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第17章 前路萬千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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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天紫微大帝執掌天地經緯,日月星辰,四時氣候,行黃道紫垣,能呼風喚雨,役使鬼神,為萬象之宗師,萬星之教主。”

    “傳說在混亂時期,有北陰酆都六洞鬼兵,神靈魔王,遊行人世,殺害生靈無數,有一執劍人一劍引漫天星辰之力,降伏魔群,驅蕩妖氛,救護黎庶,創下大功德,功行圓滿後,升入北極中天,得中天紫微大帝之位,後世道統傳下一門《中天紫微劍訣》,供後人修煉。”

    “您這都是從書上抄來的吧,”寧舒發出質疑的聲音。

    “老夫就是這本書!”

    “所以該怎麽修行?”

    白筆頓了頓,好像在思考。寧舒覺得他是因為年紀大了,脫離本體太久,所以連自己的東西都想不起來。

    但他不敢說出來,他怕說出來後,老妖怪一生氣不教他了。

    “以畢生心力,專注於一術,便能超脫紅塵萬丈。”

    “以畢生心血,專注於一劍,便能淩駕世間萬法之上。”

    青燈語氣雖是平淡至極,但卻給寧舒帶來了一種絕殺之意,若是寧舒當時在場,便會發現這種絕殺之意與宋先生當時對黑色馬車最後萬劍歸一有異曲同工之妙。

    “專注於一劍”

    寧舒喃喃道。

    離恨小樓的樓前是一座院子,以往寧舒來時都是直奔樓中去的,今天難得閑散一回,竟是沒發覺此間風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院壩青石鋪就,院牆以朱紅色做底,上刻仙鶴排雲。院中坐落著一個湖泊,煙波浩渺,此時正值傍晚,一湖霧漫,白茫茫一片,隱約能瞧見湖中心似乎還有一座小島。

    通往島上的橋已經斷了。

    寧舒在湖前盤坐下來,手中捏著一枚劍形書簽,雖是巴掌大小,卻入手微微有些發沉,劍身鋒利無比,一刃寒光借著明月在眼前閃過。劍柄上一片深沉的紫色,與之前在《山海圖誌》上看到的妖族氣運頗有些相似。

    劍者,禮器也,占道義之名。亦為兵,凶也,持之,行殺伐之事。

    這是《劍經》上的開篇第一句。

    半個時辰前,白筆給寧舒講完中天紫微的傳說後,晃晃悠悠飄上樓去,下來後便給了他一枚‘書簽’和一本《劍經》,交待了幾句後,就以老人家要休息了的理由把他趕了出去。

    白筆說這個‘書簽’是中天紫微大帝斬妖除魔所佩的紫薇劍上的一塊邊角料,仿照母體打磨了成一柄劍形書簽,隻是個粗胚,不帶任何法意,算是半個先天法器。

    寧舒心中微微驚訝,先天法寶他是見識過的,金角大王那芭蕉扇隨手一扇,數百斤的大青石就消失了。

    《劍經》也隻有寥寥幾頁,大致翻看了一遍,上麵所寫的祭劍,養劍之法卻字字珠璣,極其精煉。

    白筆驕傲的說,在他的教導下,一個月就讓寧舒與劍通靈。

    寧舒不明白一個月是什麽概念,若是傳出去的話,大概要驚死許多人。大多數劍修若是想要與劍通靈最少都得數年時間,要練成禦劍術更是要求極高。

    一個月,真當自己是神仙轉世不成?

    最重要的是。

    若想使劍通靈,必定要以法意洗禮。

    若想獲得法意,必定先感知到法意。

    若想感知法意,必定要明白什麽是修行?

    更重要的是,自己現在隻是一個凡人,若是隨便就能修行,那還得了?

    一幫不靠譜的!

    寧舒忍不住的想罵人,自己身上除了這本《劍經》以及一把沒有任何法意的小劍,其餘任何和修煉有關的東西都沒有,原來還有一本《知北經》。也早就不見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站了起來,四下尋找著什麽。

    不多時,寧舒拿著一塊石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一臉豁出去的表情。

    朝著自己胳膊砸了下去。

    “哢嚓”

    隨著聲音響過後寧舒不覺得痛。

    胳膊如果沒斷。

    那麽碎的便是石頭。

    胳膊完好無損,上麵隻有石頭砸過留下的一些碎屑。

    寧舒看了一眼胳膊,又看了一眼石頭,有些發怔。

    想起曾經被金角大王用刀割過隻留下一個白印的事。

    他忽地眼睛一亮,跑向前殿。

    “刺我一下。”

    大肥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在做夢後摸了摸寧舒的額頭。

    “有病?”

    “試試。”

    大肥拿著手中的鋼叉,試探著戳了戳寧舒的肚子。

    “然後呢?”

    “用點力。”

    寧舒抓著鋼叉的頭使勁往腹部一戳,隻見鋒利的尖頭深深陷入皮肉中,原本應該開膛破肚的場麵卻隻留下了兩個白點。

    大肥吃驚的說道:“這麽硬?”

    金角大王從一旁飄過,仿佛看著一個白癡。

    “你服用了生生造化丸自然會如此,配合上樓裏那老頭子的蘊丹法,不斷改造你的身體,尋常金鐵傷你不得,等你吸收完全部藥力後,當可脫胎換骨,你小子好大的福份。”

    寧舒聽到金鐵不能傷後,拿出紫色短劍,用力朝胳膊劃了一下。

    沒有流血。

    不代表一直不會流血。

    胳膊上緩緩裂開一個口子,血珠緩緩滲出。

    他嗷的痛呼一聲。

    “白癡,這柄劍豈是凡鐵。”金角大王鄙夷道。

    “太狠了,太狠了。”

    大肥目睹了某人自殘的全過程。

    寧舒緩緩走回後院,盤坐在湖邊,他看著手臂上愈合的出奇的快的傷口,思忖著今天的事情。

    雖然現在是與普通人不一樣了,但依舊還是沒有觸碰到修行的門檻。

    先前在離恨小樓內,白筆從二樓拿下來幾本修行方麵的書給他作參考,什麽《萬象初眠總綱》,什麽《修行入門全解》什麽《論初眠》。

    四五本書,雜亂的放在身旁,全部翻在第一頁。

    連第一頁都沒有看懂,後麵的也沒必要去看了。

    每本書上麵最開始的講解都大同小異,不外乎都是引導修行者感知天地法意。

    按道理來說,寧舒從小開始的冥想其實就是感知天地法意的一種方式,隻是冥想了這麽多年,卻遲遲沒有踏進那道門檻。

    如今有人指導,本該是水到渠成的事。

    那麽。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如果修行這種事可以被解答的話,那麽有個會修行的人開個學堂就好了,豈不是說天底下無人不是修行者?

    寧舒有一種感覺,如果真的需要被解答怎樣去修行這個問題,最好的回答問題的人隻能是他自己。

    若是解鎖,便需要找到對應的那把鑰匙。

    他不知道自己的麵前有幾把鎖。

    可能是一把。

    可能是兩把。

    也可能是無數把。

    隻要它可以找到打開鎖的鑰匙,便可以打開修行的大門。

    這把鑰匙自然在自己身上,但他目前找不到,更何況,修行這件事太過玄妙。有些人看了一場雨便可以悟道,有些人蹉跎一生白了頭發。金角大王講過的那個給修煉體係命名的砍柴人睡了一覺便看破了紅塵。

    寧舒不覺得自己睡一覺也能成功。

    實在是太過於虛幻,就像是天要下雨,娘要生娃,螞蟻要搬家,這是一件很自然很自然的事情。但也有可能晴空烈日突然暴雨,也有可能烏雲遮天而毫無動靜。

    他現在的天空很晴朗,沒有雨,或者說他現在的天空很多烏雲,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雨。

    或者永遠不會下。

    他從小在讀書這方麵就是天才,各種書籍,各種內容過目不忘,別人十八歲才能從學堂畢業,他自己十二歲就修完了全部課程,甚至還當了學堂先生。但是在修行這方麵,不管天資多麽出眾的人,都避免不了要麵對初眠這道門檻。

    無關實力,全憑一個悟字。

    悟。

    便是鑰匙。

    麵前的第一把鎖。

    也是第一個疑問。

    老書生留給自己的那本奇怪的書帛去了哪裏?

    此前在徐家村被陰三的箭洞穿胸口後,原本一直貼身妥藏的書帛便不見了蹤影,他當時在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進入了一個很奇妙的狀態,夢裏他看懂了那本書帛的名字。之後那本書便化成了一條河流匯進了自己的心髒裏,並且修複好了原本生生造化丸沒有修補好的傷口。

    生生造化丸固然效果極佳,但可以說最終是這本書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它去了哪?

    寧舒需要找到它。

    他想再次回到那種生死一線的狀態,但想想也不太現實,難不成自己會愚蠢到從山崖上跳下去?

    其實隻要進入一種空冥的狀態就夠了對吧。

    寧舒不斷地安慰自己。

    普通的冥想狀態進入不了深層次的感悟中。

    所以需要一些幫助自己更深層次冥想的輔助品。

    他想到了一樣東西。

    於是他又一次跑向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