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地縫現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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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因為……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眾人瞠目結舌,就連周圍的花木都被驚得忘記了搖曳。四處一片靜寂。

    趁著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公輸魚繼續說“宮中皆言太後心慈恩寬、精通佛理,與佛祖一般,普渡眾生,可助我等除凡俗業障、渡苦厄海、達大成彼岸。小奴便一心向往之。然,小奴身份卑微,沒有資格、亦無福氣如懿壽宮裏的眾位宮婢姐姐和掖奴哥哥們一般,每日清晨皆可於此聆聽太後講佛經、靜悟禪意、冥思萬法,便一時嗔癡,起了歪念,鬥膽藏於內園裏偷聽。小奴愚魯造次,自知有罪,但請太後責罰!”

    這一番話說完,眾人表情各異——

    侍婢掖奴們都放下了警戒,改為翻白眼兒,暗誹紛紛我等倒是願與你換了這“福氣”,每日天不亮就要被迫聚在這裏聽太後講經,完全不知所雲,還得裝作醍醐灌頂,真真是累死,哪如在廂房裏多睡一會子實在。

    再雎不由地微微蹙眉,竊竊思量這小掖奴麵生得很,哪裏冒出來的,有何目的?倒是長相清俊且牙尖嘴利會來事兒,一番馬屁拍得如此清新脫俗、別開生麵,太後不知有多受用。

    太後確實受用,尤其是聽到“宮中皆言太後心慈恩寬、精通佛理,與佛祖一般”這些話,早已是眯眼咧嘴,笑成一尊彌勒佛了哎呀呀,我每日辛苦與這些蠢笨們講經,也沒遇到一個有慧根的,不想,一個偷聽的小掖奴竟是如此與佛有緣……

    “說得好呀!我佛慈悲,普渡眾生,眾生沉於蠻厄,均有被度化的資格與機會,你如此有慧根,又怎會是無福與佛結緣呢?既是喜歡聽哀家講經,且來聽便是,哀家又怎會因此責罰你呢?快起來吧!嗬嗬嗬嗬……”

    “小奴多謝太後寬慈!”公輸魚站起來,躬身危立,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嘴角邊卻是暗噙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盈盈笑意。

    原來,剛剛她一眼掃過,但見眾人圍攏著太後,皆是一副佛家弟子冥想的狀態,且太後手裏還拿著一卷佛家聖典《心經》,就明了了是怎麽回事多半是太後剛剛與眾人講了經,正進行到了靜思冥想的階段。於是,她便順水推舟,即興編出了這麽一個“因為自己向往佛法、崇拜太後,卻沒資格光明正大地進來聽,便不惜躲著偷聽也要來聽太後講經”的感人故事,來為自己脫身。

    而她震驚眾人所背誦的那篇經文正是《心經》。這倒是得益於之前她在探尋成玦與桑嬤嬤之事時,因得知桑嬤嬤信佛,為研究其心理,特意看了幾卷佛經,其中便包括這《心經》。她本就是過目不忘,背誦一篇《心經》算不得什麽,但是此時此地,在周圍這些人眼中,尤其是在太後眼中,一個小掖奴緊靠偷聽竟能背誦《心經》,如此慧根,實在是令人震驚。

    太後歡悅之情難抑,竟是要親自上前來細看看這個“與佛有緣”的小掖奴。

    忽地,再雎率先跨出一步,疊手一攔“太後,這個小掖奴來曆不明,還是先讓再雎驗一驗其身份吧。”

    再雎這一攔,太後也便覺得自己剛剛的歡喜之態確實是有些失儀了,便暫且收了收笑容,止了步子,允了再雎所請。

    再雎輕盈伶俐,紗裙之下,腳不沾塵,幾步行至公輸魚跟前,開口問道“適才聞聽你言說是服牛西所的掖奴?”

    傳入耳中的還是純淨之音,然卻隱隱地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好似一朵清麗的芙蕖,花瓣遮擋下的亭亭上,遍布著細而軟的刺,觸到便會被紮。

    公輸魚小心翼翼、躬身疊手,“回郡主話,小奴正是。”

    “那你的腰牌何在?且拿來與本郡主一看。”

    “是。”公輸魚趕緊解下腰牌,雙手奉與再雎,並暗暗撇嘴幸好上次從宮中離開時,沒有將卷耳的衣服和腰牌歸還,不然,這回還真是麻煩了。

    她以為自己穿著掖奴的服侍,也有真實的腰牌,便可萬事大吉、順利過關,不料,麻煩還是沒能免得下——

    再雎接過腰牌來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你的腰牌嗎?”

    “回郡主話,是小奴的呀。”

    “如此說來,你便是名叫卷耳了?”

    清麗的麵色與清悅的聲音,將再雎話語中的不懷好意包裹得密而不漏。

    公輸魚微怔,從再雎的問話裏,敏然察覺到了有異莫非是卷耳在宮裏出了什麽事?身份暴露了?是因為我上次離開時沒有把衣服和腰牌還給他嗎?可當時事情突變、情況緊急,我完全沒時間按照原定計劃再去尋他交換衣服、歸還腰牌。這些,與我同行的成玦都是清楚的。按說,以成玦的機敏與應變力,早該補救善後了才對,怎會留下後患?還是說,卷耳並沒出事,再雎這個鬼精的丫頭,此刻是故意作出這般質疑的口吻,企圖攻心詐我,想讓我自己露出馬腳?

    思慮一閃千裏,再三權衡下,公輸魚果斷決定,相信成玦定不會留此疏漏予人詬病的機會,再雎定是在唬她。故,她抬起頭來,滿臉篤定地麵對再雎的質疑,“回郡主話,小奴……”

    “蚩耳,你我的腰牌拿錯了。”

    一個略帶怯怯秀氣的聲音忽從後麵響起,準確而及時地將公輸魚嘴裏正說到關鍵處的話給攔腰斬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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