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蠱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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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望把腳步放得很輕,右手把鐵釺收回背在背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茶樓一層大堂的中央。

    這是一間典型的中式三層小樓,裝潢算不上豪華,但是也相當有品位和內涵:所有的桌椅櫃台都是紫檀木打製,牆壁上繪有精美的壁畫,就連樓梯的欄杆上都有用紅色熟漆繪製的細膩雲紋。不明就裏的外人如果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大概率不會想的到這裏是黑社會的巢穴。

    蘭望來到天井處,順著螺旋狀的樓梯盤桓而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注意著周遭的動靜。整座茶樓裏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采光照明也很差,一切物體都籠罩在陰影中,隻有天井裏灑下的一縷陽光還能提醒一下闖入者:這裏不是一座死寂的墳墓。

    在到達茶樓三層的大會客廳和觀景台時,蘭大少爺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響動:從正對著樓梯口的一麵會客室的牆壁後正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

    憑借經驗,穿越者知道影壁背後大概率有一間暗室。

    蘭望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影壁邊上,用手指細細地地在這麵牆的邊緣和角落處摸索著,試圖找到隱藏的機關或是活動的門縫。

    下一秒,蘭望感覺自己摸到了一些什麽,右手便輕輕一推。

    一道活動的旋轉門緩緩打開了。

    出乎蘭大少爺意料的是:這道活動暗門背後並不是什麽密室,而是一間極為普通的隔間。由於這裏已經是茶樓頂層,房間裏麵采光很好,明媚的陽光透過糊著薄紗窗紙的巨幅窗戶,照耀著擺放在隔間中央的一張小桌、兩把椅子,和坐在桌子前就著下酒菜小酌的兩個人。

    靠左邊的那個是個中年人,此時正背對蘭望,看不清臉。他穿著在外麵街市上並不多見的紫色綢緞褂子,帶著一頂儒生式的黑色方帽,一副富商老板的派頭;右邊的那個是個黑袍老者,他的臉則正對著蘭望。隻見他麵容清瞿,臉上的皺紋刀削斧劈,一縷長須打理得很整潔,雙眼不大,但卻散發著武人特有的精芒。

    那富商模樣的人此時正說著話,並且殷勤地給對麵的老者斟酒:“吳護法,來來來,喝酒喝酒!一點小麻煩而已,底下人自會處理好的,這幾日左近幾個幫派總有些宵小不知死活,要來我江龍幫這裏虎口奪食。不過麽,聽現在外麵的動靜,小的們似乎已經把來犯者清理幹淨了,隻等一會兒”

    他的話卡在了嗓子裏。

    下一秒,他轉過頭來,驚愕地看到了一個扛著一根長鐵釺的十歲小孩兒。

    空氣凝固了大約三秒鍾。

    ”我不記得下邊兒有這麽年輕的夥計啊小全幾天前已經回老家了啊?“中年人還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隻是邊說話便轉過頭去,看向了同樣是一臉迷惑之色的黑衣老者。少頃,他又轉過來,拿出了黑道老大的派頭:

    ”下麵來砸場子的憨貨都宰了嗎?“

    蘭望本來想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多陪這傻x玩兒一會兒的,不過他想到自己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所以幹脆就直入主題,給這個將死之人“驗明正身”:

    “你是江龍幫幫主嗎?”

    蘭大少爺稚嫩的聲音和陰冷的語氣搭配起來,總是能成功地給任何對手以錯亂感,徹底混淆他們的判斷。

    中年人似乎意識到了不對味兒,眉頭皺了起來:“江龍幫幫主正是崔某。不知你這後生是?“

    ”久仰崔幫主大名。晚輩叫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給崔幫主帶來的口信。“蘭望打算抖一個機靈。

    ”什麽口信?何人讓你帶來的?下麵的人呢?怎麽不叫人通傳?“

    ”不必了崔幫主,這個口信就一句話: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還沒等目瞪口呆的崔幫主采取任何行動,蘭望就已經輕車熟路地把鐵釺插進了他的眼窩裏、直到右手感覺鐵釺穿透了顱骨後部才完全收住勁兒。

    於此同時,那個坐在酒桌對麵的黑衣老者也動了起來。他袍袖一甩,十幾支飛鏢就破空直衝蘭望的周身要害處襲來。

    蘭望嘴一撇,連躲都不躲,右手直接發力,帶動還戳在江龍幫幫主頭顱內的鐵釺,直接把崔幫主的屍體給“挑”到了自己身前,正好擋住了飛來的暗器。幾聲細微的“噗噗”聲過後,十幾支毒鏢全都釘在了崔幫主的後背上。

    黑衣老者一擊不中,也不戀戰,直接輕盈地一個淩空翻滾,撞破薄薄的窗戶紙,想要從窗外的樓頂回廊脫身,奪路逃遁。

    黑衣老者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隻可惜,蘭大少爺比他更快。

    就在黑衣老者還有半隻腳留在窗沿裏側的那一刹那,一根鐵釺早已經追蹤著他淩空翻騰的軌跡緊隨而至。釺子以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穿透了老者的左肩胛、又從左胸穿出,不偏不倚地把老人死死地釘在了窗外觀景回廊的木質地板上。

    傷口中流出的血液順著木質地板間的縫隙一滴一滴地滲透了下去,黑衣老者的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喉嚨裏“呃呃”地發出受傷後難以抑製的呻吟。由於他是被釘在地上、沒有辦法翻過身來,更沒辦法逃跑,他隻能拚盡全力把頭扭過來、把臉轉過來一點,好仔細看清楚這個能一下釘死他的小孩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吧,文佳工坊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江龍幫策劃的?”蘭望冷冷道。

    “乳臭未幹的癡愚小兒,敢傷我蠱毒宗的人,你肯定活啊!!!“以一種很不雅的姿勢趴在地上的黑衣老者目露凶光,咬牙切齒地刻毒詛咒著蘭望,可是蘭大少爺僅僅用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口中的詛咒變成了慘叫--他握住插在老者身體裏的鐵釺,略微使勁擰動了一下。

    “蠱毒宗?那是什麽東西?能吃嗎?好吃嗎?”蘭家大少很俏皮地歪了歪頭,故作驚訝狀。

    “你“老頭還想繼續罵,可是正在他的骨縫裏來回攪動的鐵釺讓他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蠱毒宗是個什麽玩意兒,你我二人大可以待會兒再討論。現在,你還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蘭望又擰了擰鐵釺,還使勁橫向攪動了幾下。

    “說!文佳工坊的事情你個老東西知道多少?”蘭望突然提高音量,聲色俱厲地喝問。

    “老老夫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黑衣老者汗如雨下,就連黑袍的後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哦,還能端著架子自稱’老夫‘,看來你還需要鬆鬆筋骨。“蘭望一挑眉,握住那根鐵釺子,猛一發力,直接把它拔了出來。老者再次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肩胛骨傷口處湧了出來。

    不過這個黑衣人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忍著劇痛,就趁著蘭望拔出鐵釺的這一刹那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翻過身來,尚能活動的右手向蘭望猛地一甩,一把紅色的粉末頓時彌漫在了空氣中。

    他滿以為,以自己貼身攜帶的鎮魂散的奇毒,放倒七八個息境高手都不在話下,這個看上去頂多十一二歲的小孩絕對會當場暴斃。可是沒想到:我們的蘭大少爺隻是吸了吸鼻子,說了一聲“好嗆”,接著便若無其事地把鐵釺狠狠插進了他的右肩,將他仰麵朝天重新釘在了地板上。

    又是一聲哀嚎。

    “就你這辣椒粉似的東西,也配稱為毒藥?”蘭望咧嘴一笑,開啟了嘲諷模式,“我看你個老不死的是聽不懂人話啊,敬酒你不吃,那就隻好吃罰酒囉!”

    穿越者再一次在新的傷口中惡狠狠地攪動鐵釺,同時伸出右腳,向黑衣老者左肩胛的傷口處重重踩下,又像要踩滅煙頭似的使勁碾磨了起來。

    黑衣老者此時已經發不出叫聲了,隻是四肢百骸都在劇烈地抽搐著。

    蘭望小心翼翼地掌控著攪動和碾磨的力道,防止被審訊的可憐人犯受不了劇痛暈過去:“現在筋骨也鬆了吧?可以說了吧?說出來,小爺保證給你一個痛快!”

    “是是是又怎麽樣“黑衣老者說話的聲音很容易使人誤以為他正在受電刑。

    ”就你們這些牛鬼蛇神,借你們一百個膽兒你們也不敢公然在陽關鎮興風作浪,江龍幫不行,你這個什麽蠱毒宗肯定也不行!說吧,是誰指使你們的?他叫什麽,你們之間怎麽聯係?“

    “天下歸公,天下歸公“老頭氣若遊絲地說。

    ”你說啥?大聲點兒,我聽不見!“蘭望把耳朵側了過去,想要離得更近些。

    突然,蘭望眼裏劃過一絲精芒。他閃電般出手,一下扣住了老頭兒的下頜,往側麵一使勁兒,”喀嚓“一聲把他的下巴直接卸掉了。之後,他伸出手指,在老頭的口腔裏來回掏挖了幾下,然後幹淨利索地摳出了一個沾滿了唾液的”假牙“。

    ”假牙藏毒?你也算是你這個什麽蠱毒宗裏的高層人物了,怎麽淨整這種不入流的把戲?這可都是想當年小爺玩剩下的!“

    蘭望繼續嘲諷道。

    “鑒於你已經說不了話,咱們爺倆兒就換個話題,我問、你答。”蘭望死死地揪住老頭的領口。

    “一年前我在大槐樹下被人刺殺,昨天我的醫館又被人縱火燒毀,是不是你們蠱毒宗的手筆?啊?是不是?!“

    穿越者本以為老人會繼續嘴硬,但實際情況再次出乎了他的預料:

    老頭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扭過頭來,怨毒地凝視這蘭大少爺,然後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