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局麵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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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鴉情切切,鷯哥淚綿綿,當是能博得眾人同情,然,有人卻不想再給他們獲取眾人同情的機會。
“惶惶豎子!還敢在這裏砌詞攀咬!莫不是存了歹心,想要我等自相殘殺、徹底毀了我帝都耳目網?!真真是該死!”叱罵間,雪鷹猛地一抬手,竟是抽出了纏於腰封內的軟劍,直朝鷯哥山鴉。那速度如虹閃現,開練一掠,端的是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嚓!”眾人屏息間,所聽到的這個聲音,狠戾迅疾,卻又相當輕弱,似一根汗毛被極為鋒利的劍尖兒斬斷,頃刻散於被燭盞烤得幹熱的空氣中。
定睛細看,原來是雪鷹的軟劍尖兒正抵在山鴉的脖頸上。那清晰跳動的頸間大動脈與殺意陰涼的利刃,僅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
差之毫厘,且永遠停在了毫厘處,再無法貼得更近,因為,公輸魚的手已然牢牢地抓住了雪鷹的腕!
公輸魚指下微微一緊。雪鷹的整隻手即刻一麻。“當啷啷!”軟劍滑脫,掉落在了地上,抖了幾抖,像是一條被打中了七寸垂死掙紮的蛇,透著陰狠與不甘。
“雪鷹,你這是做什麽?事情還沒查問清楚,你就要急著殺人滅口了嗎?”公輸魚盯著雪鷹的眼睛。
“表少爺,這二人擺明了就是在挑撥離間,激我等內鬥,其心可誅啊!”雪鷹回盯著公輸魚的眼睛。
“其心可不可誅,稍後自見分曉。”公輸魚把手一丟,猛地將雪鷹甩去了一邊。
雪鷹連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再站穩,捂著自己酸麻的手腕,愕然看著公輸魚她是有些著急了。她以為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忙著分析雙方的各執一詞,此刻出手直接殺了鷯哥山鴉,可謂出其不意,一了百了。他二人一死,死無對證,之後的事就容易應付了,不過就是相互的誅心攻訐,即便到了楣夫人麵前,終也隻會不了了之。然,她太低估公輸魚了。即便是注意力不在這兒,即便是出其不意,即便是她出手快若急閃,公輸魚一樣是滴水不漏,絲毫可鑽的縫隙也不留給她。
公輸魚已不再理會雪鷹,轉而朝眾人說“今日之事反複多磨,雙方各執一詞,再辯無益。究竟是不是黃掌事人綁了鷯哥的母親作為要挾,設計誣陷與我,我們還是得讓證據來說話!各位都是耳目網精英,查事尋人的功夫自當都在我之上。那便於黃掌事人這處地底密宅開始查起!不論尊者侍者,誰能將鷯哥的母親尋到,我公輸魚私人懸賞三百金!”
“好!”重賞之下,果然響應者眾。更何況,這件事牽連甚大,糾纏至此,勢成你死我活之局。要麽表少爺出局,要麽黃隼出局。而就單看黃隼雪鷹此刻這般狗急跳牆不惜當眾滅口的樣子,以及表少爺拋出重金尋人的姿態,事情多半會朝著有利於表少爺的方向發展。若真是黃隼做下了這等擄人要挾構陷的勾當,尋得了證據將其拿下,助了表少爺,於楣夫人那裏必是大功一件。
眾人一哄而散,急匆匆地跑到四下裏尋人去了。
也不知是急得還是氣得抑或是疼得,滿身刺的黃隼額上冒汗、粗氣連連。雪鷹麵上倒是沒多少驚色,好像很有把握,這些人不可能從這地下密宅裏尋得出鷯哥的母親。
整晚熱熱鬧鬧的地廳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搖搖閃閃的雀屏盞也穩定了許多,空氣中躁動的浮埃沉沉落地,隱隱透著某種爆發前的蓄勢之態。
雪鷹掃了一眼還留在廳裏的人跪地的鷯哥山鴉;被刺釘著不能動的黃隼;坐在後麵墊上調息不言的雨隹;斜躺於幾案上抱著點心盞大吃特吃的公輸魚;雪顏靜立於公輸魚身後的班九……咦?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再看一遍。鷯哥山鴉,黃隼,雨隹,公輸魚,班九……班九!公輸魚的這個護衛一直都在這裏嗎?剛剛好像?不確定……這個人太安靜了,像是完全沒有動作沒有語言沒有表情沒有溫度沒有呼吸的一座雕塑,讓人很容易就會忽略掉他的存在……
轟!有什麽東西在雪鷹的腦中突然炸裂,在這奔雷無法到達、驟雨不能浸漫的地底,那一直隱隱存在卻是看不清楚的不安與寒意,終於變得清晰了——今晚,從公輸魚的意外出現開始,一切都在發生著改變,不受她控製的改變。
公輸魚剛一出現的時候,雪鷹是有詫異,但一次意外,她還可以說服自己隻是純粹的巧合。而鷯哥山鴉出現的時候,她隱約感覺到了疑慮不安,這二人實實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不過這二人開口便是劍指公輸魚,與她有利,又令她找到了理由說服自己,一切尚在控製之內。可當二人突然反口開始攀咬黃隼的時候,她明顯察覺到了危險,卻也隻能勸慰自己硬著頭皮強撐、見招拆招。當公輸魚讓大家於此處尋找鷯哥母親的時候,她又悄悄舒了一口氣,覺得公輸魚不可能搜到什麽。但是這口氣尚未舒完,她轉眼就看見了班九,如遭雷擊,刹那從頭涼至腳底。
身為耳目中的翹楚,她有著引以為傲的記憶力。雖然注意力一直被高度占用著,同時班九這個人又過於“透明”,但她回掃記憶還是能夠發現,在今晚的這段記憶裏,有那麽一小段時間,班九是缺失不存在的。也就是說,班九中途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過地廳!他去做什麽了?難道是……不可能!他怎麽會……
“表少爺!屬下們找到人了!”
這一嗓子帶著驚喜的呐喊聲從外麵傳來,徹底澆滅了雪鷹的最後一點僥幸幻想。不可能成為了可能。
公輸魚將手裏的點心整塊塞進了嘴巴,放下點心盞,站起身來;鷯哥山鴉更是即刻轉頭去看;就連不能動的“刺蝟”黃隼也是盡最大努力斜著眼珠子瞥向門口。
先衝進來幾個報喜的頭目,吵吵嚷嚷著向公輸魚邀功,爭著認是誰第一個發現了黃隼臥房裏的密室,是誰第一個打開了密室,又是誰第一個扛出了被囚於密室裏的人。
緊接著,後麵數人一起抬進來一張竹榻,榻上躺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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