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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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
放在小岩石上的胭脂水晶——沒有任何征兆地忽然裂成了兩半。
“…………。”
“…………。”
真庭蝶蝶和真庭蜜蜂用冷靜的目光看著。
這個水晶是真庭螳螂在綁架鑢七實之前托付給兩人的——可以說是真庭之鄉的特產一樣的東西。原則上,這是隻有頭領被允許擁有的貴重物品也是稀有物品。通過平時始終貼身攜帶,並往這個水晶中輸送自己的“念”,從而使水晶變成讓他人知道所有者情況的道具。
水晶裂開——這通常意味著所有者的死亡。
“看來螳螂兄——喪生了。”
“……是啊。”
藏身在不承島邊緣附近的岩石地中,等待螳螂歸來的兩人的反應——非常之冷靜。身為忍者,他們知道如何控製自己的感情——就算傳來同伴的死訊,他們是不會張皇失措的。
隻不過,這畢竟是他們懂得控製感情罷了——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感情。
麵對同伴死去的事實——而且是組單位的指揮官,不,就算不是如此,聽到親密朋友的真庭螳螂的死訊,真庭蝶蝶和真庭蜜蜂不可能沒有所感。
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是飄蕩在兩人之間的空氣明顯改變了。
“不過——我不是學螳螂閣下的說法,但還是搞不懂——那個螳螂閣下會敗給連當家都不是的普通女人嗎?那人的忍法爪合居然不管用——實在無法想象。連那個簡直是旁若無人穿上忍者裝到處亂走的喰鮫閣下都會對螳螂閣下客氣半分。先不說忍法,那人的經驗可不是鬧著玩的。不管怎麽想——螳螂閣下是不可能輸的。”
“……胭脂水晶並不是絕對的。有時就算所有者死了都不會裂,也有裂得粉碎而所有者卻生還的例子——。”
但是,蜜蜂說。
“——這種情況,我們還是以螳螂兄已戰敗為前提行動比較好吧。也許是剛才蝶蝶兄所說的想法——不可能會輸的想法導致了螳螂兄的大意。”
“大意……螳螂閣下會大意嗎?”
“他是不會吧——就算把誰當做敵人,他既不會評價過高也不回評價過低。不可能會大意的。是的,所以說,我們隻能這樣想了——那名女子,是個與這一事實相符的高手。”
“…………。”
“至少,這樣想是不會有錯的——畢竟我和蝶蝶兄在戰鬥上不如螳螂兄。”
“跑過來抓人質,卻被人質殺死的話太丟人了——確實。這樣下去我們就成天大的笑話了。愚蠢也得有個頭。可是那個叫虛刀流的原來真的很強啊——怪不得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收集到兩把變體刀呢。”
“難道說,姐姐比弟弟更強。”
“再怎麽說這是不可能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征刀之旅的同伴就成姐姐了。”
“也許有什麽原因呢。那位奇策士小姐總是有種被同性討厭的傾向,說不定這就是理由。”
“說什麽傻話呢。”
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蝶蝶站了起來。看到他的動作蜜蜂稍顯意外地,“要,要幹什麽?”慌忙詢問。
“按順序的話,接下來去的——應該是我吧。”(蜜蜂)
“不,讓我去——休息夠了,已經沒有疲勞了——。”(蝶蝶)
“可是,這種情況下我的忍法——應該對她作用地更有效。蝶蝶兄的忍法,那個有點……太過直接了。”
“體諒一下吧,蜜蜂。我喜歡螳螂閣下。”
“這我也一樣。”
“我也喜歡你呀。雖然不覺得不希望你死,但如果在蟲組中隻能有一個人活下來的話,我認為那個人應該是最年輕的你。”
“怎能——。”
平時不像會說出這種話的蝶蝶說了這種感傷的話,這似乎讓蜜蜂失去了言語。看到這樣子的蜜蜂,蝶蝶“喀喀喀”豪邁地笑道。
“你就想成是把精彩表現讓給長輩就好了——如果要假設虛刀流的姐姐的身手有那麽好的話,我們就應該盡可能地提高獲勝的概率。你就從遠處觀察我和虛刀流姐姐的戰鬥吧。如果我戰敗了——就由你根據觀察到的,綁架虛刀流的姐姐吧。”
“…………。”
確實,在蟲組中擁有最強戰鬥力的真庭螳螂戰敗的現在,這是最合理的策略。如果能充分了解對手之後再戰鬥的話——真庭蜜蜂的忍法將會作用得更有效。
“可是——這樣的話蝶蝶兄你就”
“傻~瓜~。我可沒有犧牲自己的打算。我怎麽會有那種普通忍者似的想法呢。說不是嘴上說著好聽的,其實心裏正算計著從晚輩的你手中搶走功勞呢。”
喀喀喀,蝶蝶笑著。
然後,他忽然做出認真的表情,說道。
“聽我說,蜜蜂。”
“……什麽事。”
“完成這個任務後,我就要結婚了。”
“…………。”
他開始埋死亡的伏筆了。
明明誰都沒有拜托他這麽做的,他卻親自。
“因為這是個不知在何時何處翹掉的行當,所以總是沒法下決心——可是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這是最後的任務。所以我決定了。”
“這,這樣子啊——對象是?”
“你也認識她。你的直覺這麽好,是不是已經隱約注意到了?跟我們同樣是十二頭領之一,鳥組的真庭鴛鴦——。”
“是鴛鴦姐啊……哈哈,將會是妻管嚴吧。”
“我想也是。”
“也就是說,蝶蝶兄的逍遙日子也到頭了呢。”
“也許吧。不過唉,我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可是很可愛的哦?……雖然從沒對你說過,我出生在南方。原本不是鄉裏的出身——她很體貼地照顧這樣的我。可以說能有現在的我,全靠她的存在——哈哈,鳥組和蟲組,感覺像是捕食關係呢。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我的心在當時就被她吃掉了——。”
真庭蝶蝶竟然開始述說過去了。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他做到如此地步。
“哼——哎呀,不好。”
可是他卻不知停止,又從忍者裝束中取出了南蠻舶來品的紙卷香煙,然後忽然醒悟了似的——
“危險危險。最近我在禁煙來著。”
說完,從中間把那個紙卷香煙折斷了。
可以說他的死亡已經被確定了。
“這是,鴛鴦答應和我結婚時提出的條件——。”
“是,是嗎……那,那個,可是。”
不知,蜜蜂是不是已經所有察覺了呢,
“蝶蝶兄,雖然你的故事很美好,但我覺得還是不要再說下去了——。”
他為時已晚地給他解圍。
“嗯?這樣啊?”
“是的——總之,我明白了。我就讓給蝶蝶兄了——但是,我也是一名忍者,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幫忙的。請不要期待能得到我的掩護。就算,蝶蝶兄遭受折磨——。”
“啊啊,你就這麽做。要是陷入那種田地的話我會拚命掙紮,好讓你得到更多的情報。”
說完後——蝶蝶撿起裂開的胭脂水晶的一半,露出自嘲式的表情,把它扔給了蜜蜂。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蟲組時時刻刻在一起呀。區區死亡是不會讓我們的紐帶斷開的。”
“……什麽嘛。原來蝶蝶兄是個好人呢。”
至今從沒有過這種舉止的家夥突然變成好人,會不會也是死亡征兆呢,對深感如此不安的蜜蜂的台詞,蝶蝶害羞地說了一聲“少來了”,然後把螳螂留下的胭脂水晶的餘下一半粗暴地塞進自己的忍者裝束中。
那是他的,左胸,即心髒的位置。
……雖然有些事到如今還搞什麽呀的感覺,但在埋下能勉強活下去的伏筆後——真庭蝶蝶出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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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其二。
這次不用回到二十年前——是一年前的故事。
在虛刀流第六代當家,大亂的英雄鑢六枝——七花和七實的父親剛剛亡故之後。完成六枝的埋葬後過了一個星期,由七花提出,想和七實對打一遍。
七實對真庭螳螂說,她和弟弟已經有一年左右沒對打過了,所以說這應該是目前而言他們間最後的對打——說實話,這也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對打。父親六枝曾嚴禁七花和七實對打。
也就是說,鑢七花和鑢七實間的比賽,目前而言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麽,其結果如何呢?
一句話概括起來就是,沒有結果。
考慮到病弱的七實的體力,從一開始就是個設定時間限製的比賽——而沒有在限定的時間內決出勝負。
所以說,算是平局吧。
隻是,這場沒有任何目擊者的比賽,倘若有觀眾的話——如果是判定比賽的話,毫無例外地每一個人都會主張姐姐獲勝吧。
因為七花和七實之間的實力差距太懸殊,所以比賽從一開始就沒能成立。
不是沒有決出勝負——而是沒有到達決出的地步。
就像大人逗小孩一樣。
不對——應該說就像小狗對主人撒歡一樣。
七實應付掉七花的全部攻擊——到了最後自己都沒有進行攻擊。
說實話七花也明白姐姐和自己交手的時候會有這種舉止——但心想如果追逼到一定程度,七實也會不得不反擊的。
預想得太天真了。
當時的七花就連讓七實反擊都沒有做到。十九年間,不管風吹雨打就連下雪天都沒有休息而積累起來的七花的修煉成果,隻不過是讓姐姐的七實感受不到反擊的必要的東西。別說積極的攻擊了,七實就連“女郎花”這種還擊招數都沒有使用。
就單純的體力而言應該有壓倒性優勢的七花,到了最後竟會倒在地上的,這種模棱兩可的結果——兩人此生第一次的對打落幕了。
“還挺不錯的。”
交手後,七實對弟弟如此說道。
“雖然不如爹的全盛期——但不遠的將來就能趕上吧。繼續修行吧——千萬不要疏於努力哦。”
麵對這場比賽的結果,就算是七花也嚴重失落了——據說大約有一個星期都沒能提起精神來。
當然了。
當然,奇策士咎兒在帶著征刀之旅的搭檔鑢七花離開不承島的時候,她確實非常顧慮無疑是七花的弱點的鑢七實的安危。先不管威脅來自於真庭忍軍還是其他某人,她料想早晚會發生這次這樣的事情——所以她曾向七實提議,一起乘船到本土,直到咎兒和七花的征刀之旅順利完成為止把她隱藏在尾張城裏。
但七實卻堅決地拒絕了。
不管自己發生什麽都要留在島上——主張著這一點,頑強地拒絕了。
自己的安全還是可以靠自己保護——
我已決定此生絕不踏出這座島——
請不要在乎我——
如此這般,冷淡地說道。
說白了咎兒和七實這兩個人還是蠻像的,所以像這樣雙方的意見對立的時候陷入的泥坑有多麽深實在是一言難盡。據說當時的七花沒法插嘴,隻能哆哆嗦嗦地在一旁觀看。
隻不過,因為七花切身體會過姐姐的強大,所以這場辯論他是站在姐姐的一邊的——不過就算不是這樣,七花不站在自己姐姐一邊的辯論一般是不存在的。
到了最後咎兒讓步了。
雖然說是讓步,但也許隻是讓了半步左右罷了。
咎兒不是不能理解七實不願受到他人照顧的想法(在這一點上,也可以說七實和咎兒兩人很像),而且,說來對真庭蝙蝠的偷襲最快最初反應的既不是咎兒也不是七花而是七實,這也是讓她如此決定的原因之一。
由於七花和七實似乎很默契地沒有言明,所以咎兒到了現在還不知道——作為家長的七實的實力遠遠超過身為當家的七花——但咎兒還是相信七實至少擁有足以自保的實力。
七實不會成為七花的軟肋。
至少,在短期內是這樣。
於是一場辯論就圓滿解決——而後留下七實,七花和咎兒離開了不承島,這是至今三個月前的事情。
讓我們回到現在吧。
“……看來,我好像迷路了。”
七實弱弱地嘟噥著。
地點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自從剛才結果了真庭螳螂後,還沒有經過多少時間——可是,明明想先回到小屋的,不知為什麽還無法走出山林。這裏可是她住了二十年的島上啊。
路癡。
這是她的弱點之一。
而且,因為生來就病弱,所以她那異常緩慢的移動速度也讓事情變得更麻煩。奇策士咎兒好像喜歡把自己的強度比喻城窗戶紙,按照同樣的道理,鑢家的家長,前日本最強的鑢七實的步伐猶如蝸牛一般緩慢。
似乎可以理解七花不想讓七實幹活的理由了。
“原本打算回到家,吃好飯然後在慢慢找忍者先生的……這樣一來好像先找忍者先生的效率會更高呢。”
終於放棄返回小屋的打算,七實說出這種話來。雖然這會讓她少吃一頓飯,不過她的飯量本來就很小,所以一天兩天的絕食不算什麽。
而且現在哪怕硬塞也要讓七實好好吃飯的弟弟也不再這座島上。
“雖說如此,如何是好呢……要是被忍者先生藏起來的話就不能用普通的手段了……那麽還是故意現身在顯眼的地方好讓對方發現會更——。”
七實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擬定策略。
當然——她終歸是在無人島上長大的,既沒有戰場經驗也沒有實戰經驗。和在這座島上同為真庭忍軍的真庭蝙蝠戰鬥過的弟弟一樣,這是她第一次的,堵上性命的戰鬥——可是,她的舉止反而非常冷靜。
這和她采野菜時的表情沒有任何區別。
既沒有陶醉於戰鬥的興奮——也沒有膽怯於戰鬥的恐懼。
隻是在靜靜地——擬定策略。
“……啊。看來已經不需這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