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四十七章 瘸腿老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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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黃大仙兒依舊站在衙門口極遠處不願進來,事實上哪怕他跟著進去也隻會有些難受罷了,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一來是他這隻精怪,化形以來就再沒沾過葷腥,不至於被針對。二是這漕縣縣署因為朝向問題,幾年來那虛無縹緲的氣運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個舉人來此任職,估摸著稍微有些道行的鬼物精怪都是出入自由。
柳知允已經離開,張木流獨自一人坐在這內衙客房。長這麽大了,在衙門口睡覺還是破天荒頭一次。之前肯定住過大官兒家裏過,隻不過那也是私宅,並不是什麽衙署。
張木流暗自一笑,那家夥可真是膽小,這都不願進來。無奈傳音過去說道“我說差不多行了啊!好歹是個元嬰了,怎的這麽膽小?”
黃大仙兒幹脆以心聲回答,反正他也聽得到,費那勁兒傳音幹嘛?於是他緩緩道“大爺!你就別玩兒我了行不?有什麽差遣您說,我一定想破腦袋去辦。”
縣衙內的張木流笑著搖頭,又傳音說道“當年那個咒術師,你應該知道他在哪兒吧?去把他給我找來。”
黃鼠狼這才緩了一口氣,嬉笑道“知道,那家夥現在可落魄無比,一天挨著一天,估摸著不久就得死。”
說完就往西麵兒跑去,雙手捂住背後劍匣,腿腳利落極了。
可得跑快點兒,不然他把劍要回去了,萬一路過個腦子進水的修士來斬妖除魔咋整?
那柄木劍雖然隻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頭做的,可架不住劍的主人時常溫養,此時的木劍竹麓,已經抵得上一般的凡俗神兵利器了。而且其中所含的浩然正氣,是這黃鼠狼此刻最適合的護身法寶了。
屋子裏的張木流一閃而逝,再出現時已經是在那間牢舍。一身青衫的年輕人與之前的服飾大不相同,麵容卻未曾變換。
猛然間現身,那三人自然是嚇了一跳。畢竟這邊陲小城,想見個神仙還真是頗為難得。
瘦衙役李無才看清來者麵容後苦笑不已,無奈說道“神仙老爺,我們這都關進來了,您也該氣消了吧?莫不是還要來殺了我們?”
胖衙役於不止笑的更加難看,也是苦笑著與張木流說道“您這神仙手段如何我不知道,可這演戲功夫真是了得啊!”
傻子黃昏則是坐在牆角耳觀鼻鼻觀口,心中默念不關我事兒,神仙我已經得罪一個了,可不能再得罪了。若不然日後再有什麽大災大難他們保準兒都會歸咎在我頭上。
張木流給這三人逗得大樂,這三人其實心裏都不太怕,卻裝出來一副心驚而故作鎮靜的模樣。
“於不止,李無才,我就問你二人一個問題,你們敢說我就敢信。”張木流笑著問道。
二人點了點頭,張木流便說道“黃昏一家之事,是不是你們二人動的手腳,且那屆衙役是不是你們殺的?”
胖衙役於不止聞言一笑,正色道“傻子的爹娘之死,與我們無關。他被抄家後的財寶去處我們也不知道。”
李無才接著說“可幾個衙役,包括知縣大人都是我二人殺的。”
傻子黃昏終於開口了,他幾步上前,對著張木流拱了拱手,苦笑道“兩位大哥是為我殺人,況且那些人該殺!神仙老爺可出門隨意打聽一下,那時的知縣與眾衙役,都是什麽貨色。從前我神智不清時,就被他們拉去賭博,換著法兒騙我的錢財,我一半祖產都是被他們騙去的。”
張木流淡淡說道“難不成黃昏的父母也是被他們害的?”
李無才轉頭看了看黃昏,隨後苦笑道“黃昏的父母是靠著機緣巧合積攢的萬貫家財。隻是他們兩人都有些嘴太臭,人其實不壞的,就是一張嘴得罪了許多人,以至於大家都罵他們暴發戶,為富不仁。是當時的知縣,也不知用的什麽法子,我們親眼看見他立旳傻子爹娘長生牌位,不久之後那夫妻就死了。”
張木流聞言皺了皺眉頭,給活人立長生位,那就是變著法兒害死人。等那咒術修士給黃鼠狼扯回來後再問問。他忽然轉頭看向黃昏,上下打量一番後才問道“你當真相信他們二人所言?”
那被叫了二十多年傻子的黃昏,傻笑一聲,隻答了一個信字。
一襲青衫消失不見,剩下三人麵對麵苦笑。
黃昏一屁股坐在地上,哀歎道“我要是有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手段就好了。”
……
柳知允正在書房批閱公文,一襲青衫驀然出現在一旁。
這位知縣大人笑著說道“前輩怎的神出鬼沒的,好好走門不行嗎?”
張木流隻是冷冷說道“我有一問。”
柳知允道“請說。”
隻見一身青色儒衫的年輕人從袖中掏出一塊兒漆黑的石頭,指著石頭對年輕知縣說“你且看此物是白是黑?”
柳知允神色古怪,但見張木流一副認真模樣,便笑道“是黑的。”
張木流再次開口“若十人說其白,唯有你一人說它是黑的呢?”
柳知允開始嚴肅,沉聲道“那也是黑的。”
張木流再問“若世人皆說其白,唯你一人說它是黑的呢?”
柳知允開始眉頭緊緊皺起,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皺眉道“前輩是想說些什麽?怕我柳某人日後不分黑白?”
張木流搖頭笑道“入仕之人,最初都想為這天下百姓做些什麽的。可久而久之,他發現身邊十人裏有九人貪,百人中有九十人貪,那他該如何自處?繼續潔身自好?能把持的住嗎?”
一番平平淡淡的言語,的確問住了這位初入官場的舉人。一時之堅持,大多數人都做得到,一世之堅持,便會很少。
若是九十個人說這塊兒石頭是白的,唯有寥寥幾人說它是黑的,那這幾人就會成為異類。
很簡單,一人獨自往前走,忽然前方有數百人驚慌後逃,獨行之人便很難不去跟著跑。
柳知允後知後覺明白了這一通問答到底所為何事,於是他站立起身,作揖行禮後說道“那晚輩會盡力教世人明辨,以身作則,不讓天下人有機會不識黑白。”
張木流點了點頭後將黑色石頭拋給柳知允,笑著說道“那你可要多活些年月,等我下次再來瞻部洲時,讓我看看你做到沒有。”
柳知允苦笑道“我一介凡夫俗子,等前輩再來時,恐怕要稱我為老人家嘍。”
瞻部洲人多高壽,可也就是百歲出頭了,八十年內張木流想要重返瞻部洲,估計會很難。
青衫青年忽然笑道“知允,能不能喝酒?”
“喝是能喝的,隻不過酒量不佳罷了。”柳知允苦笑道。
張木流點點頭,自己掏出酒囊開始飲酒,灌了幾口之後才淡淡說道“隨我的那個道童是你們本土精怪,黃鼠狼成精,沒做過什麽善事兒,可也不敢做壞事兒的,日後可以給他請一座廟,讓他幫忙穩固山水也是好的。”
年輕知縣點點頭,張木流便接著說道“勞什子公文別批了,帶我去你治下的漕縣走一走看一看吧。”
……
黃鼠狼此去找那咒術師,其實問題不大的。雖說那黃大仙兒在張木流這邊啥都不是,可在尋常修士眼中,特別是那種元嬰期以下的,也算得上一隻大妖了。
按張木流估計,那黃鼠狼一聽去找咒術師麻溜就去了,說明那個咒術師也是個境界不高的。否則打死這個活了三百年的黃鼠狼,他也不敢去。
其實大多數修士隻是懂得一些咒術罷了,要說主修咒術的,其實不多。例如咒術推衍術一類的修士手段,其實是最損耗大道,所以即便有本事去推衍一些事兒,張木流也不會動手。
咒術師與卦師和陰師,被修士親切稱之為三大短命鬼。三種修士都是極其少的,因為有悖天道自然,故而天道不容,壽命大多不長。甚至有些過度使用此種術法的修士,壽命還不及凡人。
咒術師,最擅長布置禁製。如同黃昏那由打腹中便被下了禁製,智力低下,是最普通的下咒法門了。若是此道有成的,便可稱之為魔道了。如同那篡改他人記憶,讓中咒之人自身渾然不知已經中招,最是讓人毛骨悚然。
正兒八經的卦師,如今這天下已經幾乎尋不到了,基本上都是以陰陽家為主的推衍術。推衍術最忌諱推算未來之事,且就算舍命去推衍,也不一定準確。而卦師正好相反,不但能算計過去未來,且一旦出口,就必然說準。所以這卦師比咒術師要慘一些,不光壽命短,且必定身有重殘。
而那陰師,已經數千年不見音訊了,傳承幾近斷絕。上古時期生靈死後靈魂無處可去,各種鬼怪層出不窮。後來佛門有了六道輪回,道門有了幽冥地府,才使得天道綱常趨於穩定。從那時起便有了一種另類修士,陰師。能從地府召來人的魂魄,借屍還魂,且能隨意遊走與陰陽兩界。故而三種短命鬼,最慘的就是陰師了。但凡有了正經的陰師資格,陰陽兩界都不認同其身份,會變得不人不鬼,死後便是魂飛魄散,再無輪回之機會。
這三種短命鬼雖是大道不容,可其自身的怪異手段使得天下人敬而遠之。最難惹的,反而是咒術師。
隻不過這藏匿在漕縣之內的咒術師,顯然是沒有什麽厲害手段的。
張木流隨著柳知允走出漕縣縣城,一路往西而去。年輕知縣孤身一人跟著他眼裏的修士前輩,一路巡視這在他治下的一方水土。
漕縣整體狹長,就是蒼生河兩岸而已。隻不過這條河水最寬處,河岸也才三十丈,都比不得小竹溪下遊。瞻部洲長夏無冬,皆是水田,種稻者多,吃麵反而少。像張木流家鄉,都是種的麥子高粱一類,一年收成一次而已。瞻部洲的農戶一年可收成足足三次。
如今將將五月份,稻穗兒也都開始黃了,不少農戶在田間搭起茅草棚子,就是為了看住自己忙活幾個月的稻子。雖然現在很少會有人偷割,可還是自己看著放心些。
張木流打量著身旁的年輕知縣,心道“這家夥剛剛上任,看著就沒少往鄉下跑了,附近農戶幾乎都認識這位柳大人了。”
他自顧自喝著酒水,看著一臉笑意往此處招手的農戶,竟然也有些高興。
柳知允笑著說道“這一片已經是是本縣最好的水田了,因為地勢寬闊,略微有些斜度,所以引水極其方便。前些年城中的地痞無賴常常在收成之時偷割稻子,所以他們習慣搭茅廬看稻田。”
張木流笑著看了柳知允一眼,隻見這位年輕知縣一臉笑意,爽朗道“如今自然是沒有那些地痞混混敢來此偷割了,我上任後聽聞此事,也是氣得不輕。想來想去,便將這附近村鎮的年輕人拉來百十個,弄了個民勇營,衙門每月給他們一些俸祿,每到收成前後便巡視這西邊兒的幾個鎮子,不讓那些地痞混混有可乘之機。且一旦抓住那些偷割稻子的,拉到衙門口就是二十殺威棒,實實在在的二十下。”
這個年輕知縣在談到這些事兒時,那種自豪跟自信難以掩飾。
柳知允忽然轉身,恭恭敬敬作揖行禮,久久躬身不起。
“張先生,雖然你從未自稱讀書人,可我柳知允也不是瞎子,先生一身浩然之氣隱隱若現,知允當稱您一聲先生。”
張木流喝了一口酒,淡淡道“馬屁少拍,火候不到家,有事兒說事兒。”
柳知允訕訕一笑,極小聲說道“我上任之初就修書送往京城,請朝廷派人來漕縣捉住那禍害此地的妖人,可路途遙遠,直到如今依舊沒有下文。先生既然來此,學生請學生相助,把那個咒術師法辦!”
張木流啞然失笑,這家夥知道不少啊!
柳知允哪怕踏入仙途,最多也就是個煉氣期,想要更進一步,除非是有什麽天大的機緣為其換命。所以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敢憋著弄死一位咒術師,也是膽子夠大的。
隻是他還是想的太少,能治國安邦是這年輕知縣的本事,可跟修士掰手腕兒,他還是差一些。隨隨便便來個築基期,柳知允就半點兒法子都沒有了。
張木流未曾開口,聲音卻在柳知允耳邊響起。
“你以為那個半吊子咒術師有這麽大本事?以他那點兒皮毛,可能還不如我呢。現在至少得先弄清楚,黃昏的爹娘,為何陡然富貴,所得機緣會是什麽?”
有些事兒不用猜的,略微思量就想的通。費這麽大周折就為了那些金銀財寶?老瘸子的書張木流不愛看,沒看過,可有一本兒名字裏就帶的蒼生河。那黃昏的父母即便發際以後依舊不願遠離積沙鎮,圖什麽?積沙鎮的故事,肯定是假的,可沙土下麵肯定是埋了什麽的。後來張木流打聽了一番,積沙鎮這個名字也是三百年前才有的,肯定是那老瘸子把家鄉的傳說故事照搬過來,為的就是讓自己起疑心。這要是還猜不出來,不如去撞豆腐塊兒。
之所以陡然而富,必然是因為黃昏的父母得到了那份機緣。隻不過其中究竟有什麽,張木流也不得而知了。
喝酒不停的年輕人忽然歎了一口氣,揮手劃出一道禁製,無奈道“小黃!你也太不給我長臉了吧?堂堂元嬰修士,打個豆腐腦兒和著屁捏的金丹境界,都能搞成這一副慘淡模樣?”
一個鼻青臉腫的道童忽然出現,把柳知允嚇了一大跳。這位黃大仙兒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手裏拎著個謝頂又瘦的與幹柴似的老頭兒,也是一身傷,看著比黃鼠狼還淒慘。就連柳知允都止不住在腹誹,這是潑皮鬥毆還是修士鬥法?
黃大仙兒都要委屈哭了,對著張木流喃喃道“這家夥忒陰險,比你還要陰險。一處破宅子這一個坑那兒一個坑的。黃老爺我小心又小心還是著了道。張大爺你是不知道哇!這老家夥見我找他,不曉得發什麽瘋,把他學的本事一股腦兒全招呼我身上了。我本事再大也架不住那麽多的禁製啊!”
張木流無語道“行了行了!方才我跟柳大人說了,日後給你在這漕縣縣城建一座黃仙兒廟,別給我裝可憐了。”
黃鼠狼聞言就換了一副表情,轉頭朝著柳知允鞠躬不停,一口一個柳老爺。
柳知允嘴角抽搐不停,心說好歹是個妖啊!怎的這麽不要臉皮。還有,說張先生陰險?這不是胡扯嘛!
隻是架不住這黃鼠狼精不停點頭哈腰,年輕知縣隻好憋出個笑臉說道“黃仙不必如此,等日後幫你建好廟宇,還得黃大仙幫著穩固一方山水,幫著本官給這一地百姓謀福祉呢。”
黃鼠狼連聲道謝,說“應該的應該的,比有些光叫人跑腿兒卻不給半點兒好處的人強多了。”
張木流氣極而笑,朝著黃鼠狼說了一句滾過來,後者苦著臉就走過來,嘟囔道“要打要殺隨便你,反正我打不過。我要是不哭,從今天起我就跟你姓。”
張木流翻了個白眼,從袖子裏掏出來那柄南山飛劍,半空中劃拉幾下,一道金光符籙便印在黃鼠狼身上。
黃大仙兒嚇得不輕,隻是還沒有開罵,那道金光便往他來。於是便見得一個小道童,眼珠子往上翻去,身形後倒,發出長長的“呃”聲。
饒是柳知允都有些想捂臉,雖然這黃鼠狼精瞧著是童子模樣,可按張先生說,這家夥都有三百歲往上了,怎的還是這麽沒譜兒?
這位年輕知縣此刻有些後悔答應幫其修建一座廟宇了。
張木流再沒搭理這得寸進尺的黃鼠狼,而是轉過身往那個半吊子咒術師身旁去。
“裝死嗎?在我麵前裝死,說不定會真死。”張木流笑著說道。
謝頂老頭兒依舊無動於衷。張木流朝黃鼠狼使了個眼色,後者幾步過來就是一個大巴掌。
那位咒術師捂著臉頰哭喊道“哪兒有這麽欺負人的,大修士了不起嗎?”
張木流麵色陰沉,與謝頂老頭兒說道“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話。”
這老頭被一句話說的冷汗直流,方才那穿著青衫的年輕人,是實實在在有了殺意。隻是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你叫我說什麽啊?”
隻聽得啪一聲,黃鼠狼幾步躥過來又是狠狠一巴掌。過了半晌,這位半吊子咒術師還是不開口,黃大仙兒過去又是一巴掌。連著好多次之後那老頭兒終於開口了。
“你他娘的別打了!我真不知道咋回事,前些年有個人跑來打了我一頓,讓我幫著胡知縣算計積沙鎮的黃芪一家,我從頭到尾也就下了一道隻能管用二十多年的禁製,寫了兩個長生牌位而已啊!你把老子打死,老子也就知道這麽些個。”
柳知允怒了,走過去一把拎著老頭脖領子,沉聲道“你兩次出手,害了一家人你知道嗎?”
咒術師瞪眼道“幾個凡俗中人又與我何幹?修行路上誰手下沒有說不清的亡魂?你問問他殺過多少人?”
張木流冷笑著放出一身煞氣,連同柳知允與黃鼠狼都嚇了一身冷汗,更別說這謝頂咒術師了。
“我所殺生靈,千萬往上。可我所殺之人除了敵人,就是該死之人。”
咒術師顫抖著手臂遞過來一枚紋路古怪的石頭,聲音也是顫抖不停“這是那人當年給我的報酬,真沒有別的了。我這種人壓根兒就無緣長生大道,當然是有幾天瀟灑便瀟灑幾天。胡知縣給了我不少好處,既然拿了他的,我當然要幫他做事。”
柳知允皺眉道“於是你就可以罔顧他人性命了?”
謝頂老頭兒不再言語。
幾人忽然同時轉頭,發現那一身青色儒衫的年輕人已經不見蹤跡,原本停留不動的外界也是恢複如初。
張木流被一股巨力拉扯到個不知名的地方,四周是街上人海,好不熱鬧。可仔細觀瞧卻是不太真實。仿佛那些亭台樓閣與街上行人都是被畫出來的,徒有其形。
又是被什麽東西一拽,張木流又到了一處四周皆是石壁,方圓十丈左右的地方,仿佛被一隻大鍋扣在其中。
一襲青衫盤膝而坐,片刻後睜眼無奈道“老瘸子嗎?”
啪一聲,一根巨大拐杖劈來,張木流瞬間便被拍飛至石壁。
一道聲音不知從何處來,聽著像是在笑。
“臭小子,這麽跟你太爺爺講話?”
張木流吐了一口血痰,開口隻說了一個“老”字而已,那根兒拐杖再次掃來,一道青色身影又被拍去另一邊石壁。
一襲青衫艱難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灰塵,龍膽瞬間握在手中,一身一身青色火焰溢出,堪堪擋住一拐杖後大聲叫罵
“你這老梆子!你奶奶的,我太爺爺死戰的時候你他娘的跑那兒去了。”
這次沒有拐杖打來,隻是一道拄著雙拐的虛影忽然出現。
“罵什麽?罵你祖宗?我奶奶是你太奶奶的奶奶,我娘是你太奶奶的三娘!”
話音剛落,又是一拐杖打來,張木流又被拍飛,那瘸子罵道“我沒能救大姐夫是我的錯,我認。可這也不是你這重孫兒王八蛋不叫太爺爺的理由。”
張木流再次起身,隻是瞪眼,卻未曾開口。
因為他娘的打不過!
過了許久,不見那老瘸子言語,張木流便試著開口道“那積沙鎮的機緣是咋回事?”
又是一根巨大拐杖掃來,一襲青衫又被拍飛。
那老人說“跟長輩怎麽說話呢?你爹敢這麽與我說話嗎?”
張木流幹脆不再起身,一屁股做在石壁下,取出酒囊開始喝酒。
老家夥太欺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