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單文內心五味雜陳。
    抬眸看了看閨女那期待的小眼神。
    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唉。
    第二天，本該下早操的時間，學校改為了全校的會議。
    葉子卿拿著學校給她準備的檢討，揣在兜裏，等待著即將上台表演……
    哦不，是念檢討。
    昨天在體育課上用排球砸了她腦門的那個男生今天請了病假，沒來。
    葉子卿照常幫易諶帶早餐。
    察覺到她發現那男生的位置空著，他也沒說什麽。
    出教室去操場集合時，葉子卿看到易諶手中也拿著一張紙。
    看起來和她的檢討有點像。
    她沒多想，以為這是英語演講稿或者是記著什麽公式的紙。
    葉子卿嘖嘖感慨。
    大魔王不愧是個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
    連開會的時間都爭分奪秒地用來學習。
    ——直到兩人在後台相遇。
    看著他手中紙張首行上遒勁有力的“檢討書”三個字。
    葉子卿陷入無言。
    ？
    和大魔王一起上台檢討？
    葉子卿心情微妙。
    怎麽說呢。
    緣。
    妙不可言。
    主席台上。
    校長梁慶元表情嚴肅地發言：“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昨天上午，我校發生了一起惡劣的……”
    葉子卿伸手戳了戳沉默不語的少年。
    易諶轉頭看她。
    葉子卿小聲問他：“你是為了幫我報仇才被抓來做檢討嗎？”
    易諶抿唇，撇過頭去，清雋麵容沒什麽表情。
    “不關你的事。”
    咦。
    葉子卿看他口是心非的模樣，鄙夷地撇了撇嘴，也不揭穿。
    想想就興奮呐。
    中考市狀元。
    好學生易諶。
    居然為了她，即將站在主席台上，以違反校規校紀的身份，在全校人麵前做檢討。
    沒當成優秀新生代表發言。
    反而先作為反麵教材了。
    校長的發言進入了尾聲：“……所以我們要引以為戒，從今天起，嚴格檢查出入校門的每一個人，不讓校外不良分子有機可乘！”
    下一個環節，就是罪魁禍首上台檢討了。
    葉子卿從口袋裏掏出被揉的皺皺巴巴的檢討書，滿臉嫌棄地鋪開。
    當兩人走上主席台時，台下學生爆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葉子卿麵不改色地走到話筒旁邊。
    象征性地試了試話筒的信號。
    台下一片黑壓壓的，根本看不清任何一個人臉上的表情。
    葉子卿甚至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原來站在這裏，是這樣的視角。
    她開始念：“尊敬的校領導，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我是高一貴族班的葉子卿。今天，我懷著愧疚的心情站在這裏，發出誠摯的道歉。”
    念完了開頭，她粗略掃了眼下麵胡編亂造的話，沒再繼續照著念。
    少女杏眼清澈，早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在白皙的肌膚上，如同為她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她嘴角噙著笑，一本正經地說：“由於紀則林同學人品差，沒素質，觸動了我一顆打抱不平的正義之心，所以我一時衝動，就讓人揍了他。希望他能夠吸取這次教訓，好好幹點和人沾邊的事。”
    台下眾人：？？？？
    校領導老師：！！！！
    葉子卿被衝上台的校長拎下去了。
    吳仁媛感覺臉都丟盡了，硬著頭皮站在邊上囑咐易諶：“你一會兒可千萬別胡來，好好檢討自己的錯誤。”
    她心有餘悸地看著不遠處隨手把檢討書揉成一團蹲在地上瞄準垃圾桶投籃的葉子卿，瞄了眼易諶手中的檢討書，伸出手：“把你寫的檢討書給我看看。”
    易諶麵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將手中的檢討書遞給她。
    吳仁媛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確定沒有問題之後，長長籲了口氣，還給他：“很好，就照著這上麵寫的念。”
    易諶看了葉子卿一眼。
    葉子卿背對著他蹲著。
    小姑娘屢投不進，屢敗屢戰，又從垃圾桶旁邊撿回了那團紙蹲回原本的位置開始瞄準。
    一頭烏黑的秀發紮成兩個低麻花辮，夾著兩個草莓圖案的小夾子，少女仰頭瞄準的時候兩個小辮子也跟著動，靈動可愛。
    他收回目光。
    葉子卿一邊瞄準，一邊在腦海中問小白：“你覺得大魔王會老老實實念檢討書嗎？”
    【不……】
    葉子卿彎眸笑了，“你也覺得不會嗎？”
    【……不會嗎？】
    少年穿著橫川一中的藍白校服，衣袖隨手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勁瘦的小臂。
    他捏著那張熬夜手寫出來的檢討書，站在主席台上，抬眼張望著台下上千個人。
    陽光太耀眼了。
    他之前在台上站了半天，渾身都被曬得有些發燙。
    易諶低頭，盯著被班主任肯定過的檢討書。
    下一秒，他果斷地將這張寫得滿滿當當的a4紙折了起來，單手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裏。
    少年兩手空空，嗓音平穩而清冷，對著話筒說：“尊敬的老師、同學們好，我是高一貴族班的易諶。”
    “今天我站在這裏，是因為我違反了校規第八條……”
    易諶簡單敘述了一下昨天下午他揍了那個男生的事情。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
    然後話鋒突轉。
    “如果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依然會教訓他。”
    話音剛落，台下再次陷入沸騰。
    易諶語速不慢，但每個字都吐的清晰：“我認為今天站在這裏檢討的人應該是他，在體育課上用排球砸了別人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失手’，‘不小心’，‘不是故意’可以成為逃避責任的借口，那麽我也可以說，我打他是因為‘失手’，‘不小心’，‘不是故意’，而不是站在這裏檢討。”
    末了，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剛才站在他身邊的女孩笑吟吟說的最後那句話。
    易諶唇邊挑起淺淺的弧度，在校長回過神來臉色鐵青衝上來之前，對著話筒說了最後一句話。
    “希望你們轉告他，吸取這次教訓，幹點和人沾邊的事。”
    話音剛落，校長已經衝到他麵前，一把奪過了話筒。
    全校人都聽到校長黑著臉暴跳如雷的吼聲：“都想翻天了是嗎？！”
    台下因為兩人接連的精彩發言爆發出一陣陣沸騰，久久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