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白眼狼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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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發呆的世子,護衛首領濮陽實在是氣不過,狠狠一刀,擊碎了數塊青石,隨即跳到前麵,指著公輸魚,大聲質問“公輸魚!我家世子平日裏是如何待你的?你即便不知感恩,也實在不該如此不識好歹!世子知你氣血虧損,尋人討了偏方,親自帶著我等往返數十裏,趕去茂通坊購買最新鮮的九畜之心,為你做滋補湯。你何故要將此與凶案聯係到一起,誣告世子?!”

    質問聲鏗然,

    回答聲卻是在遠處響起

    “公輸魚是為了澄清自己,與世子劃清界限!”

    那聲音聽上去清淺散漫,恍如自九霄之上穿雲而降之甘露,鋪灑耳側、沁人心髓,立時便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循聲看去,但見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們衝將出來,強行隔開了膠著“對戰”的帝都學子與世子護衛,同時於擁擠的人群中隔出了一條路。

    那聲音的主人,這才從後麵漫步而出,露出真容。

    白玉冠,青羅氅;俊逸秀雅,風姿奪目。袍腳邊的牡丹怒綻,襯著眉宇間的雍容無限。眸中華彩一掃,光芒熠熠飛揚。頃刻間,薄雨收、鬱雲散,陰沉了整個早上的天,便跟著明朗起來。

    正是滕王成玦。

    他於關鍵時刻趕來,答了那最為關鍵的一句話,將公輸魚與談傲二人,徹底推上了刀鋒對立的兩端!

    眾人紛紛見禮。

    成玦美眸流轉,微微側目示意。後麵便有侍衛依令,將一名學子提到了人前。

    “左大人,你可認得此人呀?”

    聞聽滕王問話,左鯤慌忙先施一禮,再細看被提上前來哆嗦著的那名學子。

    這一看,便是刀目一橫,“回殿下,此人正是子有!昨日,於問賢苑提問時,就是他向下官提及世子給公輸魚送九心滋補湯一事,並於言語中幾番暗示,九心滋補湯與勸賢屋九名學子被剜走心髒一案有關聯,故,下官就此又提問了公輸魚,方才有了之後公輸魚舉發世子殺人剜心做湯……”

    眾人皆驚,驚於此事。

    公輸魚也是一驚,驚於此人——

    昨日,她在問賢苑被左鯤提問時,從師爺口中得知,那份提及了九心滋補湯的問話記錄,是出自一個名叫子有的人。她當時便察覺到了此人乃是整件事裏的一個關鍵人物,於是暗暗記下,待施計脫身回到廂房後,第一時間安排班九潛入國子寺檔案庫去查這個人,可結果卻是,查無此人!

    不想,今日此人居然出現了,還是被滕王給提出來的。難道,是昨日滕王快了她一步,先將此人掌控在了手中?可是,滕王為何要抹去此人在國子寺裏的檔案記錄?又為何在昨夜她前去禮賢齋舉發之時,對此人隻字未提……

    公輸魚在這邊思慮飛轉,

    談傲則是怒目瞪著子有,厲聲叱問道“你是何人?本世子與你素無瓜葛,你為何要這般惡毒地誣告於本世子?是不是嫌命長找死啊?!”

    烈風麵前,子有恨不能沉於泥底、沒入塵埃,慌忙伏跪到地上,顫顫巍巍地辯解道“世子饒命!明查呀!世子給公輸魚送九心滋補湯之事,乃是佳話美談,滿寺皆知,無人不為世子對公輸魚的情真意切、深恩厚誼而感動,小的也是因此而印象深刻,才會在被問話時,話趕話,多嘴提了一句。可小的斷沒有誣告世子!都是公輸魚自己覺得此事危及自身,便主動攀咬世子,想把自己摘出來,明哲保身,把所有罪名與罵名全都推給世子一人承擔。自私、惡毒、辜負世子一片真心、想要害死世子的人,是公輸魚呀!”

    子有這一番話,鏗鏘起伏、連珠而發,說得在場所有人都立目睨射公輸魚,深深為其這般“白眼狼”之所為,感到不恥。

    就連“白眼狼”魚本人聽了,都覺得自己確實“自私惡毒”,滴著額角數道冷汗,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但在鑽進去之前,她還是先看了談傲一眼。

    談傲的視線掃過來,正欲與她對視。公輸魚趕忙一瞥,又躲開了。不知為何,此刻她竟還真有些心虛得不敢與談傲對視。

    可是不料,她這慌不擇路的匆忙一瞥,是躲開了談傲,卻又剛好瞥進了旁邊那個閑閑看戲的某人眼中。

    那人深潭一般的眼睛裏,兩顆墨玉珠滑溜溜地轉動著,隨即一沉,像是感覺到了公輸魚正在看他,可又並不抬眼回應,而是非常明顯地於眼底漾出了一絲輕佻得意的笑。

    那笑意似帶鉤一般,鉤得公輸魚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微微痛、絲絲癢。

    公輸魚不禁切牙這條塵微不露的美男蛇,在這個時候拋出“子有”來說這一番話,又是在打何壞主意?

    風慢雲疏,時間潛行。

    有人漫不經心地打著眼底官司,可有人則是急怒在心、一刻也忍不住了。

    “公輸魚!今日我就要替世子看看,你的良心是不是黑的!”世子護衛首領濮陽,牙齒咬得咯咯響,怒吼聲落,彎月刀起,直衝公輸魚!

    大理寺侍衛們正欲抵擋,卻見那高高揚起的彎月刀,忽地被一股旋地而起的烈風給卷落到了一邊。

    竟是談傲出手攔住了濮陽。

    濮陽不解,“世子?!”

    談傲抬起手,打住了他的話頭。

    濮陽雖心有不甘,然也隻能依令退到了一邊。

    幾名護衛麵麵相覷,均是不解世子一片丹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當他是溝渠。既如此,為何還要再百般護著?真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那公輸魚究竟給世子下了什麽藥。

    談傲大喇喇地站在眾人中央,豁哧哧地看著目光躲閃的公輸魚。西北男兒傲然疏闊的麵上,竟是洋溢出了一抹坦蕩蕩的笑意。

    大漠之鷹對上了中原之狐。鷹看不透狐的狡猾,便隻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談傲始終相信,他看中的人,不會錯——公輸魚,你若真想要本世子的命,來取便是。

    “報!”一名侍衛蹬蹬蹬地從外麵跑進來,打斷了暫時的僵局,也算是解了公輸魚被道德譴責圍攻的小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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