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負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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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渠現在很累,身體累,心也累。

    全身都像是被針尖刺著一般,細細密密的疼著,卻又找不到傷口到底是在何處。

    她閉上眼,輕輕的呼吸聲很柔和,卻像是沉悶的石柱一般一下一下敲擊著楓橋的心。

    他姐姐……平日裏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

    他盯著姐姐熟睡的容顏,眉頭皺了起來。

    該去找北宮楠問個清楚麽?

    他將外衣脫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披在了姐姐身上。

    衣服落下的時候,夫渠卻突然睜開了眼。

    “我要退婚。”

    楓橋驚的一下子跳了起來,忘記了自己還在馬車裏,頭重重的磕在了頂上。

    顧不得頭上的疼了,顧不得揉一揉罵一聲,楓橋瞪著眼睛問她,“為什麽?”

    夫渠將楓橋披給她的外衣拉攏了些,似乎是想汲取一些溫度。

    “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不想嫁就是不想嫁。”

    “北宮他……對你不好麽?”

    夫渠搖了搖頭,“他好不好,和我嫁不嫁,本就不是一回事。隻能說……他並非我的良人吧,我也並不是他命裏的人。”

    楓橋不懂,還是死死的擰著眉頭,“可這婚事,本就——”

    “好啦,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我想退婚,也並非是一兩日就做出的決定。你了解你二姐的,她要做什麽,定都是深思熟慮斟酌幾番了的。”

    楓橋定定的看著她,“二姐,從小到大,你從沒做錯過任何決定。不管是家裏的事,還是青門引的事,你向來都是極會權衡利弊的。”

    “對,”夫渠抿了抿唇,本是想笑一下的,卻發現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這次也是一樣。”

    “不一樣的,二姐,”楓橋語氣懇切,“真的不一樣的。你知道的,我成天……成天都和那混蛋混在一起,他什麽事兒我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兒的人我也最清楚,他對你一直都是——”

    “我也清楚,楓橋,二姐也清楚,”夫渠突然轉了頭,認真的看向他,眼底卻是含了些盈盈的淚,“我是他一直看著的那個人,我能不清楚嗎?”

    “那為什麽——”

    “可是北宮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啊二姐,他做夢都想著以後要對你好。他天天問我你愛吃什麽不喜歡什麽,問的我都煩了。他,他知道你想去遊湖的,他今年還在一個什麽湖那塊兒建了個屋子,還買了條船,說是等成了親夏天就能帶你去了……”

    “二姐,北宮他……他都準備好要來提親了,他都挑好了日子想著什麽時候娶你了!”

    夫渠隻是垂著頭,滾燙的淚滴全數打在了那件外衣上。

    她抬眼,一片的無助迷惘。

    “二姐你突然這麽說……突然就要退婚,我,我怎麽和北宮說?你又怎麽和家裏交代?”

    “我心已另有所屬。”

    楓橋張著嘴,晃了好半天的神。

    “二姐,你不能這樣的。北宮他對你一直……你不能,不可以這麽對他的。”

    夫渠已經抹幹了臉上的淚痕,揚起了頭,嘴角噙著一片無所謂的笑,“怎麽,替你兄弟打抱不平啊?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他越是對我好,我越是看他不慣。他有什麽能耐?除了整天泡在酒樓歌館,他什麽都不會!”

    “二姐你明明知道的,北宮他去酒樓,去賭場,去見紅浥她們,不都是為了青門引?”

    夫渠隻是別過了頭,“是又怎麽樣,終究沒個好名聲。北宮家要財力沒財力,要權勢……現在左丞相的地位也是一日不如一如了,我嫁過去,能有幾天的好日子過?”

    楓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夫渠,仿佛從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二姐,你……你到底是怎麽了?這不是你,你不會說這樣的話,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夫渠笑了笑,“我能怎麽樣,我這麽大了,早該出嫁了,我不該為自己打算打算麽?北宮楠是聰明,可他能給我什麽?”

    楓橋兩眼泛紅,死死盯著她,“他能把一切都給你!就因為你是藺夫渠!”

    “一切?誰稀罕他的一切。北宮家沒有爵位,也沒有多大的財產,他能繼承什麽?這麽多年在青門引,什麽正事兒也沒幹,什麽好處也沒撈到,倒是惹了一身的罵名。我又為何偏偏要將一輩子搭在他身上?憑什麽?”

    “二姐,是藺家……和慎王欠了北宮家,北宮他那麽聰明,若不是為了那些破事兒,他幹什麽不行?終究是我們欠了他……”

    “是他們欠的!和我有什麽關係?”夫渠突然扔了身上那件外衣,開始嘶吼,“我欠了誰?憑什麽是我來還?”

    楓橋擰著眉,像是看著一個陌生的人一般。

    “所有人都心疼藺芷蘅,有沒有人心疼過我啊?”

    “二姐,你說什麽呢?誰不心疼你了?藺家最好的東西,哪樣不是你的?你吃的穿的用的,爹他一樣一樣都要親自過問,你怎麽……怎麽能說出這種話?還有北宮,他——”

    “藺楓橋,我隻問你一句話,”夫渠抬起頭,倔強的看著他,“今日,若是我非要讓你選。北宮楠和我,你選誰?”

    楓橋怔怔的看了她好半天,才一拳捶在了馬車內壁上,震得車身抖了一下。

    “瘋了,我看你是瘋了!”

    他說完,一腳踹開了車門,頭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夫渠定定的看著那個負氣的背影。沉默了許久,才歎了口氣。

    車夫看了看前麵,又尷尬的回頭問了句,“姑娘?”

    夫渠歎了口氣,回道,“去李家。”

    車夫為難的問道,“啊?李家?”

    “李沐,你知道他住在哪兒的。”

    “可這……”

    “你隻管走,”夫渠遞出去一個沉甸甸的小錢袋。

    門被楓橋一腳踹壞了,壞的倒是挺徹底,連關都關不上了。一路上沒少被人圍觀,夫渠倒是鎮定自若,像尊佛似的呆坐著,一動也不動。

    走到一個巷子口,夫渠便叫他停了車。

    “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過去就行。”

    “嗨,這哪兒行啊姑娘,之前老爺親自吩咐過的,說務必要——”

    夫渠卻已經不管不顧的走下了車。

    “你走吧,別回藺府了,拿著那些錢,該幹什麽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