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這麽難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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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葉子卿那了然的表情,殷秋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她麵色漲了漲,張口想補充著辯解些什麽,但一時間卻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說些什麽,啞口無言地看著葉子卿。
    而葉子卿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後,也不再和殷秋浪費時間。
    她讓保鏢看著殷秋,不讓她繼續有機會接近易諶,便去了謝英屍體所在的醫院。
    謝英所在的那家醫院距離橫川一中校區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自從生日那天察覺到謝英身手不同於尋常老人,且對易諶的態度十分古怪後,葉子卿便讓人偷偷潛伏在謝英家附近,遠遠跟著觀察她的行蹤。
    之前一直沒收到異常的消息,但葉子卿卻在易諶遭到追殺之後,從劇本中看到了關於那個被謝英稱作“太太”的女人到訪謝英家的劇情。
    劇本是不會說謊的。
    但是人會。
    葉子卿本以為是她所雇傭的人被對方策反了,可是事發後去聯係他,卻發現他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失蹤了。
    那麽她所收到的消息,究竟源自何處?
    葉子卿不得而知。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抹殺掉一個人,這樣隻手遮天的權力,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自重生以來,她第一次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易諶真正的身世……究竟是什麽?
    發現她原本雇傭的那個人失蹤之後,葉子卿又派了一個人去盯著謝英,這一回,她再三囑咐要小心隱藏。
    據那個人的匯報,謝英昨天如往常一樣去水果街擺攤,作息神態、言行舉止,都沒有任何異常。
    變數,是在入夜以後,謝英接了一通電話後不久,便捂著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後讓旁邊的攤主幫她看著攤子,說要去附近的公共廁所方便一下,很快就回來。
    ——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由於得過葉子卿的再三叮囑,那人很謹慎,並沒有因為上廁所隻是短暫的幾分鍾而放鬆警惕,留在攤位附近等待,而是跟在了她身後。
    但跟著謝英的那個人並沒有跟進廁所,隻是在廁所外靜靜等待著。
    五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在二十分鍾過去了之後,潛伏在外頭的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讓正要進去的女人幫忙找謝英,卻被告知廁所裏沒有這麽一個人。
    他心頭咯噔一聲,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於是那人立即聯係了葉子卿。
    收到這通電話的時候,葉子卿剛把易諶送回學校,正在林叔的車上,駛回別墅的路上。
    葉子卿擰起秀氣的眉,心猜他十有八九已經暴露,於是連忙交待他離開,不要再插手這件事。
    那人自覺隱蔽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聽著女孩凝重的語氣,也知道事關自身安危,連忙答應下來,不再出現在附近。
    接到電話的三個小時後,葉子卿派去查謝英行蹤的人,告訴了她謝英在郊外一條廢棄公路上出了車禍當場身亡的事情。
    到底是誰殺了謝英,謝英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那麽偏僻的地方,那麽偏僻的地方為什麽會出現一輛大卡車,卡車司機為什麽會剛好酒駕,這一係列的問題,葉子卿通通不關心。
    葉子卿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瞞住易諶。
    然而因為殷秋的出現,這個計劃失敗了。
    聽著腦海中小白告訴她,易諶的黑化值又開始上漲的消息,看著車窗外堵得水泄不通的高速公路,葉子卿頭疼地揉著太陽穴,低頭看著再次撥出去無人接通直到自動掛斷的電話,難得生出了點焦躁的情緒。
    葉子卿隨手把再次自動掛斷的手機扔在座位一旁,擱在車窗上的手支著下巴,轉臉看向窗外同樣和他們一起堵在這裏的車。
    一轉臉,便透過車窗,看見了一張清冷肅然的臉。
    車內是個標準的冷美人,五官端正,側顏線條淩厲,緊緊抿著唇,即便在這破地方已經堵了足足半個小時,往前前進的距離不足十米,她仍然挺直著背脊,目視前方,仿佛古時候在身旁有夫子拿著戒尺守著念書的學童一般。
    葉子卿看得都累。
    但眼下最重要的卻不是這件事。
    而是這個女人,和易諶長得也太像了吧?!
    如果十分是滿分,易諶和這個女人至少有七分相似。
    葉子卿瞪大雙眼,打量著女人置身的車,以及周圍以她所在的車輛為中心的好幾輛價值百萬的豪車,若有所思。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過於直白和顯眼,車內的冷美人似有所感,猛然轉過臉來。
    正對山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瞳,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愕。
    “冷美人”似乎並不喜歡被人打量的感覺,深深擰了下眉,動了動唇,距離有些遠,葉子卿沒聽見她向司機說了什麽。
    隻不過在她說完之後,對方的車窗就被緩緩搖上去了,想來是讓司機關車窗。
    在看清她正臉的那一刻,葉子卿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
    她百分之百肯定,這個人如果不是易諶的親生母親,那絕對是易諶的親姐姐!
    這也太像了!
    如果說剛才的側臉是七分相似,方才那匆匆一瞥的正臉便有九分相似!
    看來易諶的親生母親,也就是謝英口中的“夫人”已經知道了易諶的存在,親自亦或者是讓她的姐姐來到這裏,想要把他帶走了。
    想到上輩子易諶自從失蹤之後再出現,便與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大相徑庭,性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葉子卿便難以遏製地產生了抗拒的情緒。
    葉子卿撇了撇嘴,連忙問林叔:“林叔林叔,從這裏到那家醫院有沒有別的路可以快點到呀?我突然有點急事,必須要盡快見到易諶。”
    林叔沒多想,隻以為她是累了,茫然地問:“啊?怎麽啦?是堵得不耐煩了嗎?”
    葉子卿搖頭說不是,繼續追問他知不知道別的路可以快點到醫院。
    “嘖,這得讓我好好想想……”林叔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地說:“還真有一條路,我很久以前走過,快是快,也偏,沒多少人知道,但那裏沒有重新鋪路,難走得很,現在估計已經沒什麽人走那兒了,我看還是……”
    沒等他說完,葉子卿便眼睛一亮,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絮叨,說:“咱們就走那條路!”
    林叔見她語氣不像在開玩笑,納悶道:“真的假的?什麽事兒這麽急啊?”
    嘴上說著,但手已經開始轉動方向盤。
    醫院。
    太平間外,冷白黯淡的光照在寂靜的走廊上,身形瘦削的少年頹然靠著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無聲無息地抬眸注視著太平間緊閉的大門。
    醫生說:外婆的身體被大卡車猛烈撞擊,受到了極大的損傷,身體內的器官都受了重傷,別說是她這樣的老人,就算換成身強體健的年輕人,被卡車以這樣的速度撞擊過去,也必死無疑。
    醫生說:你來的太遲了,這位老人夜裏三點的時候就失去了生命痕跡,臨走前沒來得及留下一句完整的話,隻斷斷續續地念著幾個字。
    對,不,起。
    但這三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沒有人知道。
    在易諶聽到謝英早已去世的消息時,那一瞬間,如墜冰窖,冷到了骨子裏,眼前灰蒙蒙,麵前的醫生嘴唇張張合合在說著些什麽,可一個字也進不入他耳朵裏。
    在看見謝英的屍體之前,易諶以為自己會痛哭流涕,如同電視劇裏所有失去了至親的子女一般,跪在外婆的屍體旁邊。
    然而事實上他的確跪了下去,隻是眼眶幹澀而冰涼,似乎依然麻木,竟流不出一滴眼淚。
    他的心中,被巨大的荒謬所占據。
    謝英死了這個消息,更像是一場噩夢,而在夢中的他,醒不過來。
    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入了他耳中。
    易諶幾乎是瞬間便反應過來,這是葉子卿的腳步聲。
    就連他也道不明白這古怪的直覺。
    ——明明,他並沒有留心聽過、銘記過她的腳步聲。
    為什麽會這麽熟悉?
    他低垂著頭,陷入了思考。
    女孩站在他麵前,一雙漆黑光滑的小皮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落在他發頂,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
    易諶沒有動。
    頭頂,傳來女孩輕柔的嗓音,說:“這麽難過呀?”
    話音剛落,她便蹲了下來,抬起一雙澄澈的眸子注視著易諶,眼中布滿心疼。
    易諶似乎是被這樣憐惜的目光刺了一下,倉皇移開視線,把頭埋得更低,悶悶著不吱聲。
    放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葉子卿又問:“哭過了嗎?”
    易諶神色微頓,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沒。”
    沙啞又難聽,像含著一大把沙子的海水,鹹而粗糲。
    易諶自己都嫌棄這樣的聲音難聽。
    從醫生那裏,葉子卿已經了解過,易諶自從來到醫院,得知了謝英的死訊後,便一直待在太平間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起初要求待在太平間裏,但醫生見過了將近兩個小時人還沒出來,便強行進去把他驅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