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 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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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成玦的心緒難寧、需要停下來思量清楚不同,心無旁騖的公輸魚依舊照著自己的固有步調不斷前進著。

    既然從成玦給她喝的那種酒裏查不出問題,她便果斷將這“沒結果”之事拋去了一邊,不再為之煩憂,而是馬上開始著手探查另一件事西域夫妻與射霓之事。

    早在天貺節當日,十字街口發生那場鬧劇之時,公輸魚就看出了西域夫妻和射霓極有問題,覺得應該咬住這條線查一下。可當時她亟需眼睛小隊去探查有關於滕王府的另外兩件事,便也隻能將跟蹤西域夫妻與射霓的這條線,指派給了另外的人。

    而這“另外的人”,正是一直在用竹片機關與她傳遞消息的那個神秘人。

    之所以說是神秘人,是因為公輸魚從未見過那人,隻是知道,那人是母親於多年前就安插於帝都的接應。那人從不直接與公輸魚接觸,隻是用極為特別的方法,通過班九來與公輸魚傳遞消息。

    公輸魚進帝都時,正趕上皇族勢力角逐的城門之局;公輸魚進鳳府時,正趕上拂雲閣裏諜者內鬥;這些皆不是巧合,全都是那個神秘人事先給她的消息。

    神秘人每次給公輸魚的消息都是裝在竹片機關裏。那竹片從外觀上來看都是一樣,但每次設置的機關卻都有不同,且還是從易到難,越來越難解開。

    在那一方小小的竹片裏,竟是乾坤無限,內含極其複雜的榫卯結構,有時需用扣合之法來解,有時需用拚插之術來拆,有時還需用到離心力……感覺每一次接其消息,都是一次對機關術的試煉與提升。

    由此,公輸魚推斷,神秘人如此精通機關術,十有就是公輸家人。

    母親送公輸魚來帝都謀大事,這條路足足鋪設了十七年。照時間來算,這神秘人的年歲應該不小了,在公輸家的輩分也應該不低,許是與母親、姑母平齊。

    會是誰呢?公輸家上一輩的女子隻有姑母一人,顯然不會是她,且以她與母親的關係,母親根本就不會將安插此人的事告知與她。總該不會是父親吧?可父親去世時,雖公輸魚尚且年幼,也是親眼看著他下葬的。還會有誰?叔伯們?公輸家的叔伯就那幾人,都在落鳳洲,依附母親生活,成氣候的幾乎沒有。那就是再往上數,叔公輩的人?都沒見過,更沒得猜了。

    也罷,既然都在帝都,共謀大事,來日方長,總歸是有機會能見到……

    雖是身份不明,但神秘人辦事還是極有效率的。公輸魚把追蹤西域夫妻和射霓這條線指派給神秘人之後,神秘人很快就給出了回複。

    就是在天貺節的後一天早上,公輸魚在國子寺學子廂房的床榻上剛一睜開眼睛,班九就將那藏著消息的竹片機關以暗器的形式“送”到了她眼前。那時,尚未爆發射府與京兆府聯合大規模尋人的鬧劇,也並無人知曉射霓失蹤的事。

    根據神秘人給的消息,公輸魚和班九按圖索驥,尋到了郊外的一戶農家,在暗處蹲守了片刻,果然看到了西域夫妻,卻是未見射霓的身影,正待進一步探查,竟是又發現了滕王的暗影衛。由此可見,西域夫妻果然是在為滕王做事。

    為了不驚動暗影衛,公輸魚和班九未再有進一步的行動,趕緊先行撤離了。

    緊接著,就發生了轟動全城的“射霓失蹤”事件。謎一般的大動作,把這件本不該張揚的事弄得人盡皆知,再配上一個“射霓已然歸家”的烏龍結尾,反倒是讓公輸魚開始迷惑了這可不像是成玦的做事風格呀?

    公輸魚和班九馬上再去郊外那處農家查看,就見那裏已是人去房空,可暗處卻還有暗影衛在監視——若是成玦將他們搬離,何故還要暗影衛在此監視?莫非,西域夫妻本是在為成玦辦事,給其西域脂粉、助其擄走射霓,卻又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中途反水,帶著射霓脫離了成玦的掌控?

    與此同時,宣布“射霓已然歸家”的射府,在經曆了鬧劇後,也開始戒備森嚴起來,外人難入,家中人均是出入謹慎、閉口不言,探不出任何消息。射霓是否真的在家,不得而知。

    此事愈發地撲朔迷離了……

    於是,剛剛放下了“酒中下毒下藥”之事的公輸魚,馬上再向神秘人發出尋人請求。

    可這回,因為西域夫妻與射霓消失得太過幹淨,再查不易,就連神秘人也回複說,短時間內無法找出他們的真實下落。

    不得已,繼“酒中下毒下藥”之事無疾而終之後,“西域夫妻與射霓”之事,也隻能暫告擱置了。

    公輸魚翹了翹唇角無妨,隻要他們都還活著,必會再露行蹤……

    既然要查的事眼下都查不到,隻能說明時機尚未到,如此,靜心等候便是。不過,等候的時間也不能閑著,做點什麽好呢?哎對了,估計,滕王親自設計的新式樣夏衣也該做出來了吧——“貓兄!隨我去趟司衣局吧,給你買件新衣服!”

    司衣局確實已經將帶有“焰火紅蓮”紋樣的新式樣夏衣推出了,因為打出了滕王的名頭,立時引發了購買熱潮。

    公輸魚和班九到了司衣局,但見人山人海,好不壯觀,一個猛子紮到裏麵排了半天的隊,終於排到了卻被告知當日份額已經售罄,隻得了句“明兒請早。”

    嘁!公輸魚撇著嘴巴表示不屑,隨即拉了班九到對麵的申記茶肆裏喝茶消火、紓解悶氣,轉念又一想,既然銷路這麽好,必定有賺,這麽大一塊肥肉怎能讓司衣局獨占,該想想如何拿到銷售權,分一杯羹也好啊……

    公輸魚正在心裏撥弄著她的小籌算,忽有一人來到他們的幾案邊,極其突兀地嚷了一句“花生酥好吃!”

    哎?!公輸魚惶然一怔,隨即上眼打量,但見這人不過十五六的年紀,眉眼間帶著一股天然的憨實之相,必不是個伶俐之人,然其手中托盤裏的幾樣糕點倒是賣相不錯。

    原來是茶肆裏負責推銷售賣糕點的小堂腿子。

    ——嘿,這沒前沒後、一驚一乍的,愣頭青一般,能把糕點賣出去嗎?

    公輸魚隨便拈起一塊來試著咬了一口,不想竟是被驚豔到了“嗯!這花生酥,甜香酥脆,入口即化,與大食樓裏的點心有過之而無不及呀!想不到你這小小茶肆裏竟能有這般手藝!”

    聽到被誇獎了,小堂腿子滿臉自豪,笑得更加憨實了“我家的花生酥人人愛吃!宮人的貴人也常有喬裝出來買的呢!”

    聞聽此話,公輸魚眉角一揚“嘿!你這小哥,說你胖便喘上了,宮裏的貴人們何樣糕點吃不到,還需喬裝來你這裏買?這牛吹過頭了吧,哈哈哈……”

    “哎,你別不信呀!”小堂腿子似乎極不能容忍有人竟會對他家的糕點心存質疑,憨實執拗勁兒上來了,把眼睛一瞪,指著門口道,“你看!那人就是!”

    公輸魚順著堂腿子所指的方向,看向門邊。就見一人素衣簡裝,以紗帽遮顏,提著裝糕點的紅木食盒正欲離開。穿堂風掠過,將其紗帽吹起了一角,露出半邊臉頰,清麗秀雅,如擎輝芙蓉,竟是——再雎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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