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三十四章 俱蘆洲虎人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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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秋水等著下過雨後,砍下來一截兒彩虹,又等黃昏時飛去天邊切了一塊兒火燒雲,將二者揉在一塊兒,做了一朵十分漂亮的雲。於是兩人都沒有禦劍,而是架著雲彩往南去,也沒有刻意掩飾。
一路過去,看到這斑斕雲彩的人實在太多。尋常百姓家看到了,就會覺得是天降福瑞,趕忙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許個願。而一般修士也察覺不到異常,也隻當個值得一看的風景。至於那些有本事看到奇怪之處的修士,則是會跳腳罵娘,不是他娘的,而是我他娘的。不是罵做這雲彩的修士,而是罵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麽好的法子。
見下方熱鬧,離秋水把雲彩收起來,拉著張木流便瞬間到了地上。沒有什麽房屋走道兒,盡是荒地,看這模樣都是這幾天來了人才把土地踏瓷實。這兒都是修士,也沒人奇怪有人從天而降。大多都是掃過一眼,接著各走各的。兩個築基期的劍客,金丹境界也惹不起的
張木流有些好奇,這兒瞧著也沒什麽機緣,更沒有什麽稀罕事情,怎麽這麽些修士圍在這兒?
於是他走到一處露天搭建的酒鋪,或許稱之為酒攤子更貼切。隻是幾根兒木頭各自一個角撐起了一塊兒帆布罷了。裏麵擺了七張桌子,邊上是掌櫃的做生意的家夥什,一張四角方桌,圍了一圈兒酒壇子。倒是有個案板,瞧著像是拍個黃瓜什麽用的。
張木流與離秋水去了沒人的一桌兒,要了一壺酒後,笑著問道“掌櫃的,這兒人怎麽這麽多?莫非是在尋什麽寶物?”
掌櫃的瞧著得奔六十,是個煉氣期的修士,一邊兒把酒端過來一邊兒笑道“他們啊,都是在找東西,可不是什麽寶物。是有舍山的山主把他們找來的。說是前幾天喝醉了,禦空回山頭時把夫人給的定情信物弄丟了,稀裏糊塗隻記得在這片兒地方,自己又得忙著山上事兒,所以雇了些人來這找。說是找到了就給一枚靈玉方孔錢呢!”
一男一女對視一眼,麵色十分古怪,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且不說定情信物都能弄丟了,就這給錢找東西的架勢,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於是背劍的青年又問道“那座有舍山山主,很有錢嗎?”
老掌櫃聞言哈哈大笑,一旁坐著的修士也是笑聲不停。其中有個中年模樣的煉氣修士說道“前幾年確實是有錢的,山上弟子供奉加起來得有個百十人。可這兩年不知道怎麽搞的,這位山主欠了一屁股債,山上的人早就走完了,現在隻剩下個叫做劉工的少年跟著他,再就是山主夫人了。”
一旁又有人搭話“那劉小子可真是窮的啷當響,去知冬城裏飲酒都要欠賬,久而久之都沒人願意打酒給他了。”
老掌櫃接著說道“現在能看過去的,就是那位山主與山主夫人的金丹境界了。就連那座有舍山,雖然很大,山上靈氣濃厚,也破敗不堪。還有人笑話他,得虧山上吃水不要錢,否則這位山主連山頭兒都要賣了。”
先前說話的中年修士又說道“你還真別說,他這些天真打算賣了山頭兒,如今都在托人找下家兒了。”
正睡說著呢,一個少年禦劍而來,瞧著可邋遢了。頭發亂糟糟的隨意披著,上身褂子也是錯亂扣著,一雙灰色布鞋也不穿好,後跟都不往上提一提,一走路一響。
張木流瞧著這個築基期的小子,差點兒沒忍住上去認兄弟。這不就是活脫脫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兒嗎?
離秋水則是冷笑著看向張木流,即便她沒說話,張木流也知道,她現在想說一句
“瞧瞧,我是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你邋遢的人。”
張木流訕訕一笑,轉頭繼續看那極有意思的少年。
隻見那少年慢悠悠的往人群走去,每走一步都是晃晃悠悠的。他從懷裏拿出一個手掌長,斜看如同如意的黝黑物件兒,又掏出個繡著荷花兒的錦囊,待錦囊打開,少年抓了一把煙草出來,張木流才後知後覺明白,原來那黝黑物件兒是個新奇煙鬥。
這一幕差點把張木流逗樂了,身旁的老掌櫃沒忍住,已經捂著嘴偷樂,小聲說道“瞧這小子,連鞋子都買不起了,還要抽這麽好的煙,看這成色,絕對是蘢暮山產的蘢暮煙。”
張木流並未言語,而是繼續看著這少年,就連離秋水都湊過來,靠在青年肩頭一起看去。
那少年打了個響指,大拇指溢出一縷火焰,將煙鬥斜過去點燃後使勁兒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又從鼻孔吸進去,這才一邊兒吐煙一邊兒開口說道“哥幾個?找到沒有啊?我們老板花這麽些錢請你們找東西,這都幾天了,還沒有找到?”
那些埋頭找東西的,大都是煉氣修士,其中一個中年人跑出來,一臉媚笑道“劉工,這地方實在太大,找個毫無靈氣動靜的木頭扳指,實在是不好找,那一枚方孔錢,也太少了。”
一群埋頭找東西的修士紛紛附和。
隻見那少年又猛吸一口煙,眯著眼睛怒罵道“放你娘的屁!要不是這兒找個尋常人實在不容易,我老板犯得著花一枚靈玉讓你們幫忙找嗎?我劉某人每走一步路都要掙個幾枚靈玉方孔錢,你們他娘的這是浪費我時間啊?”
一群人點頭哈腰稱是,那劉工又說道“又不是一群人分那一枚錢,你們誰找到是誰的。老子還要跟人談生意,你們好好找啊!找到了就去有舍山找我,拿東西換錢。”
說罷作勢要禦劍離開,隻是姿勢都做好半天了,依舊不見那飛劍掠出,少年隻得咳嗽一聲,緩緩走去。
離秋水終於還是沒忍住,噗呲一聲就笑了,拍著張木流的胳膊說道“他不是劍客,那柄飛劍應該是買的二手貨,需要喂錢才能動,看情況,這小子估計是沒錢喂劍了。”
張木流也捂著臉無奈至極,這家夥真像當年自己南下時,在船上與人吹牛的模樣。
那時張木流買了一身錦衣,差點兒連還不是青爺的毛驢都賣了,因為他覺得毛驢太跌份兒。
那時的張木流,曾對同座的乘客說道“我家裏裝錢,那是要用麻袋裝的。要是沒錢花了,我就去地窖抓一把。”
現在想來還是有些臊的慌。而先前的這個少年,比自己還要能吹牛,一步路耽誤他幾枚方孔錢,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這鋪子賣的尋常酒水,結賬自然是世俗錢幣。丟下一枚五銖錢後,兩人禦劍往南去,得瞧一瞧那有舍山到底有多窮。
繼續往南就又是一座修士聚集之處,叫做知冬城,倚山而建。那處城邊兒的修士山頭,就是有舍山。據說山主姓趙,端的是仗義無比,山主夫人更了不得,城中修士給喝號“魏九千歲”。別的就有些模糊不清,隻知山主愛飲酒,又特別喜歡賺錢,但總是花錢比賺錢快。於是這座有舍山,這些年來愈加窮的啷當響。
這座山主與山主夫人皆是金丹的山頭,其實不算是境界低了,瞻部州修士能到築基都是很厲害了,先前那三座宗門,已經算是瞻部州的頂尖山頭兒了。
禦劍前行,速度自然極快,沒多久兩人便到了知冬城。也是很熱鬧,這城主應該也是個金丹修士,城中禁製很多,隻是對張木流二人沒什麽作用。
這知冬城與跳河城的大小差不多,隻是沒跳河城那般人多。
既然到了城池,那自然要陪著秋水大人買買買嘍,一路上買的東西,一塊兒劍候令牌都快裝不下了。盡是些什麽吊墜,手鐲之類的。
終於陪著離秋水買夠了,張木流便拉著女子的手去酒鋪打酒。先前的墳兒酒好是好,就是太貴了,一枚靈玉方孔錢,隻打了半壺酒。張木流那時差點兒跟小廝急了,問了一句“怎麽這麽多錢,連一半兒都沒打滿?”
那小廝當時扯了扯嘴角,苦著臉說道“您這酒囊,多少錢也打不滿啊!”
最後還是離秋水扯著那一說酒多酒少就極不要臉的家夥離開了酒鋪。也把薑末航嚇壞了,名動一洲的劍子,那時該想著日後娶媳婦兒怎麽都不能找用劍的。
尋常酒水省錢些,張木流便去了一處酒鋪,賣的是常見的燒酒而已。
還沒走到近前,便看見先前那少年,蹲在酒鋪門口,一旁夥計怎麽趕他都趕不走。張木流與離秋水遠遠觀看,就想看這小子又要搞些什麽幺蛾子。
不多時,一個又瘦又高的中年人走出來,一臉笑意,對著少年說道“劉工啊!不是我們不打酒給你,實在是你欠錢太多,我們小本買賣,這麽下去你一個人就得給我弄關門了。”
少年劉工站起身,陪笑道“吳掌櫃,這次我不欠賬,你打酒,我給錢。隻不過先前的就先欠著唄,我老板準備把山頭兒賣了,等找到下家兒就有錢了,你寬限幾天唄?”
酒鋪掌櫃笑盈盈的,少年見狀就掏錢過去,說打這一次就行。
誰知那掌櫃一把接過幾枚五銖錢,轉身就走了進去,不再理會劉工。少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頓時跳腳大罵“老吳!你他娘的這就太不厚道了吧?我都說了寬限幾天,你怎麽就這麽著急?想當年我們有舍山在你這兒拿酒,一月一結賬,什麽時候短過你一枚大子兒?如今我們落難了,你就這麽落井下石?”
酒鋪裏摔出一壺酒,又有一句淡淡言語飄出“劉工,你也不小了,堂堂築基修士,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當人看?跟著他什麽時候是個頭兒?”
少年聞言,再沒有胡鬧,而是苦笑著轉頭,落寞離去。
張木流走進酒鋪,拋去酒囊,讓把酒窖的酒水全灌進去,同時拋去了一塊兒正兒八經製式的十兩銀子,都不用切。
接著才開口問道“方才那小子欠你錢?很多?”
掌櫃的苦笑不已,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其實不多,幾十兩銀子的酒水而已,以我和他這麽多年的交情,白送他都不要緊。關鍵是這小子一天混的不如一天,前兩年好不容易築基,就跟著他那山主,渾渾噩噩的混著,我是不想他一直這麽下去,我們瞻部洲修士多是多,可多了,就也跟尋常人差不多,也要掙錢,也要吃飯。能混成金丹修士了,才算怎麽樣都能活下去。有舍山的山主跟山主夫人,人家都是金丹修士,再窮能窮到哪兒去?用的著他一個小小築基,拚著飯都吃不飽,在外麵累死累活的掙錢嗎?”
說的其實很有道理,若是在勝神洲,劉工這個年紀築基的,都是天才了。可瞻部州不一樣,靈氣被均攤在整個大陸,都是從小被靈氣泡大的,十個人裏有九個是修士。築基簡單,金丹不難,可要晉升元嬰,就不容易了。所以這瞻部州,一千個金丹修士,九百九十九個是紙糊的,剩下一個但凡入元嬰,就是天之驕子。
道理很簡單,除了瞻部洲外,剩下的大洲小洲,靈氣都集中在修士山頭兒,尋常人幾乎都沒有接觸過靈氣,自然沒法兒很容易就成為修士。可但凡能修行的,無不是萬裏挑一。
瞻部洲不一樣,無數年的靈氣滋養,哪怕是個毫無修行潛質的凡人,祖祖輩輩都泡在靈氣中,後輩兒孫想要煉氣,那真是容易的很。稍微有一點兒資質的,輕輕鬆鬆就能築基,加把勁兒的話,四五十歲結丹都問題不大。可就是這種均攤靈氣,讓瞻部洲有了一洲皆修士的氣象,卻讓高端戰力極少,能入元嬰的,幾乎都是踩著千萬修士的肩頭上去的。
所以修士界有一句話“瞻部洲修士,元嬰之下不算人,一入元嬰嚇死人。”
幾乎隨便來個別洲築基修士,都能打得瞻部洲的金丹期毫無還手之力。而但凡有元嬰境界的瞻部洲本土修士,一個能打三個別洲元嬰。
張木流聞言笑了笑,點了離秋水最愛吃的扣肉上來,又各自弄了一碗麵,開始吃了起來。
而劉工,離開酒鋪後往有舍山走去。少年人手裏拿著一封信,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信上說“孫兒,爺爺奶奶都挺好的,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啊!聽說都已經築基了,要好好修行知道嗎?我們劉家說不定也能出個大修士呢。要是沒錢了就寫信來,爺爺奶奶有錢。”
其實少年不遠處的一處樓台,山主趙五羊與山主夫人,那位魏九千歲,都在看著他的。
有舍山的山主喝了一口酒,無奈道“這小子怎麽就趕不走呢?一天替我在外麵挨罵,回山後還強裝著一副他很好的模樣,他圖什麽?”
魏九千歲笑道“這小子肯定是知道了咱們山頭兒的事情,不願意在你最需要人的時候離開。”
趙五羊苦笑道“可他又能幫我什麽?這幾年我這副混蛋樣子,無非就是想讓他離開。”
他頓了頓,沉聲道“我們拚著一死,是為了那份祖業,可他不該陪我們赴死,這事兒壓根兒也跟他沒關係。”
魏九千歲再次笑道“要是我們挺過了這一關,就帶他去俱蘆洲看看吧?他這虎頭虎腦的哪兒像個瞻部洲人啊!”
那位山主笑道“嗯!要是能挺過去,絕對帶他去俱蘆洲,我和他雖然年紀差的多,可我從來也是把他當弟弟的,到時候他媳婦兒的事兒,你這當嫂子的可不能推脫啊?”
一旁瞧著很年輕漂亮的女子瞪了趙五羊一眼,大聲道“扯犢子!我不給他安排起來,難道你去啊?”
酒鋪中飲酒吃飯的張木流與離秋水二人,相視一笑。離秋水說道
“這幾個人都好玩兒”
張木流笑著說
“看來是俱蘆洲虎人一對兒。”
……
有舍山,張木流覺得名字很不錯,有舍才有得嘛!隻是張木流念叨出一句後,那個酒鋪掌櫃就譏笑不已,說道“這位劍客,你想多了。他那有舍山,可沒那麽多講究,其實就是說山上有房子而已。”
俱蘆洲不像其他幾洲十裏不同音,就拿勝神洲來說,江水南北的言語,幾乎就是兩種語言了,普通人沒個幾年,大半是聽不懂的。而俱蘆洲則不同,雖然略有差異,可外鄉人聽起來是差不多的。在別洲修士眼中,那一洲就是個個兒都是虎頭虎腦的,說幹就幹,能動手決不動嘴。
山上一直流傳一個段子,就是說俱蘆洲修士動手打架時,用的最多的借口。
“你瞅啥?瞅你咋地?”
一個沒有合道修士的地方,對兩人而言幾乎沒什麽禁製,方才探出神念追在劉工身後,自然是聽到了樓台那趙五羊與魏九千歲的言語,有些好奇,便打算先去有舍山,再去城主府。
張木流早前有些搞不明白,整座知冬城幾乎全是建在有舍山的山腳,難不成趙五羊不收這城主一些錢財嗎?有這麽一座山頭兒,不至於窮的連唯一跟著山主的少年,連打酒都要賒賬啊!
聽了樓台二人一番言語後,張木流才有些明白其中原委。再就是那酒鋪掌櫃說的
“那五羊太過仗義,仗義的稀裏糊塗的。城主方總,是他好友,兩人關係很好,所以自從方總做了城主,他再沒有收取過一分錢。早些年,他山上還有個叫做陳藥公的金丹修士,擔任首席供奉。後來人家賺的缽滿盆滿,他這山主卻落魄的不行了。”
那時張木流問道“怎麽首席掙錢了,山主卻窮了?”
掌櫃的隻說“有些事兒不好說,你拿人家當做兄弟,人家拿你當做台階兒啊!”
順著知冬城東門出去,幾步遠就到了有舍山門口,可真是窮,護山大陣都沒了。
張木流看到坐在山門不停吞雲吐霧的少年,心說跟這小子真有緣。
背劍的年輕人走上去笑著說道“小家夥,這山能上嗎?”
劉工撇著大嘴,見一個瞧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青年人,管自己叫小家夥?於是便冷哼一聲,緩緩道“這兩位劍客多大年紀啊?都是築基修士,你們叫我小家夥?你們多大了啊?”
張木流笑道“資質不佳,修道至今,共計八十四載。”
紅衣女子憋著笑,也是說道“今年剛剛七十三。”
少年劉工扯了扯嘴角,心說這兩人都活在坎兒上啊!隻是不敢嘴上說出來,再怎麽說,我有舍山也是大山門,雖然落魄了,有客人來也是要客氣些的。
於是劉工走過來嬉笑道“原來是兩位駐顏有術的老前輩啊!到我有舍山是有什麽事兒嗎?”
聽著少年一嘴巴俱蘆洲味兒,張木流差點兒沒忍住就笑了。硬憋著笑,與少年人說道“我聽說有舍山有意出售,便過來看看。”
劉工一聽這話,頓時變了神色,自以為將笑意掩飾的很好,走過來神色嚴肅道“兩位,我們這兒家大業大,要轉手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不如上山一敘,與我們山主談一談?”
張木流笑著點頭,讓少年頭前帶路,自己拉著離秋水的手跟在後麵。
一路上山,張木流心說果然是有舍,房子一片兒一片兒的,隻不過雜草叢生,沒人打理。
不多時便到了山頂,劉工帶二人去了一處瞧著比較整潔的院子,自己跑出去,估摸著是尋那山主去了。
離秋水傳音道“那兩個人真的隻有金丹境界嗎?他們究竟有什麽事兒,不能推衍一下?”
青年苦笑不已,傳音答道“哪兒有那麽容易就能推衍,凡人身上牽扯不大,算一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但凡是修士,哪怕隻有煉氣修為,也不好推衍。”
紅衣女子哦了一聲,接著問道“我聽說推衍之術隻能往後不能向前,為什麽?”
張木流答道“光陰實不可測,哪怕有些人能以大神通去推算未來,也不一定會準確,且如此做的話,十分消磨大道。往從前推算則不然,因為那是已經實實在在發生過的,我們推衍隻是回去看一遍。”
離秋水點了點頭,一副她真的懂了的樣子。
正說著呢,院子外便有人大聲喊道“我說今天怎麽左眼皮跳個不停,原來是財神爺上門兒啊!”
門口進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後方跟著個個子不算矮,幾乎都能追上離秋水的女子,再後方就是那少年劉工了。
趙五羊走過來先是抱拳微微一禮,接著從懷裏掏出一支煙鬥,填滿煙絲後往張木流遞去,後者擺了擺手,這才見那趙五羊一個響指,點著了煙草。點完自己的,他自然而然把手指伸向一旁,劉工借著一縷火焰也點著了自己的煙鬥,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僵硬。
山主沒有自持身份,少年也絲毫不見外。
張木流起身回禮,笑著說道“想必這便是五羊山主與九千歲夫人吧?”
趙五羊擺手說道“兄弟別寒磣我了,我這爛攤子都要混不下去了,還山什麽主。我聽小劉說,這位兄弟有意接手我這山頭兒?”
張木流笑著點頭。
那位山主忽然變了臉色,冷笑道“是想文接還是武接啊?”
一旁的少年已經不知在哪兒撿了一塊兒青磚拎在手裏,一副你敢動手我就敢照你腦門拍的樣子。
張木流手扶額頭,心說果然名不虛傳,你們倒是先打聽清楚啊!正想著怎麽跟這位五羊山主解釋呢,一旁的離秋水忽然顯露出元嬰修為,十諒水懸停院子上空,一股寒流籠罩這處宅院。
趙五羊站起身將少年推去自己身後,皺著眉頭說道“真看得起我啊!元嬰劍修?還是真正的劍修?”
魏九千歲也走上去來,護住劉工,皺著眉頭沉聲道“與這孩子無關,你們放他走,我夫妻二人任憑處置。”
張木流瞪了離秋水一眼,後者古靈精怪一笑,一揮手便撤走十諒水。
一身青衫,身負長劍的青年站立起身,歉意道“二位,我們是勝神洲來的,文接武接都沒有心思,隻是路上聽說山主仗義,特來討一杯酒喝。”
離秋水笑著點了點頭,從趙五羊與魏九千歲齊齊護著少年劉工起,這位生的絕美的紅衣女子就笑意沒有斷過。
張木流自然知道她為何高興。
少年劉工探出頭,一臉警惕道“那你們真是八十四七十三嗎?”
離秋水笑著點頭道“你們也別生氣哈!我就是想看看,這小家夥在外麵為你們這山頭累死累活的,你們願不願意為他擋劍。”
魏九千歲也是一笑“我們當然知道他累,從前隻是想著把他趕走,讓他別沾我們這檔子事兒,可誰知道這小子怎麽趕也趕不走。至於擋劍,那當然會了。”
趙五羊眼珠子轉了幾圈兒,猛然坐下,掏出一壺酒猛灌下去後才大聲道
“哎呦我去!兄弟你可真能整!這幾下子可嚇壞我了,我差點兒以為今天就要完犢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