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打斷，卻已經感受到少年原本輕輕抓著她胳膊的手驟然收緊，力道大了很多，清冷的聲線緊繃起來：“什麽？！”
    葉子卿知道，如今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哪怕縫上殷秋的嘴巴，也沒用了。
    隻聽殷秋滔滔不絕地說：“她出了車禍，從昨晚一直搶救到今天早上……”
    然而易諶已經沒有耐心再聽她的描述，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的話，發問：“哪間醫院？！”
    對上少年冷冽的目光，殷秋心頭發怵，下意識回答了他的問題。
    說話比起剛才要直接利落的多。
    易諶來不及多想，臨走前隻匆忙對葉子卿說了句：“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吃早餐了，下次一定不食言。”
    葉子卿眨了眨眼，緩緩微笑著點頭，乖巧道：“好，你快去吧。”
    她沒有糾纏，也沒有生氣，反倒是出乎了易諶的預料。
    他愣了片刻，在身旁殷秋的再三催促下，才決定動身。
    殷秋下意識跟在少年身後，卻被另一隻手拉住了胳膊。
    她回過頭，對上葉子卿似笑非笑的雙眸。
    葉子卿對易諶說：“林叔就在馬路對麵的那輛車上，你去讓他送你去醫院吧。”
    易諶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
    然而葉子卿拉住殷秋的手卻始終沒鬆。
    於是她隻能眼巴巴看著易諶坐上那輛車，離她越來越遠。
    一直到汽車駛向她再也無法追上的距離時，手上的力道才緩緩鬆開。
    殷秋氣急敗壞地瞪著葉子卿。
    易諶不在，葉子卿臉上的笑容便也瞬間收斂，沉了下來。
    她突如其來的變臉，並未出乎殷秋的意料，相反，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瞬間明白了什麽，得意地笑了起來。
    即便沒能成功跟在易諶身邊，成為他失意時所能依靠的人，但一想到最終劇情還是按照原定的方向前進，殷秋心情便放鬆許多。
    她情不自禁地幸災樂禍起來：“可惜啊，你還是沒能留住他。”
    葉子卿麵無表情看著她得意的模樣，語調平靜地沒有起伏，仿佛隻是在陳述某件事情。
    “你明明知道，他的外婆早在昨晚半夜就搶救無效去世了。”
    聞言，殷秋浮誇地張大嘴巴，驚訝道：“啊？你說什麽？他外婆已經去世了？你剛才怎麽不早說，易諶現在估計已經趕到醫院了吧？”
    說著，她裝模作樣地抬眸往易諶離開的方向看去。
    葉子卿看著她自說自話，抿著唇盯了半晌，不再搭理她，轉身要離開。
    殷秋見她想走，自覺占據了上風，反倒不想讓她輕鬆離開，急於炫耀自己的勝利，便搶先擋在葉子卿麵前，伸手攔住她的路，高抬著下巴問：“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葉子卿被迫停下腳步，也不惱，平靜地看著她。
    而殷秋將這默許為葉子卿想聽她說下去。
    殷秋高深莫測地微笑起來：“比起在最開始就被告知沒有希望，在得到微末卻僅有的希望，而去付出一切、拚盡全力爭取，到最後卻隻得到一場空時，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才足夠將人淹沒。”
    葉子卿指尖有些冷。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殷秋身上感受到這種不對勁了。
    無論是對於易諶的喜歡、對她的敵意、曾經造成係統的錯亂、沒有上限並且隨時可以轉換成正能量的仇恨值……
    最重要的是，她對於完全與她無關的事情如此洞悉。
    葉子卿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唇邊忽然勾起一抹弧度，抬眸，杏瞳直勾勾看進麵前洋洋得意的女生心底，幽幽道：“你的喜歡……”
    殷秋看向她。
    葉子卿挑眉：“不過如此。”
    得不到就要毀掉，怪不得是個反派呢。
    “那種絕望不會將他淹沒的，”葉子卿笑起來，眉眼彎彎，斬釘截鐵地說：“因為他有我。”
    人隻有在失去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才會被絕望淹沒。
    而我，可不僅僅是一棵稻草。
    我是他的舟、是他的槳、是他的帆、是他的港。
    是他可以為之顛覆整個世界的人呢。
    葉子卿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其實她也做過夢。
    在夢裏，她傾聽過易諶的心聲。
    既然這裏是一本小說的世界，小說的設定就是世界的規則，這樣的規則可以約束小說裏人物的言行，因此即便葉子卿在意外得到係統的幫助下重生，身上仍舊有一些難以擺脫的禁製，比如，不可以傷害男主角——
    那麽易諶身為小說裏的男主角，是否也會受到同樣的禁製呢？
    葉子卿腦海中，有些原本被她刻意忽視而變得模糊的畫麵，在此刻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無數次易諶傷害她之後，藏在眼底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抬起又放下的手，離開又轉身的背影……
    葉子卿心頭突然狂跳起來。
    眼前似乎有一條通往終點的線，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但心底那個聲音告訴她，順著這條線，就能找到她想要的真相了。
    對於葉子卿的指責，殷秋愣了一下，而後不以為意地反駁起來：“你這樣的人，你懂什麽？”
    她對易諶的喜歡，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存在，她是為易諶而來。
    她想：一定是因為易諶在召喚她，一定是因為易諶需要她的幫助，她才會出現在這裏的。
    葉子卿這個絆腳石根本什麽都不懂。
    葉子卿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殷秋身上逡巡，意味深長道：“我確實不明白，你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
    她心中一動，冷不丁開口問：“追殺易諶的人還會再出現嗎？”
    女孩這話問得快，吐字卻清晰，能叫人聽得分明。
    殷秋下意識回答：“不會了。”
    剛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懊惱地抬手捂住了嘴巴，驚愕地瞪大了雙眼，看向葉子卿。
    她為什麽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難道她知道了什麽嗎？！
    不，這怎麽可能？
    殷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心髒還是狂跳個不停，無法安分。
    她呼吸頻率明顯變得急促，分明是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之後緊張的表現。
    葉子卿心中對於自己的猜測已經有了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