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漁村慘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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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馬上就是死人了。”李太爺擦掉臉上抹的白麵,幽幽道。

    “不是我狠心,隻是他太難控製,養虎為患你明白嗎?”李太爺接著道。

    “無衣和棺材的事,他已經察覺到了異樣,有這樣一顆不可控的棋子在身邊,你叫我怎麽安心?況且他不是一把好劍,和他接觸這麽久,我卻不知他想要什麽,這樣的人很可怕。”李太爺抓著秋娘的頭發,眯著眼睛道。

    秋娘眯起紅腫的雙眼,道:“為什麽不再給他一個機會?”

    李太爺哼了一聲,道:“機會我沒給他嗎?他是個聰明人,如果裝聾作啞替我殺了那兩個人,我怎麽舍得殺他呢?”

    秋娘沒有回答,失神地看著窗外。

    李太爺摸了摸她的頭,道:“想不到你會看上那小子,沒關係,他死了,你就安心做事吧,別忘了上麵的任務。”

    柴邵推開門,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開口道:“林非白從小關山跳下去了。”

    李太爺忽然發狠,道:“什麽!我不是讓你殺了他嗎?”

    柴邵喝了口茶,道:“有什麽區別?”

    李太爺眯起眼睛,道:“那山穀裏有條河,萬一摔不死他呢?”李太爺沉吟了片刻,搖了搖手:“也罷,就算他沒死,估計也變成殘廢。”

    這話落到秋娘耳中,整個人一驚,趕忙跑了出去。

    柴邵道:“追不追?”

    李太爺道:“一個小丫頭而已,沒了她就不用束手束腳了。”

    柴邵道:“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李金沒死,被我給放了。”

    李太爺一拍桌子,大怒道:“糊塗,你可知他師父是誰?我做這些哪是怕他,我是怕他師父。萬一他師父回來報仇,你、我、誰能抵擋?”

    柴邵道:“我師兄。”

    李太爺眯起眼睛,死死地盯著柴邵的雙眼,道:“練成了?”

    柴邵點了點頭。

    淅瀝的雨水打濕了山路,本就崎嶇的小道沾染了泥濘,變得濕滑無比。一個瘦弱的女子順著山路,一路呼喊著,回應她的,隻有群山中的回聲。

    “爹,快來啊,他居然醒過來了。”一個小男孩瞪著大眼睛,焦急地催促著一位中年男人。

    “來了來了,這人真是福大命大,都摔成這樣了,還沒死。”

    林非白躺在床榻上,睜著雙眼,眼前一老一少叉著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林非白想說些什麽,隻可惜全身像不受控製一般,能動的,隻有一雙順著眼眶打轉的眸子。

    餘光向下瞟去,發覺身上被纏滿了繃帶,不知是繃帶裹得太厚,還是在水裏泡得有些浮腫,脖子下麵這一段軀體,仿佛成了個大球,模樣有些滑稽。

    要是這般模樣讓秋娘瞧見了,豈不是被她笑掉大牙。林非白心中的苦笑,慢慢變成苦澀。剛想起秋娘,心頭又浮現了李太爺突如其來的那一掌。

    回憶的片段一點一點聚攏著,柴邵的左手,秋娘的紙條,李太爺的掌法,還有李家兄弟不甘的眼神……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柴邵明明已經死了,難道他真被還魂了不成?

    或許一切都是幻想,因為某種迷藥迷亂了心智?

    再或者自己一直都是廢人,種種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編撰出的故事?

    混亂的思緒不斷攪動著林非白的腦海,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再次睜眼,天已經黑了。

    過了許久,林非白用盡力氣,終於讓頭偏了偏,看到了門外的景色。房頂上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讓林非白數了,二百七十塊瓦片,十條木梁,五隻蜘蛛,三隻壁虎……再不轉頭,怕是會悶死在這裏。

    跳崖前眼前朦朧的感覺早就消失不見,如果說因禍得福的話,林非白發覺自己的眼神比從前好些了。換作從前,看清房頂上的蜘蛛都已經到了極限,可如今,卻看見了蜘蛛腿上的絨毛。

    林非白沒有傷到腦袋,自然影響不到眼睛,眼神變好隻有一個解釋——太閑了。

    大把的時光就像湖中的水,即使是肆意揮霍也不見得它們減少幾分。林非白就在揮霍著難得的閑適,沒有再糾結事情的真相,轉而數起了湖中躍出水麵的魚兒。

    第六條……第七條……

    “笨死了,第六條已經數過了。”一個軟糯的聲音悠然出現,聽著這聲音,不難猜出是個少女。

    林非白有些驚訝,這個軟糯的聲音好像說的是自己。林非白嚐試張了張嘴,隻可惜發出的都是咿呀一般的聲音。此時林非白更是驚訝無比,自己開不了口,那女子怎知自己在數魚?

    林非白的疑惑隨著一陣腳步聲慢慢解開,原來有一女子也在屋外數魚,不小心數重了,不過是開口提醒自己。少女被咿呀的聲音吸引,慢慢走到屋內。

    “這裏居然有個大粽子。”少女一聲驚呼。

    林非白也有些訝異,心想:“你居然也在數魚。”

    “好胖的粽子,這可怎麽吃呀。”

    林非白心想:“吃人嗎?”

    “粽子還會叫,這也太神奇了。”少女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戳了戳林非白的肚子。

    林非白心想:“這女子看上去和秋娘一般年紀,言談舉止卻像個孩子。”心中如此想著,嘴上又發出了咿呀的聲音,試圖試探女子。

    “哇,好漂亮的粽子。”少女注意到了林非白的麵龐,眼睛中放出光來,雙手捏住了林非白麵頰,一陣揉搓,弄得林非白險些喘不上氣。忽然,少女把頭一低,一口親了上去。

    “喂,到別處去玩,這裏有病人。”白天檢查林非白身體的一老一少端著藥酒,從門外進來。少女聽到呼喝,匆匆跑了出去。

    林非白紅著臉,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一老一少來回翻騰,藥膏刺激著傷口,疼痛讓他清醒了一些。

    中年男子看著林非白火紅的麵頰,歎了口氣道:“別想太多,她就是個孩子。我們給你用的藥膏很昂貴,傷好了就趕緊走,別浪費我們的東西。”

    林非白雖不能言語,但聽到主人毫不客氣地逐客,趕忙點了點頭。心中卻是疑惑更甚,如若怕浪費藥物,不救人便是了,為何救了人又要著急趕人走。

    被迫閑適的滋味不是太好受,像林非白這般擁有奇異的恢複能力,竟到了第三天才能勉強開口言語,可見此次受傷之重。不過重新開口說話,讓這無趣的閑適多了幾分色彩。

    “小姑娘,你多大了?”

    那夜數魚的少女蹲在林非白麵前,笑吟吟地望著他:“大概好幾十歲了。”

    林非白道:“可你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

    少女道:“我也不清楚自己多大了,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林非白尷尬地笑了笑,接著道:“那天你在門外,是在數多少條魚躍出水麵嗎?”

    少女道:“對呀,他們教我數數,我怕自己數不好,沒事的時候就練練。”

    林非白問道:“他們是誰?照顧我的大哥一家嗎?”

    少女道:“不是,是大樹爺爺還有小草叔叔。”

    林非白皺著眉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繼續追問下去也沒有意義,疑惑的地方雖然有很多,卻怕眼前這少女丟給自己更讓人費解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林非白收回飛到百裏之外的思緒,眼前的少女還是笑吟吟地盯著他,讓他身上有些發毛,道:“為什麽要一直盯著我看呢?”

    少女道:“因為我從來沒見過會說話的大粽子呀。”

    林非白道:“我是個人,隻不過受了些傷,過幾天等我傷好了,就可以和你們一樣,不用再裹著這些繃帶了。”

    少女的目光中有些失落,道:“原來你不是粽子呀,那我不跟你玩了。”

    少女起身要走,林非白趕忙叫住她,紅著臉問道:“為什麽你那天親了我。”

    少女笑吟吟道:“哪是親你呀,本來是想把你吃掉呢,自作多情。”

    林非白臉紅得更厲害了,道:“能不能幫我叫一下救我的那位大哥,有些話我想問問他。”

    中年男子帶著他孩子,板著臉走到了床前,用眼神示意林非白開口。

    林非白道:“承蒙大哥相救,日後定當報答。不過有些事,想要請教一二。”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道:“你報答不了,說吧,問什麽。”

    林非白趕忙順著話題道:“為什麽報答不了,你們對我有救命之恩,赴湯蹈火又有何妨?”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道:“送死罷了。”

    林非白道:“實不相瞞,在下會使幾招劍法,等我傷好了……”

    還沒等林非白說完,中年男子道:“會使劍,然後被人打落山崖?還是那句話,傷好了趕緊走,別浪費藥。”話音一落,留給林非白的隻剩背影,還有那孩子回頭做的鬼臉。

    又過了幾日,林非白終於拆下紗布,滿心歡喜地下了床,第一件事,去找了那個後來再也沒有來過的少女。

    林非白順著錯落的小道挨家挨戶尋找起來,在路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偌大的漁村約有二十幾座房屋,可在街上竟是一個人都沒有看到。林非白隨手推開了一扇門,滿屋揚起的灰塵險些讓他喘不上氣,咳嗦了幾聲,進到屋內,隨意地摸了摸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