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三十三章 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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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城與釣蝦湖就不再去轉悠了,還是先往那座豆兵城去吧,至於蘢暮山,那不是去不去的問題了。在薑末航眼中,西北的那座煮麵潭最是凶險,對張木流來說,若是去那座蘢暮山,幾乎與求死無異。

    其實三座修士城池,張木流最想去的是那座白石城。景觀什麽的都是次要,光是聽到白石二字時,青年便有些心之神往。對詩仙的詩句,張木流喜歡,但是實在沒法兒感同身受。因為很的時候,小姑姑送了張木流一本蘇子詞集,那時的小男孩破天荒的時常會捧著一本書。

    而於曲來說,張木流最喜愛的就是那句“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

    那座實則該被叫做白石洞天的白石穀,據傳說是曾經某個讀書人隱居之地,故而城中有座與勝神洲南部一座城池一模一樣的紅藥橋,也有歌姬每日彈唱揚州慢。

    離秋水早就看出這家夥的心思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相視一眼便猜的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麽了。

    甚是古怪,隻是細想來,卻也合情合理。老話兒說的好,那個什麽什麽一點通嘛。

    於是紅衣女子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想聽我彈琴?”

    張木流點了點頭,說那當然了。青年從來就記得她說過,最初喜歡的,是琴藝。

    那座豆兵城,哪怕薑末航沒說,青年也是要去一趟的。

    這天下看著太平,可其實很多人為了人族能夠存活,幾乎每日都在浴血奮戰。以須彌山為中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極遠處,在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各自有一座渡口。幾乎每日都會有外道魔物從天外降臨,各洲也總有修士會去那其實可以算作是邊城的地方,有劍出劍,有錢出錢。

    四大部洲各占四方,實則更像是四根柱子,或者說是基石。以勝神洲為例子,一洲東海,最為靠近天外,隻要有人敢,駕船往東去,定能到天際之下。

    而扶桑,便是守衛著一洲之地的邊城。

    這天下可不是什麽天圓地方,而是天圓,地也圓。所以瞻部洲的最南端,也與勝神洲的最東邊兒一樣。隻是瞻部洲在四座大洲裏最是弱勢,沒能力去將戰線推到大陸之外極遠,隻能以一座不算大的島嶼為城,抵禦魔物。

    四大部洲便有四座邊城,在勝神洲的扶桑國東邊兒,那座城池叫做扶搖。俱蘆洲的邊城是一座孤零零佇立於冰原的不春城。牛賀洲和尚居多,所以那座城池便叫做浮屠城。而瞻部州,便是這座聽著十分有心無力的豆兵城。

    那魔物到底是什麽,又是從何而來,張木流也是不得而知。他隻知道大陸未曾四分之前,便有各族攜手抵禦天外魔物。

    在張木流眼裏越來越好看的女子,其實最想去一趟水岸城。

    為什麽說釣蝦湖修士都是鑽進錢眼兒裏的,就是因為水岸城裏的鋪子,為了賺錢可謂是無所不用極其。最吸引人之處,莫過於有很多女子喜愛的小玩意兒,像什麽用天外玄金做的墜子,取得須彌山石做的手鐲,最讓人無奈的就是那水岸城最貴,卻最不愁賣的銅鏡。

    離秋水自然對這些不感興趣,張木流曾經問過一句“你要不要買些胭脂水粉?”

    誰知女子聞言後,先是不屑一笑,接著便眯著眼睛問道“我家張公子都敢嫌棄我長得不好看了?都要攛掇著我去買那些玩意兒?”

    這位女子從來不喜歡往臉上塗抹些什麽,唯獨喜歡那些個小小的新奇玩意兒。

    兩人離開三處宗門的勢力範圍後,張木流才從袖子裏取出一隻紋路古怪的鈴鐺與一個瞧著破敗不堪的燈盞。

    張木流笑著說道“那掌櫃的想必是墳崖山暗處的一位煉虛修士,擅長土法。這鈴鐺與燈盞被我挑走,他可是吃了大虧了。”

    離秋水藏了許久的財迷模樣終於掩飾不住,走上前去將鈴鐺撿起來,哈了一口氣後不停以袖子擦拭,眼珠子都快變成方孔的了。

    青年走上前去,無奈道“這鈴鐺是招魂鈴的仿製物,雖說是仿製,可與真品最少也有五分相似。燈盞我看不出來頭,但能感覺到,是個不輸於我手中火盆的法器。”

    女子聞言笑的愈加開心,對她來說,最開心的事兒隻有花錢與掙錢,不過現在要多一個與他在一起了。張木流瞧著財迷女子,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她很可愛。

    兩人一路往西南去,等到了豆兵城,總要去領教一下魔物手段的。

    ……

    若是在極高處俯視瞻部洲,整塊兒陸地都是綠色的,除了河流湖泊外,沒有一丁點兒旁的顏色。

    凡俗中人娶親出嫁之日都要挑個良辰吉日,很少有人大半夜的迎娶新娘子。

    這天夜裏,路上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書生打扮,一身青衫背著個大箱籠。女的是俠女裝扮,一身紅衣,背後一把長劍,頗有英氣。

    前方不斷有人敲鑼打鼓,嗩呐聲音不斷。

    紅衣女子說道“這大半夜還有人成親?娶鬼呢吧?”

    書生笑道“有些人生辰八字比較少見,要避讓的東西就多,所以夜間成親雖然少,可也是有的。”

    女子哦了一句,又問道“那我們要不要也避讓開?”

    書生聞言答道“前方會有個探路人,一般會是娘家女眷,她會告訴我們退讓與否。”

    正說著呢,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頭發卻已經花白的婦人已經走到二人近前。

    那婦人微微施禮,笑問道“二位是從何處來的,要往何處去?”

    張木流暗自扯了扯嘴角,腹誹一句“從東土而來,往西天去。”

    離秋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家夥腦子裏在想什麽呢,於是她一步上前,抱拳一禮,對著那婦人說道“我們是從北邊兒的斂溪國而來,想到南方海邊兒看看。”

    婦人神色有些怪異,像是舒了一口氣,可又像是很失望,掙紮許久,才擠出個笑臉說道“我家侄女出嫁,本該請二位去喝一頓酒沾沾喜氣,可如今實在是不方便,還請二位趕緊離去吧。”

    張木流問道“可需要我們繞路而行?”

    婦人說道“不必,二位與我家丫頭不犯忌諱,走過去便是了。”

    張木流點點頭,拉著離秋水接著往前走去。

    紅衣女子皺著眉頭與書生傳音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到底是咋回事?”

    書生淡淡出聲“估摸著又是什麽山神或者河神娶親吧。”

    離秋水差點就要發火,陰沉著臉說道“現在哪兒還有什麽山神河神?我看就是有山妖河妖作祟。不行,我們得跟上去看看。”

    青年無奈,看來這以後當家做主的,絕對是輪不到自己了。

    花轎就要走來,兩人離著老遠便站在路旁,背對著送親隊伍。待他們走過時,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那花轎中的女子,非但沒有一點兒傷心模樣,反倒是很開心。

    這下兒,張木流的一點兒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兩人隱去身形,跟隨送親隊伍一路向前。

    這家人除了花轎端坐的新娘子之外,怎麽看都是愁容滿麵,特別是後方的一對兒夫妻,臉色十分難看。

    這便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不成女子嫁了想嫁的人,而家人卻不同意?

    離秋水掐了一把青年腰間肉,一副已經看出真相的樣子,對張木流說道“想那麽多幹嘛呢?等會兒到了一看,不就知道了?”

    張木流點點頭,口念“遵命”。

    走了個大概四五裏地,迎親隊伍已經在哪兒等著了。也沒有什麽精怪,反倒都是氣血旺盛的年輕人。

    張木流也搞不清了,這是咋回事兒?紅衣女子已經在一旁冷笑,張木流趕緊伸出手掐指推衍。

    這推衍之術,可不是夢裏學來的。打小兒張木流就有一種感覺,他總能憑著些蛛絲馬跡發現許多事兒。有些看著毫不相幹的事兒,最容易讓張木流將其聯想到一處。後來才知道,原來娘親算是陰陽家修士。

    一番推衍,張木流有些好笑,也有些氣憤。這家人也實在是太讓人沒話說。

    他對離秋水解釋道“新娘子與新郎官兒是互相喜歡的,雙方都是大戶人家,新郎官兒更是個江湖上略有名聲的俠客。本來是門當戶對的,可這新娘子一家人總是憋著將女兒嫁給神仙,於是挑了個夜晚讓女兒出嫁,也方便不遠處一個所謂河神來搶親。”

    離秋水大罵道“這家人也太不要臉了,拿女兒當什麽?買賣物件兒嗎?”

    張木流搖了搖頭,拉著離秋水一閃而逝,去了那處挽萍河。

    在那挽萍河畔,一個年輕書生揮手彈出去一縷火苗往河水中,目光所及的河水頃刻間沸騰了起來,不多時便由其中鑽出了個矮小中年人。那人一身龍袍,頭頂光禿禿的,兩條胡須從嘴角直直垂至腰間。

    中年男子一躍出河水便跪在河岸邊兒,磕頭如搗蒜,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兩……位大仙,不知小妖哪兒得罪你們了?”

    離秋水看著這隻泥鰍精,冷笑道“河神大人不去搶親嗎?”

    泥鰍精聞言頓時聲淚俱下,結巴著罵道“這……是哪個挨千……刀的說的?小泥鰍我自打修成人身,一直拚命護佑一方水土,這條挽萍河自從我來了以後,可真的是澇時不漲水,旱時不缺水啊!”

    張木流笑著問道“今夜送親的那家人不是求你去搶親嗎?”

    泥鰍精如同受了多大冤枉似的,眼淚鼻涕一大把,一邊兒磕頭一邊兒說道“大仙啊!小泥鰍我隻不過是個小小精怪,我去搶親不是找死嗎?更何況我也不喜歡人族女子,我這挽萍河裏,漂亮的母魚母蝦一大堆,我費那個勁兒幹嘛。方員外的確求我去搶親,可我又沒答應他。這老家夥一心想著修仙,可我哪兒有那本事。”

    這小泥鰍精也是夠逗咳嗽的,一番言語讓張木流笑聲不斷。於是這個背個箱籠的書生笑問道“泥鰍想要修行,可是十分不易的,你是得了什麽機緣嗎?不方便說可以不說。”

    泥鰍精聞言趕忙說道“也沒什麽不方便,我就是怕,即便我說了,二位也不信。”

    張木流說了句讓其站起來說,泥鰍精這才緩緩直起身子,也不敢抬頭,可謂是求生欲極強。

    他緩緩道“二十多年前,我還是個剛剛開靈智的小泥鰍,在這挽萍河裏當大王,統領一河魚蝦,倒是也舒坦。直到有一天一個瘋瘋癲癲的大劍仙路過我這兒,不曉得抽什麽風,朝著天上砍了一劍,便有一處水晶宮跌落在我這挽萍河。那一劍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是過路大仙要斬妖除魔呢,可誰知那位大仙隻跟我說了一句,讓我得了水晶宮以後要護佑一方百姓,不然就把我捉去用豆腐燉了。借著這座龍宮我才幻化成人,所以我打死都不敢傷害一地百姓的。”

    張木流聞言麵色古怪,這作風,是麻先生沒錯了。隻是他吃飽了撐的,砍落人家龍宮幹嘛?還給了這泥鰍精。薑末航絕對知道此事,所以才讓自己先去豆兵城。

    離秋水疑惑道“真是你那不知所蹤的師傅幹的?”

    兩人談話並沒有傳音,泥鰍精一聽到多年那位大劍仙是這書生模樣的大仙的師傅,便有些站不穩了。隻見這泥鰍精再次跪地,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道“大仙爺爺啊!你是那位大劍仙派來殺我的嗎?這些年我真沒幹什麽壞事兒,不信你們可以去打聽一下。”

    張木流無奈說道“行了,我們隻是碰巧路過這裏,你好好守著你的龍宮,別禍害人就行了。”

    一番話說罷,二人便消失不見。隻留一個滿臉大汗的泥鰍精,這條“河神”老爺。他往後一仰,癱坐在河岸,一邊擦汗一邊兒說道

    “娘咧!這才二十年,來個徒弟就能做水煮泥鰍了。再過二十年,徒弟的徒弟要是再來了呢?那不是要來一道泥鰍鑽豆腐?不行,從今以後,這挽萍河兩岸百姓就是我爹我娘,他娘的當祖宗也行。”

    幾十裏外的一處小鎮,雖然大半夜的,可依舊是鑼鼓震天響。那位方員外此刻坐立不安,早先還是一直在等著河神大人來搶親,此刻卻又不想那位河神來了。

    他是想著若是女兒嫁給神仙,自己便也能沾沾光,說不定也能成為神仙。可一路上看到自家姑娘開心的模樣,便有些心軟了。

    人心都是肉長得,哪兒有不疼愛自己兒女的父母?

    於是這位方員外等到女兒與女婿拜過天地後,顫抖著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幾句話道清其中原委,讓女婿帶著女兒趕緊跑,河神大人若是怪罪下來,他方老兒自作自受,獨自扛下。

    本以為女兒與女婿會怪罪他,沒想到,老親家走過來拉著他的手說道“其實這事兒我們都知道的,不怕那河神來,我們何家祖祖輩輩都是耍刀弄槍的,他敢來我們就敢拚。”

    方家小姐一把掀開頭上蓋頭,滿臉淚水的女子哽咽道“我還以為爹鐵了心要拿閨女當那買賣物件兒呢。”

    兩家人哭作一團,正此時,一個藍色長裙,背著一把冰晶長劍的女子突兀出現在半空,說了一句話後便消失。

    那仙女說道“那河神無意搶親,你們好好過日子便行了。”

    雲端上坐著一位青衫書生,一旁靠著個紅衣女子,一抹藍光重回女子體內。

    離秋水晃蕩著雙腿,開心道“多虧他自己與女兒坦誠,否則我怎麽著都要教訓他一頓。”

    一旁的青年笑道“哪兒有不疼兒女的父母親阿?”

    一句話出口,張木流就有些後悔,身旁的女子最恨的,就是她的父親。正想對其說幾句討好的話呢,女子忽然抱住張木流的臂膀說了一句

    “回了勝神洲,你陪我去看我阿爹吧?”

    張木流笑著點頭。

    雲海之上,一位紅衣女子取出一張七弦琴,端坐於這仿製的焦尾前,緩緩撫琴,口唱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一旁的男子笑道“哪兒有秋水美?”

    女子鬧了個大紅臉,可張木流卻不以為然。青年從懷中取出一隻鐲子,遞給離秋水後溫柔道

    “比不上那水岸城裏賣的貴重,不過這是我在鯤腹中撿的一塊兒璞玉做的。”

    離秋水收起焦尾,一把奪過那碧綠手鐲,戴起來發現大小還挺合適的。於是她背對著張木流,故作嚴肅道

    “表現不錯,繼續努力。”

    ……

    瞻部州有兩條大河,都是由中部各往南北流去,源頭難尋。因為兩條大河皆是貫穿大陸,兩頭兒都是海,河道中卻是淡水。

    按理說兩人乘船南下,最是省時間,可一路跨洲,渡船都要坐吐了,離秋水打死也不坐船,於是便隻能禦風禦劍,看到景致好的地方就停下緩緩步行,見到些不平事兒,能管也管一管。兩人其實都是愛管閑事的,隻不過有些事兒也沒法兒管,管了也沒用。

    路見不平可以拔劍,可拔劍之後呢?就能徹底讓這一地安穩下來嗎?

    斂溪國後續的事情,張木流當然聽說了。舉國上下不知斬了多少人,可殺一萬人換的回來一條女童性命嗎?換不來的。

    人的長大過程何其緩慢,一年才能牙牙學語,兩年才能穩步走路,其後的十餘年,其實是最能矯正品行的時候。常在身邊之人的言行舉止尤為重要,大多數都是如此。

    張木流曾在路上聽人講過一個故事,說的是個母親常年不在家,父親在家卻半點兒不顧家,被爺爺奶奶照看長大的女子。

    年幼時很懂事兒,知道把好吃的留給爺爺奶奶,知道掙錢辛苦,便從來不願亂花錢。可在其後來常跟一個比她大的女子來往後,變得不懂事兒了。那時她爺爺已經死了,爹娘完全不管家裏的事兒,吃的鹽巴都快買不起了,那女子還偷家裏留著救命的錢,去買酒與人分食。氣得她奶奶不久後便也死了。女子一滴眼淚未流,十五六歲的年紀,跟著個外鄉男子離去,懷了那外鄉男子的孩子後又被拋棄,她萬念俱灰,孤身回到老家,吊死在他父親屋子前了。

    講故事的人說,是因為那個女子長大以後,一直覺得人世間很不公平,憑什麽別人都有爹娘管著,那女子在爹娘眼中卻如同多餘的東西,到她死連一頓飯都沒為其做過。

    張木流聽完故事,長長歎了一口氣,有些不知怎麽評論。過了許久後,他輕輕說道“的確有關係,可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那時的張木流還說不出為何不全是的理由,現在他有些想法,不吐不快。

    背著一把銀黑長劍的年輕人,對身旁的女子說道

    “人之初生,其實善惡難明。後天教化是一定有用的,可不能隻教其行善,而是要教人明辨。”

    “年少時,無論為人處事亦或看待這人間的眼光,都是從別人身上學來的。無論男女,二七之後便會有自己的想法,慢慢也會有自己一套為人處事的規矩。若是不能自己明辨,便也是枉然。”

    離秋水說道“這世間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個教其明辨的先生,不是人人都是被世間以惡意相待後,依舊願意以善念對待世間。本該就是他人如何對我,我便如何對待他人。”

    青年猛然頓足,這一問讓他再次難以作答。

    就如同韓乘那句“是不是同心者便是同族?”

    也如同莫淼淼問的“既然世間萬物皆有靈,吃什麽都該算作殺生?”

    紅衣女子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青年額頭,聲音十分溫柔

    “傻子!我娘親獨自一人撐到我長大,我說不定可以以琴入道,可被阿爹一番私欲攪的作罷。這算不算被世間以惡念相待?”

    “伯父被人陷害,捕狀貼滿一洲,你家鄉死了那麽多人,你又被人當做棋子,在夢裏夢外被人算計不休,這算不算被世間以惡念相待?”

    “勝神洲九澤重現,無數前輩以身家性命化作石像,隻為堵住洪澇,他們可曾向人抱怨?”

    張木流搖了搖頭,苦笑道“道理是這麽講的,可心裏總不是滋味。”

    一個讀書很少的女子,今天給讀書不斷的青年上了一課。她輕聲說道

    “他們也好,我們也罷,從來都沒想過為何如此,隻是想著,我想如何。”

    背劍青年笑道“是啊!善念惡念,如何區別就在於,我想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