衛,當時就斷了一隻手!”

    “我母親說,公輸魚全身上下都是機關,有些竟是藏於皮下。尤其那脖頸,連鋼刀都能齊齊截斷!”

    “用脖子截斷鋼刀算什麽?當晚公輸魚使的最後一招乾坤大逆轉,那才叫真正的厲害呢,不僅將對手直接撚成了灰,還引發出了地動!當時我姨母站的位置靠湖邊太近,一下子就被震得落水了!”

    ……

    別誤會,這可不是茶寮裏的說書先生聚會,而是在國子寺的休憩室“效賢堂”裏,一幫不好好上課的學子們正躲在這裏扯姑婆閑篇兒。

    說話的盡是帝都權貴家中的子嗣們。

    這些官二代們,雖然本人無緣參與鳳府的那場夜宴,但是他們家中的長輩去參加了,於是,他們把那些從長輩口中聽來的零零碎碎拚湊起來,再加上他們自己的臆想杜撰,也便有了此番吹噓的資本。

    在外圍眼巴巴看著、豎起耳朵聽著的,則是那些來自外地的富戶子弟們。

    這些富二代們,隻是靠了七折八轉的關係方才入了國子寺,家中亦無長輩有資格參與那日的鳳府夜宴,便也隻能是一臉豔羨地,瞧著帝都同窗們噴口水、吹牛皮、攬盡風光了。

    就在這群非富即貴的襴衫學子們中間,有一個眉濃眼深、五官異常舒朗的高個子年輕人,皮膚顏色較其他人略深,昂首立於眾人之間,像是西北邊塞荒崖上一棵恣意生長的野喬,因了無人修剪,也因了被陽光照耀的時間更長,帶著天然的健康之色。

    此人眸光亮得凜冽,微微一掃,便令人有一種置身於荒漠罡風中被刀刃刮擦的錯覺;嘴角邊則始終噙著一抹睥睨一切的譏笑;身上穿的雖然是與眾人相同的襴衫學子服,卻因了身材的異常挺拔,而顯現出一種木秀於林的出類拔萃。

    四名身著伴讀裝的人,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明顯是近身護衛,且個個龍行虎步,殺氣外露,一看便知定是武功高手。

    按照規製,皇子們在國子寺裏讀書,也就隻能帶兩名隨從伴讀而已,此人竟一帶便是四個,這是何等的優越?

    能在國子寺裏尊享此等優越之人,便是談傲,定西公府的世子。

    與皇子相比,談傲的身份品級並非最高,但此刻他在帝都,卻是比皇子更為尊貴。究其原因,那正是基於目前的形勢——

    早在皇帝成璧登基之初,江山尚且不穩,鄰國頻頻扣邊,可謂風雨飄搖,局勢瞬息萬變。

    談傲的父親,談政,親受皇命,任征西大軍主帥,率領二十萬雄獅,一舉滅了作亂的陌月國,助皇帝坐穩了江山。

    隨即,皇帝冊封談政為定西公,令其就地駐紮,於西境建定西公府,統領整個西境。一邊繼續清掃陌月國殘部,以及周邊其他小政權;一邊整肅西境,發展遊牧農桑、複蘇經濟,將養西境生息。

    經過十數年的發展,如今的西境,一改往日貧瘠舊貌,已是物豐民阜、草壯馬肥。

    按說皇帝應該欣慰歡喜才是,但皇帝不僅不喜,竟還隱隱地不安了起來。

    因為,定西公在西境的聲望實在太高,致使西境子民隻知談家,不知皇家。重臣功高蓋主,於邊境擁兵自重,讓皇帝如何能於千裏外的龍榻之上安枕?

    遂,皇帝想出了一個法子以朝廷教導培養為名,於全國範圍內,點了數名公爵藩王家的子嗣入帝都。名為教養,實為人質。這其中,首當其衝的便是定西公府世子談傲。

    別人想進國子寺,還需求了皇族推薦擔保,而人家談傲呢,可是皇帝陛下親自請來的。入學首日,陛下更是親臨國子寺,交代博士祭酒定要對世子認真教養、仔細照拂。這等待遇,皇子也是沒有的。

    皇帝此番心思,世子何等分量,天下誰人掂量不出?故,人家談傲,想不優越、想不恣意、想不橫著走,都不行呢……

    此刻的效賢堂裏,

    學子們還在喋喋不休地吹噓著鳳府夜宴上展露的那些公輸家絕世機巧。

    “啪”的一聲,

    談傲一巴掌便拍翻了幾案!

    “公輸魚!公輸魚!一早上盡是聽爾等叨叨這個名字!本世子的耳朵都起繭子了!不過是些小兒戲耍的機巧玩意兒罷了,竟說得這般邪乎,我可不信!若是那公輸魚敢在我麵前賣弄,本世子定打得其滿地找牙!”

    談傲這話說得霸氣無邊,生生卷起了一股桀驁不馴的烈風,先是刮得近前的一眾學子們東倒西歪,還不算完,更是烈烈而去,一直刮向門口,似要席卷而出,翻了整座書院。卻不料,剛到門口,便像是碰到了什麽更為凜烈之物,竟是活活地被逼退了回來。

    何物,竟能逼退這素來所向無敵的“世子烈風”?!

    談傲一怔。眾人也都愕然。齊齊看向門口

    但見,陽光先是送進來兩道修長的剪影。

    那剪影,

    宛如摻了淡金的細沙,鋪在地上,迷人眼,攝人心;

    又如施了粉黛的海棠,迤邐伸展,綻於春,盛於夏。

    緊跟著,兩名眉目清秀的俊美少年,踏著朝暉裏氤氳的微馨碎香,款步而入。

    一個笑意盈盈。

    一個冷顏如雪。

    “哎呀呀,各位同窗,在下落鳳洲公輸魚,這廂有禮了。”公輸魚走進來,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公輸魚?!真真是白日莫說人,說誰誰到呀。一聽此人便是“當下正熱”的話題人物公輸魚,眾人皆驚,慌忙細細打量。

    就見這麵相白淨親切的少年,身形倒是高頎,卻是略顯單薄,尤其是那纖細修挺的脖頸,宛如柔風中的芙蓉一般,跟傳聞中能斬斷厲刀的鋼筋鐵骨實在是聯係不到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