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八章 打暈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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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少爺無需再多贅言。我知你何意。本欲提醒楣夫人提防,不想還是晚了你一步……”
聽到不離這話,公輸魚忽然想起了什麽,“哦,對了,這個還沒顧上細瞧呢。聽你的意思,是欲向姑母告舉與我了?說我什麽呀?看看啊……”
公輸魚從腰封裏摸出剛才她在地下倉庫裏自隨侍手中搶走的那張不離寫給楣夫人卻未及發出的字條卷兒,撚開來一看,就見上麵寫著“表少爺劍指耳目網,請楣夫人速作提防。”
看罷,公輸魚眉角一揚,“嘿!不愧是不離啊。你並未參加今夜集會,卻是要比所有參會者看得都要清楚明白,僅憑手下人的一番講述,便是能夠準確地推演分析出今晚之事的根本乃是我在設局呀。”
“哼。表少爺心誌高遠,欲謀大事,必需耳目助益。楣夫人的帝都耳目網,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再合適不過了。自從你踏入帝都的第一步起,便是在打此主意。雨隹本就是你的人,現在你又除了雪鷹、收了黃隼,隻需再解決了我,便是掃平了一切阻礙,剪了楣夫人四翼,帝都耳目網順理成章就會落於你的手中。”
“嗯,分析得不錯。”公輸魚饒有興趣地看著不離,抿而粲然,“那你倒是再分析分析看,我會如何‘解決’你呀?”
不同於公輸魚的興致盎然,不離本就沉鬱的麵色又暗了幾分,“從表少爺對付雪鷹的手法上足可看出,表少爺做事之前已然是知己知彼、準備萬全,想必,也是早已查清了我的過往。故而此一番所為,無疑是想要把我帶到那個地方去,讓那個地方把我吞噬掉。其實,表少爺大可不必如此費周章,不離自知手無縛雞之力,你想要解決我很容易,辦法多得是。無論如何,那個地方,我是不會去的,還請表少爺隨便換個解決我的方法吧。”
公輸魚笑著搖了搖頭,像是被看穿了一切之後的自嘲,又像是看穿了一切之後的無奈,然後,她垂目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張小紙卷兒。
“既然不離兄已經推演出了我今晚諸般所為的最終目的,想必剛剛我乍一闖入地下倉庫之時,你便是即刻知曉了我是誰,相應的也就應該於當時便分析出了我要帶你去何處。而這些,你並未當場言明,且明知我不會真的對你手下人下毒,卻依舊假裝受要挾答應與我做交易,跟著我走出來。如此,足以說明,你內心深處是願意隨我前往那個地方的。何故一路走到了這裏,再行拒絕?莫不是如小兒郎一般要半途耍賴反悔不成?”
不離慢慢地抬起眼皮,將目光投向車廂門口的木柵欄。因啟合次數過多,那木柵欄已現斑駁,上麵的浮雕鏤刻也已模糊缺失,難見往日真容。兩道輕飄飄的眼神浮於其上,散漫著,遊弋著,毫無焦點。
“對,我反悔了。我承認,我努力嚐試了,我以為我可以,但終究還是不行……現在,我不願隨你去那個地方了,還請表少爺立刻調轉馬頭,送我回去。若表少爺執意不肯,偏要前往,那便直接殺了我,帶著我的屍體去那裏便是……”
說罷,不離斬了那兩道始終尋不到著落的視線,再次閉上了眼睛,一臉的決絕。
或許人都是如此吧。對於一件不願麵對的事情,逃避數年,自苦自罰自我折磨,亦是難得心安;突然出現一個契機,逼著你去麵對,心裏便亂了;腦子一熱,當作是順應天意,借勢而行,就梯而往,勇敢一試;最終,卻又在臨門處停下,慌了,怕了,退了;不知對錯,隻知此刻不願再前行,哪怕是就差一步……
公輸魚看得出不離的心意之堅,知道自己再行多言也無任何意義,便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拍了兩下車廂,衝外麵喊道“掉頭回去!”
外麵的車把式得令,即刻牽韁引路,調轉了軺車的方向。
不離並沒有因為軺車掉頭回行而有半分輕鬆,依舊是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心亂如麻。此刻進與退,於他而言,皆無意義。經此一事,即便是再逃回到那地下倉庫中,以後的人生,他也已是不知還能再如何繼續。
突然,隻覺得後頸一涼,好似一塊搌布揮舞於眼前,將腦中的一切糾結與痛苦全都擦了去,隻剩下一片虛無的空白,頃刻間,不離便失去了知覺。
公輸魚伸手接下了不離失衡傾倒的身子,順勢將其靠在了車廂壁上。
“抱歉了不離兄。你太聰明,我騙不了你;你太執拗,我也逼你不得;那便隻能打暈你再帶你去了。無論如何,今日,我是必須要帶你去那個地方的。誰叫你剛剛推演分析說,我這個人要做之事,不管以何方法都一定得做成的?那我自然是要照著你的分析行事了,不然豈不是要砸了你的金字招牌、被人說你的推演不準?”公輸魚盈盈一笑,隨即又拍了兩下車廂,衝外麵喊道,“師傅,勞駕您再掉個頭!”
這次,軺車並沒有調轉,而是直接停下了。
——咦?怎麽停了?莫不是連續吩咐掉了兩次頭,“車把式”便不耐煩、不肯伺候了?就這服務態度?端的不是個有職業操守的“車把式”呀。嘁!
公輸魚蹙眉,掀起車窗簾往外看,正想著如何“損”那車把式兩句,卻是吃驚地發現,竟已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原來,方才第一次吩咐掉頭的時候,“車把式”隻是假裝在掉頭,並沒有真的往回走,而是換了條路,還是一直在朝著目的地繼續前行呢。料想是因為不離心亂如麻,便也沒能察覺。實在妙也!
“哈哈哈!知我者,貓兄也!”公輸魚笑得開懷,“貓兄,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呀,知我決意前行時,斷不會真的再回頭……”
“車把式”班九停好了軺車,摘下頭上的鬥笠,露出一張雪色無瑕的冷顏。
峨眉月色灑下,幽幽清輝漫湙。他於那清輝中挺立如鬆,周身散發著清冷之氣。而就在他身後,則是一處同樣清冷的府邸——言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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