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罪奴服役

字數:3251   加入書籤

A+A-




    紅帳子便是這裏軍妓所居的地方。

    據說楊懷青常過去照顧那邊的生意,裏麵還有頗有幾個紅顏知己。

    大家都是成了親的婦人了,一些葷的素的,說起來也就沒什麽忌諱。

    這裏的軍官,都是些和安世誠一般的低階軍官,大多是靠著軍功從底層小兵爬上來的,其妻子也自然大都是小門小戶裏的,素養不高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這裏的生活太封閉了,聚在一處除了說些誰明天要進城幫著捎帶點東西,要不就是這般的家長裏短。

    偏這段時間正趕上談論楊懷青。那幾位太太知道楊懷青曾經狠狠下了丘如意的麵子,此時提起楊懷青來,一來和丘如意有話聊,再則也想著從她口裏套點當日在城內的細節,這樣就可以在以後場合裏當成一段不錯的談資。

    可她們卻忽略了楊懷青曾救過安世誠這一段。

    丘如意現在知道丈夫對楊懷青曲意結交,不隻是因為他是個將才,更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便是不知道這救命之恩,丘如意也不願談及那天的事情,那又不是什麽長臉的事。如今知道他曾救過丈夫,她更沒法開口說他的不是,而且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裏,聽這幾位太太胡沁。

    其實,這幾位太太倒也什麽惡意,隻是丘如意到底麵皮薄,實在不適應這種氛圍,也不打算適應,聚過幾次後,便不再過去,倒也不肯失禮,隻說“初來乍到,水土不服,身子不適”,卻也時常派人過去送點小茶點之類,也常讓她們幫著從城裏帶點物品,幾位太太也隻道:到底是京城裏來的嬌小姐,身子也忒弱了些,不過倒是個知禮識趣的。

    外人如何評論,丘如意並不理會,隻希望自己別被孤立,以致於影響到丈夫,戰場上刀槍無情,一個不留神,卻是要丟性命的,有個好人緣總歸是沒壞處,如今看來,自己人緣尚可,丘如意也就滿意了。

    隻是她倒真沒想到,冷硬如楊懷青,倒還有這麽個風流性子。

    不過,那是他的私事,丘如意也管不著,她心裏掛念的是另一件事情。

    忍了幾天後,她終於問丈夫道:“你去過紅帳子嗎?”

    安世誠便皺起眉頭來:“以後少和那些三姑六婆在一起。”

    我也是問問而已,你急什麽?”丘如意不滿道,眼珠兒一轉,又陪笑道:“那裏麵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安世誠的眉頭皺得能夾死個蒼蠅:“問這個做什麽?”

    丘如意歎氣:“我從前的一個小姐妹因罪沒入賤籍,多年前被發往邊關。我從前聽人提起過,賤籍的女子大多為奴為娼,如今聽說有這麽個‘紅帳子’,實在為她擔心。唉,其實如果她真在那種地方,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是知道又如何呢。”

    丘如意越說越沮喪,眼圈也漸漸紅了起來。

    安世誠也跟著暗歎一口氣,複又笑道:“如果你那個小姐妹是方進之女的話,你倒是可以放下心了,她們姐妹兩個雖過得艱難,倒的的確確沒有淪落在那裏。”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丘如意簡直喜極而泣,又狐疑道:“你怎麽知道我說的就是方家的小姐呢?還有你是如何認識她的?”

    安世誠便想起那一櫃子的衣裳,不由瞪了丘如意一眼,卻也不提那陳年舊事,含糊道:“她本與丘家同出一地,聽說兩家也頗有來往,你們那處也隻有她家前幾年被發配了邊關。我雖不認識,不過他家確實都在這邊,也見過方進幾次,看你模樣,我倒是猜對了。”

    丘如意也就信了,複又歎道:“她如今身為賤籍,苦點累點也比在那裏強。她也算命好了,在那紅帳子裏邊的,還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糟蹋呢。”

    安世誠不語。

    北軍雖然一向治軍頗嚴,但戰場曆來殘酷至極,士兵總得有個舒緩的地方,故軍中多會設了紅帳子,北軍也不能免俗,卻也對此監管極嚴,紅帳子裏的姑娘都是從外麵煙花巷裏招募來的,且嚴令士兵不許拖欠嫖資,更不準虐、待她們,可說到底,那些姑娘也同樣是可憐人,沒誰天生淫、賤,喜歡過這種迎來送往的賣笑日子。

    安世誠不願看丘如意情緒低沉的模樣,便笑道:“你先別歎氣,我這裏還有話問你呢:你口口聲聲追著我問紅帳子的事,怎麽竟一點也不擔心我呢?”

    我為什麽要擔心你呢?”丘如意奇道,一時明白過來,不由笑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能信不過你。你說過的話,那便是金口玉言,再不會反悔的,我信你。”

    夫妻情濃時,皆免不了山盟海誓,難得丘如意這樣信任自己,安世誠心間瞬時被喜悅充滿。

    話又說回來,丘如意固然擔心方芸姐妹,但在烏堡裏住了大半個月,卻並沒有看到過她們一家。因為罪奴們們居住服役的地方是被單獨隔離開的,當然紅帳子也是被隔離開的。

    對此,安世誠倒是給過一個解釋:“他們本是良民,一朝成了罪奴,入了賤籍,除非機緣得會,不然祖祖輩輩再難成為良籍,心中豈會不生出怨恨?這種人很容易被奸細利用,所以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況且隔離開對他們也不是毫無利處,至少不會被士兵們欺負,尤其是些年輕婦人們倒巴不得如此。”

    丘如意對安世誠的話深信不疑,因為她曾無意中見過出城勞作的男性罪奴們,其中間雜了不少頭發花白的老叟,卻無一例外地腳帶鐐銬。

    反正他們做活用手,又不是用腳,不然萬一跑去北荻,可就糟了。也不用同情他們,誰讓他們犯罪了呢,正是個贖罪的機會。”幾位太太們對此倒是習以為常了。

    如果真是犯了罪,讓他們做苦力倒也不冤,,就隻怕這其中有被冤枉的,如方進,他本是對皇上一片忠心,卻被人在頭上扣了汙水,不僅自己被發配邊關,妻子兒女也同樣淪為賤民在此做苦役卻是上天的不公了。

    再說方氏姐妹,雖然丘如意從前也認為她們既然可以因為父親享受榮華富貴,那麽跟著父親一同墜入塵埃也是本分,可偶然看到的那些罪奴們木然機械地生活,心裏不免為遭遇如方氏姐妹的人難過。

    丘如意越發的不愛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