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崢嶸歲月 第249章:恒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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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麵,寶玉也算是一位煉製器物的準宗師了,以木、石、獸骨、泥土為材質,他順手給這裏的人製作了不少用具和器皿,很多東西還是在少務的建議下加工出來的。
    長齡先生也沒總閑著,他在附近采些草藥、幫某些羽民調治身體不適,並告訴他們這些草藥的功效以及使用方法。
    飛郎聽說長齡是瀚雄師兄的尊長、巴原上的一位六境高手,當然是恭恭敬敬地小心款待,經常找機會向他請教修煉之事。這是多麽難求的機緣,飛郎也希望能得到高人的指引,有朝一日邁入初境得以修煉。
    飛郎當初登上武夫丘當然就有這種願望,可惜他連主峰都上不去便回來了。而如今能向長齡先生當麵請教,這可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幸事。長齡沒有拒絕,指點了飛郎定坐收攝心神之法,這位高人並不知道該怎麽指引一位妖族,教的都是指引世間其他晚輩的一些訣竅。
    他們隻在這裏停留了十天,飛郎當然並未成功邁入初境,但今後可以按照長齡先生的指點繼續修煉,能不能成功則要看他自己了。
    十天過去了,寶玉等人終於打算告辭,眾羽民這天晚上又聚在空地上吹口哨跳舞,也是為貴客們送行。短短十天發生的事情,對於這個封閉於深山的妖族部落而言,所帶來的改變與影響是深遠而巨大的,飛郎與全體族人心中皆對他們充滿崇敬與感激之情。
    寶玉坐在火堆旁望著飛郎,心中莫名想起了兩個人:當初路村人的祖先路武丁、如今路村的族長以及山水城的城主若山。
    以飛郎的本領與手段,當然遠不能與若山相提並論,但從某種意義上,他們都為部族做了同樣的事情,皆隻身去了遠方的世界遊曆,將山外的見聞與技藝帶回了部族,從而逐漸改變了妖族村落那極為原始落後的麵貌,也被奉為族人的首領。
    少務在眾羽民的簇擁下圍著火堆蹦了好幾圈,所到之處總能引起一陣陣歡呼,在眾人散去休息之前,少務又當眾說了一番話。他感謝大家的熱情款待,等他回到家鄉之後,會再派人送來適合此地耕種的各種農作物種子,此地族人便能繼續打造與使用他們所留下的器物。
    少務同時也提到,若將來有什麽事需要眾羽民幫忙,也希望大家能助他一臂之力。飛郎率族人再次表示了感謝,也慨然做出了承諾。
    此時寶玉與長齡先生都已明白,少務為何要在此地停留這麽長時間、做了這麽多事情?這個部族的四個村落,總共生活了一千多位羽民。假如教會他們使用更先進的器具、種植更多的作物、掌握更發達的生產技藝,那麽就有更多的精壯勞力可以從每日必須的勞作中解放出來。
    除去老弱婦孺,這支妖族中的青壯男子當然不能全數脫離生產,但屆時湊齊五十人左右、組成一支完整的戰陣應該沒有問題,那可是一支會飛的戰陣啊!
    前些天少務還與長齡先生討論如何使用與對付噬魂煙,而這些羽民就世代生活在癘瘴叢生的蠻荒中,對瘴氣非常熟悉與了解,甚至還能利用癘瘴的爆發來狩獵。假如在戰場上,敵方突然使用了噬魂煙,那麽派出這種羽民軍陣作戰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了,會飛的戰陣在戰場上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但在平常情況下,它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花多大的代價也打造不了。而如今少務卻看到了這種希望,無論將來這希望能不能成為現實,他也要提前做好一切盡可能的準備。
    對於這支羽民部族,少務的做法是盡量先幫助他們,等到將來有機會又有可能的時候,再向這支妖族求助。畢竟此地是帛室國南境的蠻荒深處,離巴室國還太遠呢,就算少務有什麽打算,也不是眼前能辦到的事情。
    但寶玉絲毫不懷疑少務的承諾,少務返回巴室國後,一定會派人送來適合此地耕作的各種農作物的種子,並繼續教會他們掌握更先進的生產技藝、打造各種器物用具。而另一方麵,寶玉也絲毫不懷疑飛郎代表羽民族人所作出的承諾,假如少務有一天向這支妖族求助,他們一定會幫少務的。
    今天的一切隻是一種鋪墊,此時此刻,這些羽民族人還不知道少務真正的身份呢。
    令寶玉感到有些驚訝的是,少務在這段時日還特意問了他弓箭的事,就是寶玉在紅錦城外送給大俊的那副弓箭。少務詢問那是由什麽材質加工的、需要怎麽製作,希望寶玉能夠教會這裏的羽民族人製作與使用。
    寶玉從未說過那副弓箭是得自北荒中的另一支羽民族人,他也隻在少務麵前拿出過來一次,當麵交代大俊那弓箭的特點以及最佳使用之法。但是少務來到羽民部族中後,便意識到寶玉送給大俊的那副弓箭應該最適合這些羽民使用。
    當初山爺也有同樣的眼光,他讓君使西嶺帶給相室國君窮功的禮物,便是五十副羽民族人特製的短弓短箭,此物對於膂力過人的軍士而言,用處非常大。
    弓箭的製作工藝比一般的武器要複雜得多,這裏的羽民大多數時候還在使用梭槍呢,有了弓箭當然也更方便狩獵。
    普通村寨居民也會打造簡單的弓箭,但一般都很粗糙且五花八門,製式並不統一,很不耐用,往往隻適合狩獵,與軍陣中所需的製式軍械相差很遠。但是山水城附近那支羽民族所打造的弓箭卻不一樣,加工的過程需要好幾年,十分耐用很難損壞,更重要的,它們是一種製式武器。
    那支羽民族遭遇重創之後,這種弓箭恐怕就要絕跡了。寶玉隻知其弓脊以及箭杆的材料都是北荒高崖上特產的一種曲梨木,要經過多年才能製作成合格的弓箭,而在這個蠻荒村落裏想打造出同樣的東西幾乎不可能,就算找到合適的替代材料,也不是這十天就能教會這些族人的。
    但寶玉還是按照少務的要求,在這支羽民的居住地附近找到了一種木材,與曲梨木的材質很接近,並將打造這種弓箭的方法告訴了飛郎。這裏的羽民也可以嚐試去製作,就算比不上寶玉曾使用的弓箭,但也是一種不錯的製式武器了。
    少務不僅請教了這種弓箭的製作之法,並詢問若不完全按照原來的要求打造,是否也可以製造出一批替代之物?言下之意他想回到巴室國中去試製,當然是吩咐工正大人去督辦。寶玉該說的都說了,就看少務自己怎麽準備了。
    假如少務將來想打造一支羽民軍陣,這樣的軍陣雖然會飛、在作戰時能起到奇效,但也會受到很大的限製。因為羽民畢竟不是飛禽,他們隻是長了翅膀的人,不可能長時間、長距離的飛翔,戰鬥中也不能隨身攜帶太重的東西,萬一有所損失,兵員也不可能得到及時的補充。
    所以這種軍陣隻能用在特殊的關鍵場合,並配備特製的軍械,還需要其他的軍陣與之配合,才能發揮最大的用處。
    告辭之時,飛郎親自將眾人送出南荒。因為少務說要再派人來給羽民族人送東西,所以必須要找一條常人能走的路。這裏的羽民族人自己出沒的路徑,當然不適合平常人行走,而這一帶山中很多地方有癘瘴彌漫,想找出一條普通的路並不容易。
    幸虧飛郎會飛,且十分熟悉這一帶的情況,根據平日觀察的地形,好不容易指出了一條路徑,雖然仍很艱險,但對於有功夫在身的人還是勉強能穿過的。少務離去時也在沿途留下了記號,以便後來人能找到這條路。
    一直走到南荒之外,遠遠地看見人煙村寨、飛郎這才止住腳步道:“長齡先生、諸位師兄,此地蠻荒癘瘴叢生,除了我們羽民族人,外人很難穿行。今天找出了一條道路,但仍很艱險,最好不要在盛夏穿行,將來若有什麽事需要我的族人相助,無論是你們親自來還是派人來,隻要提到諸位的名字,羽民族人定會全力相助!”
    得到了飛郎這樣的承諾,便是少務此番南荒之行最大的收獲。
    辭別飛郎繼續前行,沿途經過了不少人煙村寨,眾人沒有再停留,就連夜間也一直在趕路,直至進入帛室國南境的城郭野由城。他們在野由城中休息了一夜,次日在集市上買了一輛輕便的馬車,套著兩匹馬後麵又栓了兩匹備用的馬,快馬輕車北行而去。
    寶玉在帛室國中的見聞,與巴原別處並無什麽不同。他已走過相室、巴室、鄭室各國,巴室國相對而言人煙更為稠密、民眾生活也更為富足,這一方麵是因為後廩四十年來治國有方,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巴室國占據了巴原中央土地最為肥沃的平原地帶。
    但除此之外,寶玉並沒有看出各國之間有什麽太大的差異,走在帛室國中與走在鄭室國中,所見所聞幾乎沒什麽不同。無論是人們的語言、衣著、各種傳統習俗與生活習慣,都沒什麽差別。他們本就是同根同種、擁有共同的祖先與文明傳承,大多是鹽兆的部族後人。
    這種傳承不僅是血緣上的關係。也是滲透在精神中、生活中一切習慣與傳統紐帶聯係。當年巴原隻是因為宗室之爭分裂為五國,也難怪如今的五國宗室皆有一統巴原之心,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本就是一體的。
    這裏的民眾首先是巴原人或巴國人,然後才能談得上是鄭室國人或帛室國人。
    進入帛室國後的這一路。幾人盡量沒有在途中停留,就算沿途遇到城廓,也大多於城外繞行,實在不得已才會穿城而過、接受關卡盤查。在這個年代,流動人口並不多,除了一些商隊,便是短途投親訪友的居民。平日沒事會到處亂跑的,恐怕隻有各宗門行遊的修士了。
    城廓的關卡會盤問過路人的身份來曆、因何事外出。並對商隊征收貨稅。寶玉等人坐的是一輛帶蓬的馬車,是野由城市場上能買到的最輕便華貴的那種,馬也是盡量挑得最好的。遇到盤查時,長齡先生便坐在車中連眼皮都不抬,而寶玉則坐在車前似一位隨行的童子,通常隻由駕車的少務答話。
    少務一般隻答道:“我家先生是一名修士,外出行遊訪友、探訪各大宗門同修。”
    見多識廣的關卡軍士多少都是有眼力的,一看車上坐的長齡先生,就是氣度不凡的高人模樣,車前還有一名俊朗的童子隨侍。身邊還趴著一條毛色黑亮的靈寵,車上並沒有攜帶別的什麽財貨,但車馬皆是華貴之物。也不會再多問什麽便放行。
    車駕外出時,駕車的禦手往往都是仆從的身份,寶玉與少務當然不能讓長齡先生這位尊長趕馬車。而少務則堅持由自己來駕車,在他歸國繼位新君之前,先為尊長及知交好友效力,以他的身份也算是折節屈尊了。
    長齡先生坐在車中看著少務的背影,不禁暗暗點頭,看來這位公子也明白禦人之術。今日少務為他親自駕車,將來少務做了國君。若有什麽事情,長齡門又怎會不為其驅馳?寶玉多少也看出了少務的用意。所以並沒和少務爭著駕車。況且以寶玉的樣子,也確實更像高人身邊的童子。
    在這太平時期。沿途城廓的關卡也不會在盤查時找一位行遊修士的麻煩。但寶玉等人還是盡量回避人多之處,若無十分必要便繞城而走,這一路上也很順利。他們都有修為在身,倒也不覺得奔波艱苦,往往都是日夜兼程趕路。
    人能受得了,但馬就算有輪換也受不了,他們在途中有兩次進入城廓,都是為了將原先的馬賣掉,再買四匹更健壯的駿馬。
    他們橫穿帛室國而過,當然沒有進入國都附近,少務親自駕車也在關注著沿途的道路以及城廓村寨情況。將來若與帛室國交戰、揮軍而進時,這便是他本人最熟悉的一條進軍路線。
    這一天,長齡先生突然開口道:“前方就是威據城,而眾獸山便在威據城東,其城主也是眾獸山弟子,城中來往的修士眾多。我們不要進城,饒過威據城由西邊的一條道路穿過,我走過那條路,與眾獸山是另一個方向,夜間便在山中露宿吧。”
    長齡先生當年也曾遠遊巴原各地,曾到過這一帶,熟悉眾獸山以及威據城的方位,還知道有一條路能從遠離眾獸山的另一側繞過去,就是不想遇到太多的修士引人關注。雖然守城的軍士盤查時不會找麻煩,但各宗門同修往往會上前打招呼、自報家門並詢問對方的身份,有時也挺麻煩的。
    他們在城西的道路上前行半日,夜間就於山野中露宿,次日天亮後車馬剛往前走了不久,長齡先生又突然於車中皺眉道:“真是想躲什麽就有什麽,怎會有人在這條路上布下了警戒法陣?”
    他的話音剛落,寶玉也感應到了,馬車似乎穿過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伴隨著法力波動傳開。有人在這裏布下了法陣,一旦有誰闖過便能察覺。此時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高喝道:“眾獸山在此收服靈禽,此路已封,請諸位繞道威據城!”
    少務悄然冷哼道:“這眾獸山好大的威風,城廓間的官道,他們說封就能封嗎?”說話間所駕的馬車並沒有減速,仍繼續策馬奔馳前行。
    那個聲音顯然有了怒意,又喝道:“來者何人?眾獸山為收服靈禽已封此路,請你速速回頭!”隨著話音,前方十丈外突然蹦出來四個人,皆手持法器攔住了去路。
    長齡先生正坐在車上凝神閉目,此刻睜開眼睛有些驚訝的看著少務的背影,這位公子脾氣不至於這麽衝動啊?此刻麵對眾獸山的修士攔路,看他的樣子竟是不想回頭,而打算直接闖關而過,難道是要動手嗎?
    既然已經說了讓少務自行決定路線,那麽他想闖關便闖關吧,隻要不是眾獸山的宗主琮餘親至,長齡先生倒也不在乎誰,說闖也就闖過去了,反正此地離巴室國邊境也不算太遠了。長齡先生已經準備好動手了,不料少務又開口高喊道:“赤望丘星煞大人的使者,有要事途徑此地,爾等勿阻道路!”
    此話一開口,寶玉也反應過來了,立即取出星煞的信物高高舉起,讓那些人大老遠就能看得見。那四名眾獸山弟子聞言吃了一驚,待他們看清寶玉手中星煞的信物時,馬車已經到了近前。
    他們趕緊讓開道路,側身於路旁行禮道:“我等不知星煞大人的使者來此,星煞大人交代的事情,眾獸山一直盡全力在辦。那靈禽已被圍在此地,很快就將……”
    眾人皆愣了楞,少務有急智,知道寶玉身上有星煞的信物,也知道眾獸山近年來已成為奉赤望丘為尊的附屬宗門,所以才會喊了那麽一句。但聽那幾名眾獸山弟子的回答,他們此刻圍捕靈禽就是奉了赤望丘星煞大人的命令,也將他們當成星煞特地派來的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