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特別注意了雲以旖的表情變化，發現今天這種時候，她的神情依然淡然無比，絲毫看不出緊張感。

    這樣冷靜的心性在小舟看來是能夠成大事的，畢竟要明白雲以旖隻是個才大一的學生而已，就已經能夠在麵對工作狀況的時候臨危不懼，這絕對是充滿潛力的表現。

    不過也沒有太多時間留給小舟去思考這些問題，對方公司的人已經到達了芯力科技門口。

    “王總，您好。”

    “羅秘書，好久不見了……”

    小舟不緊不慢與對方公司的人打招呼，雲以旖也在這個時候開出來，最重要的領頭者就是這位王總和羅秘書，剩下的應該都是些說不上什麽話，隻是為了配合的小人物而已。

    雲以旖有模有樣的學著，禮貌和所有人問候過，然後和小舟一起領著他們上樓去。

    她清楚自己就隻需要負責按電梯、恭候眾人這些事情就好，具體的寒暄都可以交給小舟來進行，小舟畢竟更加熟悉對方公司的人，也知道該怎麽樣去做，在這種事情上自己的經驗不多，所以不會逞強表現自己。

    小舟處理起來也很得心應手，整體氣氛非常融洽，聊著聊著就已經坐電梯到達了他們今天會議室的所在樓層。

    等見到市場部的莎姐和岑哥之後，整體氣氛又到達了一層高度，雲以旖也在此時看到了這些人是如何寒暄應酬的，會議談判之前，他們每個人看起來的關係都是那麽好，仿佛不會有任何的矛盾。

    但雲以旖也知道，等到真正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各自就會站在彼此的立場上，寸步不讓。

    正式開始談判之前，大家各自做介紹，雲以旖並不是主要人物，介紹自己就隨口提了一下名字便坐下，而對方公司的那位王總卻是多看了他兩眼，笑著說“你們芯力科技的員工看起來是越來越年輕了啊。”

    小舟跟著回答“王總您過獎了，她是咱們公司的實習生，是比咱們這些老家夥要年輕一點的。”

    “不錯啊，年輕有為！”

    雲以旖隻是保持著微笑，並沒有真正認為對方是在誇獎自己，或許這就是一種讓人放鬆警惕的方式罷了，這位王總應該不是簡單人物。

    等到雙方談判正式開始的時候，雲以旖就見識到了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各自堅守著立場，絕不肯後退半步。

    在這樣的談判上，市場部的人是非常有自信的，無論是莎姐還是岑哥，他們看起來都久經沙場，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按道理對方應該是不太占便宜的，卻沒想到，這個王總和羅秘書仍然不肯退讓，一步步蠶食著他們底線。

    趁著岑哥正在跟對方磨預算，莎姐在微信群裏說“他們這回怎麽回事，對咱們的報價好像特別有自信。”

    小舟不動聲色地回複“盡量不要讓他們發現咱們的最終底線是多少。”

    雖然芯力科技有自己的底線，可他們已經很少在談生意的時候被人談到底線附近，可以說優勢有多大也是衡量他們工作出色與否的標準。

    畢竟如今的芯力科技已經是業內標杆了，作為這樣大規模的一家公司，可以說是別人求著來和他們合作，所以在談判時也總會讓步，再加上他們談判的技巧也足夠到位，所以並不會給對方太多機會，保證了最終的利潤空間是很大的。

    可是這回王總和羅秘書就好像是知道他們實際上可以在哪個程度上接受一樣，不停的壓榨利潤空間，好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其實就算對方壓榨到了利潤極致也是可以合作的，畢竟隻要在那個他們預測的最終點內，他們都會有足夠的利潤，但這種事情發生還是讓他們心裏有那麽點不爽快。

    “王總，您看咱們以前也合作過這麽多次，我想還是按照以前的價格，對於雙方都好。”岑哥正在繼續堅持。

    但王總的態度也很堅決“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正因為咱們合作過這麽多次，在利潤這件事情上就應該互利共贏嘛，現在我們能夠拿到的利潤點還是太少了……”

    “實際現在業內願意為我們提供技術的公司也有不少，但我們也是認為芯力科技是實力的保障，也有過這麽多次的合作，都是老朋友了，所以認為還是繼續與你們合作更合適。可如果在利潤這件事情上，貴公司連一點惠顧都不願意，這對我們來說是確實無法接受。”

    對方的意思也非常明確，不降到他們提出的那個利潤點附近，他們便會重新考慮這次的合作。

    本來到嘴的鴨子要是飛了，就算芯力科技並不缺合作夥伴，也會非常的遺憾。

    而且從另一種層麵來說，王總的公司還是非常爽快的，無論結款還是各方麵都格外耿直，沒有太多彎彎繞繞也不給人添麻煩。

    所以如果丟掉了王總的這個合作夥伴，他們需要重新再去溝通新的合作商，整個過程敲下來會非常的麻煩，並且浪費時間。

    說簡單一點，就會影響到他們市場部和商務部的整個kpi，所以他們都並不希望就這樣丟掉和王總的這筆合作，因此假如王總繼續堅持，他們可能也會答應。

    隻不過答應是答應了，卻還是有點憋屈的。

    即便今天市場部派出了經驗豐富的戰將，也被對方公司把利潤壓榨到了他們接受的底線上，到最後簽合同的時候，王總和羅秘書笑得格外開心，反觀芯力科技這一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略微有那麽一點不太好看。

    雲以旖屬於其中最淡定的那一個，因為整場談談她需要做的事情，實際上就是隨時收集新的資料與及分析芯力科技這一方的利潤狀況，並且及時匯報給莎姐和岑哥。

    送人離開的時候，王總挨個握手，握到了雲以旖這兒時，意味深長地笑笑“年輕人啊，大有可為。”

    雲以旖挑了挑眉。

    莎姐咬著牙說“這個死王八，這回就跟開了天眼似的，就這麽清楚我們的底線在哪！”

    “我看他們那個羅秘書，笑的一臉陰險，，要不是季度結算就要到了，這筆合同必須得簽，我還真不想跟他們繼續合作。”

    小舟也歎氣“想想好的吧，至少咱們也沒虧是不是？該有的利潤也沒少。”

    莎姐剁了剁高跟鞋“還是很不爽……被他們占了這種便宜。”

    她轉身的時候，紅唇緊閉，掃了雲以旖一眼“早知道剛才就讓你也說說話，總覺得王總對你……挺特別的。”

    這話說的同樣意味深長，小舟察覺到異常，連忙解圍“以旖這還是第一次跟著來談這種合同，怎麽會知道該怎麽談，莎姐您就不要打趣她了。”

    說完之後，小舟立即叫著雲以旖跟自己回辦公室去。

    離開了市場部的人，她這才嚴肅地說“你以後離莎姐和岑哥遠一點，也不要去招惹他們。”

    雲以旖當然看出了他們有那麽一點的敵意。

    她很直白地問“他們是認為這次失敗和我有關係嗎？”

    “不要亂說話！跟你有什麽關係？你能承擔這種責任嗎？”小舟好心的警告她“以後這種話最好不要說，什麽責任都別往自己身上攬，你以為你是超人啊，有這種大本事？”

    “明白了。”

    雲以旖心裏想的卻是，盡管自己不想把這個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但是這回的這個責任，肯定和她多少有點關係，這回她可能是逃不過的。

    該來的遲早會來，雲以旖心裏倒是很平靜，並沒有太過擔心。

    不過她倒是挺感激小舟的，雖然剛來的時候和小舟之間有過一些不愉快，但到後麵，小舟非常的照顧她了，也是真心在傳授給她一些必要的知識。

    他們回去了部門之後，其他人都開起玩笑“怎麽樣啊小舟，這回又是大獲全勝吧？”

    “拿到了多少利潤點？25還是30？”

    “有市場部的兩位悍將出馬，至少是30啊！”

    小舟特別不好意思，根本都不敢說出來，這次的利潤點隻有14，被原本的計劃壓榨了一倍還多。

    當然，這個利潤點對他們來說仍然是大賺的。

    大家看小舟臉色古怪沒有回答，便去問雲以旖“小實習生快來說一說，這回跟著你小舟姐還有市場部的那兩位一起去談判，感覺怎麽樣？”

    “快給我們透露透露最終利潤點到底多少，不會有35吧？”

    “對哦，說不定人家莎姐和岑哥一出馬，還真的有35呢。”

    雲以旖正在思考應該怎麽樣回答這個問題，有人急匆匆進了辦公室，開始匯報最新到手的八卦消息“莎姐在市場部發火呢，就跟桶炸藥似的，一點就炸，怎麽回事？小舟你快說今天怎麽了，談的不順利？”

    知道這事兒反正也瞞不下去，小舟隻能如實說“這回王總特別強硬，利潤點給我們壓到了14，否則就不和我們合作了。”

    “……”

    “我去？”

    “這個王總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居然能跟我們談到最低利潤點附近？”

    百分之14的利潤點其實並不低了，隻是相比起他們常年來合作的利潤點平均數值來說幾乎到了一個最低的狀況，即便這筆生意還是會賺，但是放在他們這些人眼裏就會覺得做得很不情願。

    “難怪莎姐會發火，這確實是讓人有一點意料不到。”

    “那王總以前都傻乎乎的，最好跟他談生意了，這回怎麽就這麽聰明了。”

    “就是，這跟提前知道咱們能夠接受的最低範圍在哪一樣。”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莊半晴悄悄把頭埋到了最低。

    她當然知道這種行為算是出賣公司秘密了，一旦被發現肯定會被開除，而且還會在行業內留下不好的名聲，可以說在這個行當裏職業生涯基本就毀了。

    如果在沒有被雲以旖發現的狀況下，說不定莊半晴還真的膽大包天敢這麽做，可是後來她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就斷然不敢再這麽囂張，冒這樣的風險。

    可莊半晴最後仍然這麽做了，她不停的在心裏祈禱雲以旖一定要遵守承諾保住她，否則的話……

    小舟沒有讓大家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而是將話題岔開。

    但市場部那邊又是另一種情形。

    莎姐和岑哥坐在總監的辦公室裏，開始說明今天的情況。

    “總監，不是我推卸責任，今天確實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對我們的底線了如指掌，但是我想不隻是我，阿岑應該也會察覺到不對勁。”

    岑哥點點頭，如實說“今天王總確實是有不對勁的地方，他一直盯著商務部那個實習生看，而且還說過幾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他們還原了當時的情況之後，閔閻皺著眉問“所以你們告訴我，你們的懷疑是什麽？”

    莎姐心直口快道“我對於小舟的為人還是比較了解的，她在公司也有幾年了，不可能輕易做這種事情，所以我現在有理由懷疑這個實習生雲以旖，出賣了公司的數據，所以讓對方有了可乘之機，敢跟我們死磕到底。”

    岑哥也沒有否認她的說法“據小舟說，這次大部分的數據都是她在分析，我們的利潤點也是她在評估，所以她完全有這個時間跟我們的合作公司溝通。”

    莎姐哼了一聲“搞不好王總給了她一筆不小的錢，才讓她敢這麽做，我是建議去查一查她，保不定真的有問題。”

    “之前我們確實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所以是值得讓人懷疑的。”

    這兩位都是公司的老員工了，而且這麽多年都在芯力科技認真工作，非常有能力，也不會隨便說這種話。

    所以閔閻對他們的話也不會完全的質疑，認為還是有些道理的。

    “我會去和商務部總監溝通一下，看看采取什麽樣的調查形式。”

    假如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出賣了公司的機密，確實是非常嚴重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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