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四章 一諾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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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公輸魚那隻按在他腕上越抓越緊的手,以示安撫公輸魚的緊張與激動,“愚兄得以兩世為人,皆因了你,便是早已將你與班九當作了親人。為親人治病,我自當竭盡全力,又何須什麽報答?隻是,這等頂級秘術,絕非能夠輕易破解的,之前我一直私下探究、未敢言明,也是有這方麵的原因。”
公輸魚頷首稱是,“這個我自是明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班九自小便被施術,想要解開,豈會在一朝一夕就能成事?多年來,班九從不肯與我之外的人接觸,數月時間,雨隹兄能夠讓班九開始慢慢地不排斥你,已實屬不易。這便是一個極好的開始。今日我將此事與你挑明,便是正式交托,雨隹兄不必再私下探究,盡管放手進行,需要我如何配合,絕無礙阻。這半冊《禦木術》也一並交與雨隹兄。”
言畢,公輸魚疊手,正經一禮,以示重托。
《禦木術》是何等神物?世人隻知早已失傳,公輸家方得平靜,若是知曉尚在世間,必是又要掀起半壁江山的腥風血雨。此刻,公輸魚就這麽將其給了一個並不姓公輸的外人,足以看得出,此托何其重。
雨隹知道《禦木術》的分量,更知道班九在公輸魚心中的分量,便是明白這一禮交托是多麽的沉重。他不是一個有貪欲之人,也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己找麻煩之人,但對於公輸魚的托付,他無法拒絕,遂,他稍稍垂了一下眉睫,定心寧神,隨即還禮,算是正式接了此重托,“愚兄定當竭盡全力。”
得雨隹此言,公輸魚如釋重負,整個人立即喜笑顏開,明朗了起來,“太好了!”
這便是她在帝都躺於病榻上、得知自己與班九都被施了秘術、成為了填補複仇鴻溝的工具、絕望地想著隻能帶班九一起死的時候,忽的一閃念,想到的另外一個選擇——填命,她一個人就夠了,她不要班九陪葬。如果雨隹能夠醫得好班九,即便以後沒有她在身邊,班九也能正常地活著,那她就不必帶班九一起死了。就算是醫不好,如果班九能夠一步步地從不討厭到願意接近雨隹,那麽她也可以放心地將班九交給雨隹來照顧,死亦能安心了……
“咚咚咚”,公輸魚灌了自己幾大口酒,痛快地一抹嘴巴,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從袖袋裏掏出一物,奉與雨隹。
“雨隹兄,你看這是何物?”
雨隹上眼觀瞧公輸魚手中所奉之物,不禁一頓竟是早先滕王成玦從他的金玉鋪子裏被公輸魚設計騙著用五萬金的天價買走的那支荊釵。
“這荊釵……”
“哦,雨隹兄不記得了嗎?我之前不知道這荊釵對雨隹兄有特殊意義,隻顧著算計滕王便讓他給得了去,我答應過雨隹兄的,一定會想辦法從滕王那裏把這荊釵再給你弄回來。現在,完璧歸趙!”公輸魚頗有幾分得意地看著雨隹,似在等待著一個誇獎。
雨隹看著那支荊釵,自是無心去思量公輸魚所謂的這個“弄回來”的方法究竟是“坑蒙拐”還是“偷搶騙”,隻是默默地歎了口氣。
見他這般反應,等待誇獎未遂的公輸魚眨了眨眼睛,說“我知道,之前為了重組帝都耳目網之事,我讓雨隹兄失了金玉鋪子,更是受了大委屈。你心裏憋著一口氣,必是惱我的,主動向姑母請纓離開帝都遠行到這裏來辦差,也是為了想要躲開我吧?這荊釵,就當我給你賠罪了,看在我大老遠跑來道歉的份兒上,別生我氣了好嗎?那滕王有多難對付你是知道的,為了給你弄回這支荊釵,我可是做了大犧牲呢,連他的洗澡水都喝了……”
喝洗澡水?雨隹抬目看了公輸魚一眼,他相信,公輸魚絕對幹得出來,便是淺淺一笑。
“哎,雨隹兄笑了,便算是肯原諒我了?”
雨隹微歎了口氣,“我之前是有煩悶,但也不是怪你,隻是……”
“隻是什麽?”見雨隹停頓,公輸魚急急地追問。
雨隹駐目,看著公輸魚近在遲尺的一張臉,眉黛唇紅,切著一口珠貝般的小白牙,笑得心無旁騖。他感覺似有千言,無從說起。
他是覺得煩悶,他是找借口離開了帝都,因為他氣惱自己無力為公輸魚擋下更多的風雨和艱險,因為他發覺自己對公輸魚產生了一種微妙、特殊、奇怪到他想逃的情感。可是這些,公輸魚全然不察,而他,又如何說得出口呢?
秋風不解,心事難明,唯是一歎而過。
“罷了,過去之事便不再提了。”雨隹將目光從公輸魚臉上收回,轉投至那支荊釵,道,“至於這支荊釵,不管它以往於我而言曾有何意義,自我將它賣出之時起,便算是它與我的緣分已了。現在,它屬於滕王,或許,一段新的緣分已然開始。我,沒道理再將它收回了。”
“啊?”公輸魚眼角一挑,“這可是價值五萬金的寶貝,雨隹兄,你真不要了?”
雨隹篤定地搖了搖頭,始終都沒有再碰那荊釵一下。“魚賢弟,還是盡快將此荊釵還給滕王吧。”
“還給他?嘁!到了我手,怎可能平白還給他?五萬金呢……”公輸魚撇了撇嘴,將那荊釵收回到了袖袋裏。
見狀,雨隹抬了抬嘴角,“也好,我記得,滕王買這支荊釵之時,就有意想要送與你,幾經周折,終究還是到了你手裏,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公輸魚不屑一哼“嘁!滕王哪裏會那麽好買支荊釵給我,他不過是想要時時處處與我爭搶,逮著機會就戲耍我罷了……雨隹兄不要,那我就先收著,找個機會,再賣給滕王一回,說不定還能再坑他五萬金……”
看著公輸魚每次說到滕王時唇角邊都會翹出的那一抹不自覺的燦爛,雨隹稍稍低眉,似有所思,正想開口問什麽,忽地就被一人的叫喊聲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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