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奧和小保羅情緒低落的爬回了馬車裏。

    “怎麽了，一臉沒精打采的？”伊森納斯從書裏抬起了頭，看了看兩人。

    李奧歎了一口氣，向大家說起了剛才的見聞。

    聽完李奧的講述以後，伊森納斯又把頭埋進了書裏，悶著頭說道：“這很正常，天空教會在這一帶的精銳兵力損失殆盡，當然要招募新兵。一個完整的勢力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不過從訓練新兵到可以出戰，這起碼需要兩年的時間，如果想要達到他們之前的精銳程度，又需要額外的兩年甚至更多。這四年的時間裏，這裏才會有短暫的和平。”

    聽到自己的努力確實有效，李奧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但是隨即便被伊森納斯後麵的話毀滅幹淨了。

    “不過再過上幾年，恐怕兩邊的戰爭會變本加厲。”

    “為什麽？他們難道不應該了解了戰爭的殘酷而排斥戰爭嗎？”

    “人類的忘性是很大的，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們忘記這次的傷痛，更何況這次的戰爭沒有波及到平民太多。帶來的傷痛就更加短暫了，再加上貴族們的話語權要遠遠大於平民，五年的和平已經是我們威懾尚在的結果了。”

    五年？五年的時間能幹什麽？甚至不夠一代人的成長。

    李奧一把奪過了伊森納斯手裏的書，貼著伊森納斯的額頭問道：“難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和平嗎？”

    “有，但是肯定不是區區我們幾個可以達成的。”伊森納斯也不去搶奪，從行囊裏又拿出了另一本繼續閱讀。

    “結束戰爭延續出來的仇恨，製止戰爭的發起人，滌蕩領民們對戰爭的狂熱，這都是需要龐大的勢力，用漫長的時間，細致入微的一點點梳理。更何況有些貴族，為了獲得更高的凝聚力和士兵入伍率，不惜製造仇恨，宣揚仇恨，將仇恨刻在領民們的骨子裏。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們能做什麽？把領主都殺光？殺光以後呢？把普通人都殺光嗎？”

    說起仇恨兩個字，伊森納斯抬起頭，若有若無的看了小保羅一眼。

    小保羅有些艱難的看著伊森納斯。

    以他而言，他確實很難放下戰爭對他帶來的傷害。

    “所以你的意思是，仇恨是無用的？”小保羅問道。

    “何止無用，簡直愚蠢，仇恨隻能製造出新的仇恨。要我說，仇恨隻是統治者手裏的工具罷了。”伊森納斯毫不留情的批評道。

    “但是我覺得仇恨無法抹去。”

    “所以戰爭才是永恒。”伊森納斯合上了書，結束了這次對戰爭的探討，對李奧說道：“與其有功夫在這裏傷春悲秋，倒不如看看地圖，我們下一站到哪了。”

    李奧歎了口氣，從旁邊拿起了地圖，攤在了桌子上。

    “我們下一站要進入天空之神的地盤了，那裏是信仰國度，大家記得偽裝成信徒，千萬不要說自己沒有信仰的神明，在這裏，沒有信仰是比敵對信仰更大的罪過。”

    李奧在地圖上指了指，告誡道。

    “李奧。”在一旁的恩特舉起了手。

    “怎麽了？”

    “我有一些事。”恩特微微直起了身子，頭發碰到了車廂頂。

    “是和光明教會有關？”李奧一臉了然的說道。

    “是的。”恩特點點頭。“因為我身上關於聖光氣進入聖域的修煉方法，教會在十年間一直沒有放棄對我的追殺。之前在巴巴尼克那裏我就被認了出來，現在又要進入信仰國度，恐怕這些追殺的人員又要到了。”

    “明白了，我們會注意這些的。”李奧點點頭。

    在冒險團身後的戰場殘骸裏，一個精銳的小隊正在戰場裏仔細搜索。

    如果此時有人探查這些人的鬥氣等級，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三十個人裏，沒有一個人的鬥氣等級低於十六級，有一半的人正站在聖域的門口，等待鬥氣對身體改造完畢進入聖域，而領頭的三個人，則是切實的三個聖域。

    領頭的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手上亮起了一陣刺目的明光，按在了一處濕漉漉的草地上。

    這塊草地上立馬爆發出了一陣更加強烈明亮的光芒。

    這人仔細觀察這兩種白光，雖然兩種光芒大致相同，但是草地爆發出來的光芒更加白淨純粹一些。

    這人收回了手上的鬥氣，對另外兩人點點頭，說道：“就是他，錯不了。”

    “這麽多年了，終於有了他的蹤跡。”一個身形高大，和恩特不分上下的騎士包裹在全身鎧甲裏，悶著聲音說道。

    “看這道鬥氣的樣子，他的聖光氣又有了變化。”蹲在地上的那人站起了身，眼帶驚歎的回想著這股光芒。

    “那就更不能放過他了，當年他的鬥氣就對我們所有人隱約有著克製的效果，再讓他成長下去，難道他要和光明主神爭奪神位不成。”

    為首的那人，聽了兩人的爭辯，思索了一會，轉身對其他人說道：“全體，搜索前聖騎士長恩特的蹤跡，十天後在此集合，解散！”

    還在馬車裏搖搖晃晃的冒險團，對於身後的搜索絲毫不知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地圖。

    “天空教會的信徒見麵要做這個手勢。”李奧把手搭在胸前，微微鞠躬，給大家示範了一次。

    “而且他們之間相互稱呼為‘我的兄弟’。”李奧又補充道。

    “和女人也要這麽稱呼嗎？”小保羅問道。

    “是的。”恩特接過了話題。作為在信仰國度生活過的人，還是他更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一些。

    “許多教會中有很奇怪的規定，天空教會作為光明教會的兄弟教會，我對他們的習俗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

    “‘我的兄弟’這個稱呼是大多數教會通用的，信徒們視信仰的神明為父親，所以信徒們都是這位神明的孩子，互相也就稱呼為兄弟。”

    “除了稱呼以外，他們對於鳥類也十分尊重，信徒們認為鳥類是神明的眼睛和寵物，有時也是化身，是和天空相連的象征。所以食用鳥類和用鳥類的羽毛作裝飾是要被他們抓起來的。”

    小保羅聽著有些頭大，忍不住問道：“雞呢？這也算鳥類嗎？”

    “當然，隻要是帶翅膀的統統不行。”

    “那如果其他神明的信徒食用呢？”

    “也不行。如果行為嚴重，警告而不改，甚至會被視為對另一教會的挑釁，從而招致戰爭。”

    “那他們也太可憐了。”

    李奧同樣也有點無奈，他敲了敲小保羅的腦袋，說道：“別顧著同情別人，我們馬上就要假扮天空教會的信徒了。”

    “不過還好，看樣子我們隻用穿過天空之神勢力範圍的一小塊。”小保羅樂觀的自我安慰了起來。

    “我們要經過這座矮人之城嗎，李奧？”恩特的手在地圖上點了點。“我記得你好像有提過這座城市。”

    “沒錯，矮人之城。”李奧深吸了一口氣。“曆史上的隱秘之城，被無數機關所包圍，神王也久攻不下的城市。”

    聽到這裏，坐在馬車前方的歐莫尼有些出神。

    “但是現在我想關心的不是這些。”李奧遮住了矮人之城的標記，指了指天空教會境內一處顯眼的標誌。“我對天空之神的主教堂更感興趣，大家有沒有興趣先去搶一票大的？”

    李奧對這裏興趣濃厚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無非是出一口沒能完全阻止戰爭的惡氣。

    “主教堂的話，裏麵會有些什麽？”小保羅問道。

    “皇冠，權杖，珠寶，金幣。”李奧頓了頓，說道：“當然還有聖女，有興趣嗎？”

    “我還是對財富的興趣更大一些。”小保羅想了想自己的小小保羅，婉言拒絕了最後一項戰利品。

    “那你們呢？”

    恩特撓了撓頭，說道：“我是沒什麽意見，但是這裏是教會的地盤，我們在這裏拖延的越久，被教會追上的幾率越大。”

    伊森納斯依舊埋頭在書裏，但是對這件事倒是格外上心，立馬同意了這一提議。

    “那你呢？老莫？”李奧把頭伸出了窗外，問起了駕車的歐莫尼。

    “同意。”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一行人馬車拐了個彎，踏上了前往主教堂的道路。

    也許是因為忙著訓練新兵的原因，教會範圍內的守衛極為鬆懈，冒險團輕而易舉的混入了城市內。

    “怎麽樣？”小保羅輕輕的問著混在教堂裏正在做禮拜的李奧。

    “別說話，做禮拜的時候要肅靜。”

    小保羅撇了撇嘴，低下頭假裝和其他人一樣對著神像低頭膜拜。

    在禮拜到了尾聲的時候，一個帶著皇冠，披著紅色錦絨披風的老頭，持著一根權杖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台前。

    此人正是教皇無疑。

    “我的兄弟們。”教皇剛剛開口，沒來得及多講兩個字，跪坐在地上的李奧雙腿一彈，劍尖已經頂在了教皇的腦門上。

    “沒想到出來偵察一下，還能釣到一條大魚。”李奧一臉興奮，左手按在教皇肩膀上，右手的劍鋒在教皇腦門上不斷試探。

    “你好，我的兄弟。”麵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教皇麵不改色，雙手在雙肩上點了點，繼續說道：“不知道你如此粗暴的對待一位老人，是有什麽苦衷嗎？”

    “苦衷？喂，搞清楚點，我們可是來搶劫的。”李奧不滿的將劍尖向前頂了頂，卻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力量阻止了他的推進。

    “可憐的孩子，財富隻是過往雲煙。”教皇悲憫的搖了搖頭。“如果財富能讓你回頭，就是把整個教堂給你又如何？”

    隨著教皇這句話出口，底下信徒緊張的神色緩解了不少。教皇這句話巧妙地轉換了李奧和他的地位，穩住了教皇的形象。

    領袖的安然自若往往能夠給被領導者帶來安心的感覺。

    信徒們的反應自然也落在了李奧的眼裏。

    李奧搖搖頭，說道：“我最討厭你們這樣以為憑借口舌之利就以為可以扭轉不利局麵的家夥。”

    說完，李奧劍身亮起了光芒，外麵也被一圈氣流包裹，輕而易舉地刺破了教皇皮膚上的一圈為不可察的藍光，插入了教皇的腦袋裏。

    布加提作為神器何等鋒利，再加上是神王專門為了應對神明所製，對於這些神職人員來說自然是無可抵擋。

    李奧一腳踢開了滿臉錯愕的教皇的屍體，坐在了講壇上，雙肩撐著身體向後微微傾斜，對著底下的惶恐的教眾輕蔑地說道：“要逃命的就趕快，二十分鍾後，這座大教堂裏的活人我一個不留！”

    當天，天空教會主教堂被毀，無數教會樞機主教被殺，教皇身殞的事情風一樣的傳遍了周圍的領地，與此一同傳開的還有李奧的新名號。

    瀆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