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羅膽戰心驚的站在一旁。

    伊森納斯一直給小保羅以冷靜和智慧的印象，雖然和李奧待得久了，有時候難免有些毒舌，但是絕不至於做出眼前這般血腥的場景。

    “伊，伊森納斯？”小保羅顫聲問道。

    坐在椅子上的伊森納斯回頭看了一眼小保羅：”怎麽了？“

    伊森納斯的神色平靜如水，沒有小保羅見過的那些士兵殺紅了眼的症狀，這讓小保羅稍稍放下了一些心。

    “你還好嗎。”小保羅的聲音裏不無擔心。

    “當然，區區幾個不入流的家夥，我能有什麽事。“伊森納斯站起了身，屁股下的石椅立馬還原成了一地碎屑。

    “我不是說這個。“小保羅努力挑選著合適的詞語，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麽就這樣把他們都殺了？“

    “不是說要給你展示一下聖域對於普通人的壓製力嗎。“

    展示壓製力：等於把所有人用鐵刺捅出十幾個血窟窿。

    小保羅一時失語，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放心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伊森納斯右手一招，首領的鎧甲上便自行脫落了一塊鋼鐵，化為刀刃割下了首領的腦袋，托舉著送到了伊森納斯的手上。“我隻是偶然見到神明的狂信徒，一時之間沒收住手。”

    “這些人都是神明的忠誠追隨者，為了神明的任務，他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罔顧他人性命，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連他們的神明也會驚愕於他們的手段之卑劣。他們死得越多，世界越安定。”

    小保羅跟在伊森納斯的後麵問道：“你以前接觸過狂信徒？”

    “何止接觸過，還和他們發生了不小的衝突。”伊森納斯抓住頭顱的頭發，挽了一個結隨意的抓在了手上。

    “走吧，回去問問商隊管事的，看能不能認出這個家夥來。”

    伊森納斯有意回避這個話題，小保羅也識趣的閉口不提。

    李奧在商隊裏沒法實驗新得來的空間能力，隻好鍛煉起了透視感知，因此老遠就發現了伊森納斯和小保羅的蹤跡。

    “嗨，你們兩個回來的挺快啊，你手上的是什麽東西？”

    伊森納斯走了過來，“啪”的一下將首級扔在了李奧麵前。

    “一隊天空之神的狂信徒，這是他們首領的腦袋，你認識嗎？”

    “我怎麽可能認識這種不入流的東西。”李奧撇撇嘴。“把商隊領頭的叫來看看。”

    看李奧和伊森納斯都沒有抬腿的意思，小保羅無奈的說道：“所以叫人這活就得我去對吧？”

    “你不去誰去？我們倆身份都不合適，快去。”李奧彈起一道指風打在了小保羅的腳背上。

    不一會，中年人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雖然他們是雇主，但是這幾位聖域可都是爺。

    中年人一來就看到了被隨意扔在地上的那顆頭顱，頭顱的五官剛好朝向了他這邊。

    “布裏斯科！”中年人眼睛圓睜，怪叫一聲。

    “你知道他？那就好辦了。”伊森納斯走到首級旁邊，拽著它的頭發拿了起來。“這個人帶了一夥天空之神的狂信徒，在山林裏躲躲藏藏不知道幹嘛，還狩獵了不少大型魔獸，為了避免麻煩，我順手就把他殺了。”

    順手，殺了。

    中年人哆嗦了一下。

    李奧察覺到中年人的異狀，不滿的喊道：“喂，別光傻站著，說說情況啊。”

    中年人看著半空中提溜在伊森納斯手裏的布裏斯科，布裏斯科的瞳孔裏有著慌亂，驚嚇，還有恐懼。

    整理了一下情緒，中年人緩緩開口道：“布裏斯科，他是天空之神手下的頭號擁護者，但是他不在戰場上稱雄，也不是治理領地的好手，他是天空之神手裏最隱蔽最鋒利的一把刀，所有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會交給他處理，包括但是不限於處理叛徒，追殺瀆神者。每個教會手下都有一個類似的隱秘組織，但是唯有天空之神，詭計之神和光明之神的手下最是臭名昭著，他們依仗著背後神明的寵愛，以殘酷的方式完成著神諭，就這三十年以來，直接和間接死在他們手下的人數以萬計，這個數量不會比他們發動的戰爭中死去的人少多少。布裏斯科這個名字在這幾年完全可以和國王畫等號。說實話，我們商團以前和他們有過一次衝突，那時我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圖挑戰他們，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有40歲了，還是得在外麵奔波勞碌，管理著一隻小小的商隊。”

    中年人自嘲的攤了攤手。

    “他們這麽囂張，你們就沒有聯合起來製裁他們？”小保羅奇道。

    中年人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孩子，你可能對這三位神明沒有什麽概念，光明之神的神威覆蓋了整個信仰國度，所有神明都要念誦他的真名，天空之神和陰謀與詭計之神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一個是他在天空的眼睛，一個是他在人間的喉舌，三位真神聯合之下，任何有一絲異心的聯合都是任他們采摘的韭菜，曆史上的兩個聯合組織都被他們連本帶利地報複了回來。所以哪怕依托於自由國度的庇護，妄想挑戰他們也無異於自殺。”

    “不過在十年前，有一夥冒險團連續擊破了天空之神與詭計之神的追擊，他們這才收斂了許多。可惜這幾年隨著布裏斯科的上位，天空之神的手下又恢複了以往地凶殘。”

    不知道為什麽，說到這夥冒險團的時候，小保羅下意識地想到了伊森納斯。

    李奧砸了咂嘴，說道：“這樣來說，這家夥的人頭很值錢吧？”

    “嘎？”

    中年人回過神來，苦笑道：“值錢是值錢，但是這個錢恐怕不是這麽好到手的，一旦去賞金所兌換這筆賞金，天空之神教會一定會不遺餘力的追殺你們的，不然這家夥怎麽會逍遙這麽久。”

    李奧“哦”了一聲，說道：“他們最難纏的人不是已經在這了嗎，這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最難纏的是在這了，但是最強的可還都在神殿裏待著呢。”中年人委婉的勸誡道。

    而且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這裏啊，中年人嘴角的苦笑根本止不住，如果這夥人鐵了心要去換這筆賞金，那他們的商隊隻好往自由國度的深處跑了，一旦被這些教會的執行者查出他們曾經和這些凶手有過聯係，神國三流氓的報複可不是他們能承受的起的。

    中年人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貪圖這種小便宜了，這幾位爺護送下安全是安全了，但是他們一旦有了什麽心思，他們也隻能受著。

    打發走了中年人，伊森納斯側頭問起了李奧：“你真打算拿這家夥的人頭去換錢？”

    “難道你會放任幾萬金幣從你眼前蒸發嗎？”李奧反問道。

    “當然不會。”伊森納斯回答的理所當然。

    “那不就完了。”李奧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會處理好身份問題的，畢竟被敵人順著這隻商隊追查出來我們的行蹤的話，我們也很被動。”

    向伊森納斯保證完以後，李奧又向馬車裏喊了起來。

    “老莫！”

    “怎麽了？”歐莫尼從車廂裏探出了頭。“噢我的老天爺，你的手裏提著這麽大個人頭幹什麽。”

    “當然是拿去換錢了，勞駕把它收收好。”

    李奧將首級拋了過去，歐莫尼連忙用魔法將它懸停在空中，免得血跡沾到衣服上。

    “換人頭？怎麽說？”歐莫尼來回翻看著這顆頭顱。

    對於歐莫尼的疑問，伊森納斯懶得再複述一遍，隻好由小保羅為之代勞。

    歐莫尼仔細聽完以後卻是臉色凝重，追問道：“你還記得地上的魔獸屍骸都有哪些嗎？”

    小保羅想了想，遲疑的說道：“花斑豹，禿鷲，水蛇，鹿，可能還有一隻狼。”

    “你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伊森納斯聽出了歐莫尼的弦外之意，出聲問道。

    歐莫尼點點頭，皺著眉說道：“這是一種黑暗生物的召喚儀式，儀式拿走了豹的靈敏和爪子，禿鷲的凶狠和眼睛，水蛇的陰險和肚子，狼的狡詐和頭腦，再輔以鹿單純的心靈以便於操控，召喚出來的就是一隻殘暴，嗜血，聽令於召喚者，永遠也吃不飽的頂級獵食者。”

    小保羅問道：“他們召喚出來這個做什麽？”

    歐莫尼沒有回答，伊森納斯心裏卻有了答案，緩緩說道：“八成是用來在這附近造成破壞，截斷糧道，然後這隊精銳就可以圍點打援，敲掉前來支援的精銳，這能極大的緩解前線的壓力。”

    李奧挑了挑眉毛，說道：“這樣看來，天空之神前線的隊伍不是很輕鬆啊。”

    “事情的關鍵不在這裏。”伊森納斯同樣皺緊了眉頭，說道：“按照獻祭的魔獸來看，召喚出來的這個怪物實力雖然達不到聖域的水準，但是憑借體魄，戰鬥力遠遠超過了17級的戰士。按照老莫描述的特性來看，如果不能及時製止他，方圓上百公裏的生物都要被他滅絕。”

    小保羅背後直冒涼氣，倒抽一口氣問道：“神明也會做這種事？”

    伊森納斯看了看小保羅，搖頭說道：“神明不會做，但是他的信徒可不一定。”

    這時，商隊頭領那個中年人的話語再次回響在小保羅的腦海裏。

    “他們以殘酷的方式完成神諭。”

    這就是他們完成神明的任務的方式？

    四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幸好護衛隊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前麵是小帕格村了，今晚我們在那休息！”

    伊森納斯聳聳肩，吩咐道：“小保羅，去村子裏偵察一下，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情況。”

    這是慣例了，小保羅也沒什麽好推辭的，背起了弓箭就脫離了隊伍向前跑去。

    越是靠近村莊，小保羅越是覺得詭異。

    太安靜了。

    村莊裏偶爾會有的雞叫和牛叫完全聽不到

    甚至連傍晚的炊煙也沒有看到。

    若僅僅是這樣，小保羅倒是會認為這個村莊的人逃戰爭災去了，畢竟一路上見過的流民也不少。

    但是偏偏一縷及其刺鼻的臭味躥進了小保羅的鼻腔，這股味道熟悉又陌生，仿佛是鮮血，但是又帶著一股濃烈的惡臭味。

    小保羅強忍著不適，從側麵溜進了村莊。

    小保羅臉色卡白了一瞬間，立馬跪在地上大吐特吐了起來。

    一會之後，李奧，伊森納斯，恩特，歐莫尼臉色鐵青的站在小保羅旁邊。

    村莊裏血流成河，無數的蒼蠅圍繞在村莊裏麵，上百具屍體堆積在村莊裏，男的，女的，老人，就是沒有小孩。

    小保羅聞到的惡臭味就來源於此。

    伊森納斯陰沉著臉，踏著一指厚的半凝固的血水裏，翻看著這些屍體。

    連著翻看了十幾具屍體以後，伊森納斯說道：“隻有三種武器的傷口，但是每種武器傷口留下的痕跡都不一樣，有不同的人使用同樣的武器殺了他們。”

    “是那隊天空之神的狂信徒？”李奧同樣沉著臉問道。

    “沒錯，他們使用的就是這三種武器。”

    歐莫尼同樣踏進了村莊，連給自己釋放一個漂浮術的心情都沒有就開始搜尋屍體。

    “沒有小孩，所有的小孩都被殺死後抓走了，地上有很多潭無主的血跡。”歐莫尼肯定的說道。

    “他們帶走小孩幹什麽。”伊森納斯冷聲問道。

    “有一個用於增幅黑暗獻祭的法陣，需要用到小孩的靈魂。”說這話的時候歐莫尼神色露出了厭惡，似乎看到了什麽肮髒的東西。

    “小孩臨死前受到的精神刺激越大，法陣效果越好。”歐莫尼的這句補充讓伊森納斯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意味著這些孩子可能先是目睹了親人的死去，再被這些狂信徒以殘忍的方式殺害。

    “伊森納斯，你殺那堆狂信徒殺的太輕鬆了！”李奧吊著臉訓斥道。

    伊森納斯對此充耳不聞，沉著臉，轉頭對著靠在樹上還欲嘔吐的小保羅說道：

    “現在你覺得我的做法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