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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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無恙便好。聽聞子貞現在從了軍了?”
子貞便是廖飛辰的獨子,年歲不大,不過十五六歲而已。
廖飛辰幹笑了兩聲,“是,去年進的軍營,不過是個押運糧草的小兵罷了。”
“大將也都是從小兵一步步走上去的。”
廖飛辰笑道,“我對那個兔崽子可沒報那麽高的期望,他能不禍害人就行了。”
連城卻忽然道,“家父好歹也是護國大將軍,他若是知會一聲,便可給子貞調個位子。”
他用的是“家父”,卻不是“義父”。
廖飛辰卻擺了擺手,“誒,使不得,使不得的。子貞年紀還小,該是吃苦頭的時候,斷斷不能讓他在這年紀享了安逸。況且——”
他頓了頓,沒將後麵的話說出來,連城卻猜到了。
況且,運送糧草不用上戰場,這些年大周戰事也太平了許多,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連城抿了抿唇,“叔父倒是教子有方。”
又問,“子貞現如今在何處軍營?”
廖飛辰眼珠子轉了轉,猶豫了片刻,才開了口。
“這——幾個月前是在塞北的。”
這連城是知道的,當初朔州發了大水,皇上派沈庭淵去賑災。
他就是考慮到廖子貞在朔州,在派了他去看著沈庭淵。有人接頭,事情才會順利些。
而現在……廖子貞當然不可能還在塞北。
廖飛辰很在乎自己的獨子,必須是要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的。他恨不得將兒子變成腰帶捆在身上才好。
早些年他作為鏢師天南地北的走的時候,也沒回都把兒子帶在身邊。
當初廖子貞年少氣盛,不滿父親對他的人生指手畫腳,偷偷離了家去參的軍。年方十三。
廖飛辰知道後氣的幾乎吐了血。軍營那是什麽地方?一晃眼就是刀槍,一不小心就沒命!
那段時間,連城見過他一次,看上去愁苦的很,人也瘦了一大圈。
不管廖飛辰對兒子管教的是否有些過了,都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父親。
令連城很羨慕的好父親。
而他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那個曾經呼風喚雨叱吒風雲的男人,到頭來竟連一張畫像也沒能留下。
他捏了捏手指,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若是慎王還在世,他便不會是連城,便不會是這樣一個思慮深沉滿心算計的人。
他的父親足夠強大,強大到讓他完全可以一輩子無憂。
沒後盾的孩子啊,隻能拚了命自己殺出一條活路來。
他嘴角泛起一絲看不出的苦笑。
總之,廖子貞在沅州,一定是在沅州。
廖子貞是廖飛辰的命,隻要控製了他,便能一舉成功。
可是廖飛辰是個謹慎的人,他究竟是把兒子藏在了哪兒,沒人能知道。
“我同子貞那孩子也許久未見了,倒是有些想念。”
廖飛辰略顯緊張的“哦”了一聲,“那混賬東西,聽說最近犯了什麽事兒,被上麵兒的給關禁閉了,現在在軍營裏困著呢。”
又故意裝作罵罵咧咧的樣子,呸了一聲,“真是活該!讓他不聽話!”
連城卻笑道,“孩子嗎,年少氣盛也是應該的。子貞是犯了何事,嚴重麽?”
廖飛辰將手往大腿上一撐,“不嚴重,不過是值夜是打了個盹兒。”
連城明了,點
“軍營之事,叔父又是如何得知的?”
廖飛辰伸手,抹了抹額頭,幹笑了兩聲。
“這——我……”
“子貞被關禁閉的事,也就是這兩天的吧。叔父您能這麽快就得知……子貞應是就在沅州成內吧?”
廖飛辰想搖頭說不是,可一抬眼,就對上了連城陰鷙的眸,要到嘴邊的話頓時就咽了回去。
連城那麽說,便一定是已經確定了此事的。
此時他若是急著否認,不是此地無銀麽?
“誒,是在沅州,才來不久。”
連城又道,“近來有位故人正在軍營裏,我想打聽一些事,不知叔父可方便引薦一位知情人?”
廖飛辰額上又冒了些細汗。
“這……軍營要地,不得往外傳消息的。”
“那叔父又是如何得知子貞的消息的?定是有什麽熟人在裏邊兒吧。叔父不必擔心,連城不過是想打聽些人事,與軍營絕無半分利益衝突。”
“可若是——”
“叔父真是年紀大了,”連城目光有些陰冷,“怎麽現如今求您半件小事,都難於登天麽?”
廖飛辰忙道:“不敢不敢!屬下方才並無半分猶豫,不過是在想改如何引薦罷了。”
“如此看來,卻是我誤解叔父了。”
“好。”
她合上眼,靜靜的睡了過去。
夢裏有她想要,卻得不到的一切。
衡止輕輕關了門,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
她關門的聲音很輕,沒有引起麵前那個背影一絲的注意。
是楓橋,他就背對著那扇門,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裏。
衡止看得見,他的肩在顫。若她此時走到楓橋麵前,就能看到一個不停的流著淚,卻又一直用力的捂著嘴的滿臉青筋的少年。
他和她一樣,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衡止就靜靜的站在楓橋背後看著,她第一次覺得弟弟真的隻是個孩子,脆弱的孩子。
後來楓橋站起來走了,但陽光下那片被淚水砸濕的地,還沒有來得及幹。
衡止回頭,透過那扇沒有關嚴的門,仿佛依稀看得到那個姑娘熟睡的容顏。
那一聲聲不均勻的沉重呼吸,和方才楓橋壓抑的哭聲一樣,一下一下,狠狠的砸落在她的心髒上。
那是她最心疼的妹妹,是和一起長大的妹妹,是她不惜一切也要保護的人啊。
她也是全天下,最勇敢的姑娘。
第二天,依然是雲朗風清,暖融融的。
夫渠特地挑了件鮮豔的衣服,還在兩頰抹了胭脂,唇上也點了朱色。
她看向正絞著手指等她的衡止和楓橋,溫爾一笑,“我們走走吧,就別坐馬車了。”
楓橋俊眉一皺,剛要說話,卻被衡止拉住了。
“好,就聽你的。”
三個人出了門的時候,正碰上一陣喜慶的敲鑼打鼓嗩呐聲。
緊接著,便是一頂有些簡陋的小花轎搖搖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