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第19章 昆侖山上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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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宮。
占據著百萬裏昆侖山脈靈氣最豐富的地方。
神朝於不周山立國,萬妖以無量山為族,仙宮靠的便是昆侖山論道。
這幾乎是整片天地最大的三個中心,也是修行資源最豐富的地方。
隨著天庭不顯,昆侖仙宮千年來愈發強大,本就有著道門基礎的玉虛,隱隱間已經成為了昆侖諸道場之首。近百年來,也隨著不周神朝對於統治領土內的修行宗門約束愈發嚴苛,昆侖界外的各宗門漸漸的也以仙宮為首,每年都會例行進入仙宮朝拜,有些甚至舉教遷入昆侖山內,意欲借助仙宮之勢謀求一份與神朝對話的話語權。
天下萬法出昆侖,其實並不是一句虛言,無盡歲月前道祖於昆侖成聖,曾設道場向天地講道,昆侖萬靈紛紛開悟。又因傳說中天庭曾招昆侖仙人入天庭任職,於是名聲顯於天地。
所以天下道家弟子莫不以自稱一句昆侖傳人引以為傲。
因為昆侖山諸道場至今還流傳著一句話
玉虛有真仙。
在混亂時代後,天庭消失,法術由最初的先天領悟神通到如今的駁雜分散,自主修行。雖然說愈發的精妙,卻離長生越來越遠,的衰老速度遠甚從前。
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
有失去便會有渴望。
如今的修道之人對長生的渴望越來越迫切,所以可想而知,一句昆侖有真仙對天下修道者的誘惑力有多麽的大。
仙宮中以玉虛宮為首,下設九殿,隻有九殿中的最優秀的弟子才能被送進玉虛宮,但也隻有玉虛宮之中出來的人才真正有資格被稱為昆侖傳人。
穿過一重重厚重的宮門,踏過一道道石階,青衣老道緩步走向玉虛宮。
那宮殿較之仙宮其餘大殿在地勢上要高上許多,若是說位於半山腰的仙宮整體在片片祥雲中,那麽眼前這座宮殿便將雲踩在了腳下,有一種衝天之勢。
堂堂正正,大氣凜然,威儀天下。
青衣老道站在刻有玉虛宮三個字的匾下緩緩拜倒,虔誠而又莊重,似乎對這座宮殿充滿了敬畏,生怕稍有不敬便會引得宮中之人的雷霆之怒。
起身時,衣袍上不染半點塵埃,或者說整片仙宮中本來就沒有半點塵埃。
明淨,透徹。
“宮主”青衣老道開口。
“玉鼎殿欺我太甚,他們殿中人都收滿了還要繼續收!”
“我前幾日在山下覓得一個還入得了眼的被九仙殿搶了去!”
“乾元殿那老貨的大徒兒都修煉到知夢境了!”
“長生殿中都沒有人打掃啊!
“我長生殿要絕後了啊!”
青衣老道伸出手擦拭著臉上並不存在的淚水,以悲天憫人的語氣叫嚎著,並且控訴著其他殿的‘罪行’。
“說人話。”
自宮中傳出一道威嚴的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無奈。
聽得此言,青衣老道直接盤腿在玉虛宮門口坐下,絲毫沒有一殿之主的尊貴模樣。
“宮主你也知道,長生殿修行法門獨特,如今各殿香火傳承極旺,我這長生殿至今還隻有我一人,淒淒慘慘戚戚。”
“十年後的通天宴,怕是隻有仙宮八殿了,我愧對道祖啊。”
“那你意欲如何?”
“我想出山。”
“去哪?”
“神朝。”
“不行。”
“就這一次。”
“不行。”
“你不答應我就坐在這不走了。”
玉虛宮內那道威嚴的聲音沉默了許久,並沒有因此惱怒,過了很久才發出一道歎息。
“唉。”
“師叔你一大把年紀就不要鬧了好不好,何必非要去那神朝?當年你就去那神朝尋傳人,鬧了多大動靜?你這次還去?”
“往事不要再提,當年那女娃子,你也看到了,多好的苗子,分明是我先看到的,偏偏我還沒搶贏,硬生生被那太府搶了去,我心不甘啊!”
“長生殿要斷了香火啊!”
玉虛宮中再次沉默。
“我保證這次不惹事。”
“”
“我這次悄咪咪的去。”
“那好吧,師叔你”
不待玉虛宮裏那道聲音說完,青衣道人像隻捕食的大青蛙一樣跳起身,架起一道虹光眨眼消失在宮門前。
“咦師叔他遁術何時又上了一層。”
長生殿中,燭火透著琉璃燈罩幽幽的燃著,殿中空蕩蕩的,隻有一個道童靠著柱子,腦袋一上一下的停頓,看上去有些冷清。
青衣道人此時心情大好,走進殿中大喊道;“速去後院將我那坐騎牽來。”
童兒聞聲而起,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家老爺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應該不會責怪自己偷懶,於是試探的問道:“宮主同意了?”
青衣老道得意的順著自己的胡子,說道:“那是,宮主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哪敢不聽我的。”
若是被仙宮外的人聽到青衣老道這番話,必定嚇倒一片人。
世間最為神秘莫測的仙宮之主竟是老道士看著長大的,宮主被稱為近仙之人,那老道士修為該有多高?
不多時,童兒將青衣老道的坐騎牽至殿門口,拿著靈芝喂著。
這頭坐騎長得奇特,它的角似鹿非鹿,頭似馬非馬,蹄似牛非牛,尾似驢非驢,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像是許久沒有運動過,膘肥體壯,一口啃掉半隻靈芝,哼哧哼哧的嚼著。
青衣老道騎了上去,對著童兒交代了幾句。
隻見那坐騎四隻蹄子各生出一朵金蓮。
隨著半空中蓮花朵朵盛開,青衣老道與坐騎消失在仙宮。
跨過昆侖。
越過三江源。
沿著涇河向東而去。
不周神朝,皇都洛城。
道部的大院內一片安靜。
道部是神朝除了日常處理國事的六部外專門為管理修行者單獨設立的一個行政機構,也是神朝修行者戰力的一個儲備單位。
院子四周明裏暗裏都分布著侍衛,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不弱的法意波動。
一個中年男子用手敲打著桌麵,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從門外快步走進一個配著劍的少年。
“大人,西蜀侯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仙宮長生殿的那道人已經進了蜀州。”
“帶了多少人?”
“隻有他一個。”
“嗯?”
“還有那匹四不像。”
道部尚書姬循禮皺了皺眉頭,剛從朝會上下來的他有些疲憊,想起陛下此前所安排的諸多事項本就繁瑣,而今來的這個人更是讓人頭疼。
“或許,他還是來收徒的?據說仙宮九殿中隻有長生殿至今未尋得傳人,不說十年後的通天宴,單論傳承恐怕就此斷絕。”配劍少年猜測道。
“想當年這牛鼻子眼光倒也真好,竟然看上了祭酒的弟子,當年雖然沒搶過,但終究是他先看上的。”
“也罷,如今就當還個機緣,若是他從我神朝中選中的弟子日後入了玉虛宮,對我們也有好處。”姬循禮眼睛一亮。
“讓各地的眼線都動起來,看著即可,隻要他不做越界的事,就當他是來遊山玩水了”
“對了,讓普通人去。”
“畢竟,他真的很強。”
“能不生事盡量不生事。”
縱然是長生殿殿主這樣的大修行者,也要為了傳承奔赴千裏來尋傳人。
即使是神朝管理修行者的一部之長,整日處理各項大大小小的事也會感到勞累。
生活不易。
修行不易。
道部尚書姬循禮擺了擺手,示意佩劍少年退下,然後扶著腦袋開始思考一些更為重要的事。
青衣老道士道號清陽。
如今已經沒有人記得清陽道人這個名字,或許隻有一些在山中潛修的老家夥們還記得百年前一拂塵蕩盡滿山妖靈的昆侖道人。
神朝也記得,十幾年前清陽道人下山尋徒,在九華地界遇到了一個女孩兒,當即便要帶回昆侖山,不曾想途中出了點差錯,被太府祭酒搶先一步。
清陽道人打不過祭酒,一氣之下,揮袖震塌了半邊九華山,雖然沒有傷及凡人,卻還是被神朝列為了重點關注對象。
如今他又一次走進了神朝。
一個人。
一頭四不像。
神朝的南方迎來了久違的晴天。
平安城中各家各戶都拿出了潮濕已久的衣服被褥曬在自己院子裏,一時間,滿城迎風飄蕩著五顏六色的布料,遠遠望去,像是開著一朵色彩斑斕的花兒。
姬青牛端著一碗麵蹲在學堂門口的門檻上吃著,發出吸溜吸溜的吞咽聲。
“安意姐做的飯越來越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點。”
寧安意倚靠在門邊,一邊發呆一邊回答。
“不許剩啊,你家先生原來可喜歡吃了,每次還要加份牛肉。”
姬青牛看著碗裏薄薄幾片肉,用筷子撥了撥,挑進嘴裏,含糊的說道:“先生什麽時候回來啊。”
寧安意擺弄著裙子不確定的說道:“或許冬天就回來了,聽說那些大學堂每年都有兩次很長的假期,寧舒他去的是洛城,應該也有吧。”
“或許還是飛回來的。”
她想了想補充道。
“喔,我也想在天上飛啊。”
姬青牛望著天空感慨。
“小屁孩不好好念書,整天盡想這些有的沒的。吃完了去東市買點肉餡兒,晚上來城主府我給你包餃子吃。”
寧安意賞了姬青牛一個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