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好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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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子卿慢悠悠地從他讓開的空位走進了自己的位子裏,一邊放下雙肩包往桌肚裏塞,一邊挑眉,笑著看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背影無措的少年,說:“原來你怕癢呀?”
    聽說,怕癢的人心都軟。
    易諶緩慢地眨了眨眼,垂眸看著腳下的白色瓷磚,輕聲解釋道:“……條件反射。”
    “哦~原來是條件反射呀。”
    葉子卿拖長了音,看起來笑眯眯的。
    少年指尖微有些涼,也不知是因為入了秋,氣溫下降,而頭上風扇開到了最大功率,還是因為少女簡單的幾句話而生出了緊張的情緒。
    他猛然攥緊手掌。
    “好吧,我是有正事想和你說的。”
    葉子卿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玩笑神色,變得正經起來。
    “你之前答應過會輔導我的功課,讓我在期中考的時候超過郭梅潔的,”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抬眸,換上期待的眼神,問:“同桌你有什麽妙計呀?”
    葉子卿想,既然大魔王有男主光環,學習又那麽好,一定有能夠讓她學習突飛猛進的方法。
    她眼巴巴瞧著易諶。
    易諶沉思了片刻,如實說:“你的基礎很薄弱,想要超過她難度不低,所以需要逐科突破,先將每張卷子中最基礎的分數拿到手。”
    葉子卿呆愣愣地盯著他看了很久。
    而後開始認真分析易諶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葉子卿問小白:“易諶的意思是讓我從零學起,自己努力學習嗎?”
    小白弱弱地回答:
    【……是的。】
    咵嚓。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錯覺,小白似乎聽到了葉子卿內心崩塌的聲音。
    與此同時,易諶坐回位子上,隨手拿出了草稿紙,翻過了那頁布滿草稿的紙,將幹淨空白的紙張放在兩張桌子之間。
    他隨手將擱在習題冊上的黑色水筆拿起來,握在手中。
    骨節分明、線條流暢的手,條理勻稱而漂亮,白皙而不失力量感,僅僅是隨意的握筆姿勢,便叫人移不開眼。
    即便葉子卿內心正在山崩地裂,但看見那隻比草稿紙還要白皙幾分的漂亮的手時,眸光仍舊忍不住定格了一瞬。
    意識到這片刻沒有骨氣的出神,葉子卿暗暗撇了撇嘴。
    易諶沒發覺她的小動作,手握著筆,微微垂眸,纖長濃密的睫翼半遮著狹長的眸,他一麵在紙上寫下了“語文”兩個字,一麵說:“首先是語文,一張卷子裏最容易拿分的地方就在於默寫課文中古詩詞的部分,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要將從開學到現在學過的所有古詩詞、詩歌、文言文全都背熟並且一字不錯地默寫出來,而且考試的時候並不會直接給出上半句,叫你寫下半句那麽簡單,所以你需要在理解的基礎上對這些內容進行背誦,這樣也能使你的印象更加深刻,在背誦的時候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葉子卿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看著少年薄唇張開,翕翕合合,平鋪直敘地分析著,期間半點也沒猶豫,像是在此之前早已在心中默念過無數次似的。
    此時,少年在草稿紙上圈起了幾個詞。
    葉子卿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
    發現他圈起來的分別是背誦、默寫、理解這三個詞。
    易諶倏然抬眸看她一眼,補充:“高中的語文默寫和初中不一樣,沒有重點句,課文中的每一句都有可能出現在考卷中,所以在背誦的時候,絕對不能抱有僥幸的心態。”
    他從與她說這些開始,整個人的氣質便截然不同起來,冷冽又嚴肅,像一名擁有多年執教經驗的精英教師,透著不近人情的冰冷。
    葉子卿莫名有些害怕他流露出這樣的神色,抿著小嘴不吱聲,默不作聲地盯著那張不斷添上新字眼的草稿紙,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易諶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葉子卿過了十幾秒才回過神,遲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正對上少年深邃的黑眸。
    他微蹙著眉,神色之間仿佛染上了一絲薄怒,嗓音清冷,像是不悅的斥責,問她:“你在聽嗎?”
    葉子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半晌,她眼眶漸漸染上薄紅,葡萄似的雙瞳氤氳水霧。
    她聲音軟糯,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小聲埋怨:“你好凶哦。”
    毫無攻擊力的一聲責怪,輕輕撞在了少年冷硬的胸腔之上。
    易諶不得不承認,在發覺葉子卿走神的時候,自己有些生氣。
    她根本不知道,為了在這一天能夠做到從善如流地與她說這些話,自己在背地裏做了多少功課,在隻有他一個人的黑暗寢室中,自言自語地練習過多少次。
    是她主動說,以後要好好學習。
    是她親口答應,要一直和他做同桌的。
    易諶無論在任何方麵,都對自己抱以最嚴苛的要求,力求極致。
    其實在與葉子卿同桌的第一天,見她上課走神、睡覺時,他便生出了提醒的念頭。
    可理智告訴他,兩個人僅僅是初初相識的關係,他不該多管閑事。
    他可以對自己高要求,但不能用自己的準則去約束別人。
    因此哪怕後來兩人的關係有所進展,易諶仍舊不敢逾矩,恪守著同學本分,隻是不痛不癢地提醒她幾句。
    易諶他一直是這樣,理智而克製。
    有的時候,他也痛恨自己過分的冷靜。
    如果可以選擇,他當然想像坐在葉子卿身後的司桁一樣,肆無忌憚地與她談笑風生打遊戲。
    可是沒有如果。
    一如他無法選擇自己卑微的出生,和貧窮而混亂的家庭。
    他能做的從來隻有接受。
    他要拚盡努力去爭取,才能得到對別人來說再平常不過的東西。
    他聽到班上的同學,以及辦公室的一些老師談起葉子卿時,總會用“不學無術”,“毫無上進心”,“投了個好胎”之類的字眼。
    易諶比葉子卿本人更加憤怒、更加想站出來反駁。
    因此在看見葉子卿自暴自棄的時候,內心除了無奈,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