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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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天雷抬手看表:“時間到了。士兵們,我們的榮譽是什麽?!”
“——忠誠!”菜鳥們怒吼。
9
紅細胞基地,菜鳥們排隊站在辦公室外,輪流著打電話,沒有王豔兵的身影。
宿舍裏,王豔兵從背囊中取出奶奶的相框,小心翼翼地擦擦,放在自己的床頭。王豔兵整整自己的常服,戴上大簷帽:“奶奶,本來我想等探親的時候再回去看您,但是我怕我等不到那時候。我小時候不懂事,讓您操碎了心,對不起……現在孫子長大了,是解放軍戰士了,走正路了……”王豔兵深吸口氣,憋住眼淚。
“奶奶,從小您就教育我,不管長大以後是窮還是富,都要做個好人。您說咱們家世世代代都是好人,爸爸小時候也很懂事,學習也好,還考上了警校,不知道長大了怎麽變了……您相信爸爸會回家的,可是他一直沒回來……”王豔兵的眼淚下來了,“我答應過您,長大以後要找到爸爸,把他帶到您的麵前……可是現在,我怕我不能實現這個誓言了。奶奶,說不定,我要去和您作伴了……在這以前,請讓孫子給您敬個軍禮!”
王豔兵立正敬禮,淚如雨下。他想了想,顫抖著手從背囊裏麵取出另外一張照片——一個穿著舊式橄欖綠警服的年輕人,英氣勃發。
王豔兵苦笑,把照片放在奶奶相框的旁邊:“爸,雖然我恨你,但是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爸爸。你說你,好好的警察不做,跟人打什麽架啊?還偷雞摸狗的!真不知道你那時候怎麽想的!現在也不知道你在哪兒,你是死是活……哎!算了,想這些也是白想。你要是還活著呢,希望你能長命百歲吧!要是已經死了,我到那邊以後,不知道是不是還得伺候你!你現在也一把年紀了吧?你……”王豔兵哽咽著,“太狠心了……就這樣丟下我不管了……你是我的爸爸啊……爸……”王豔兵終於哭了出來。
走廊裏,何晨光走過來,剛想推門,聽見動靜,停住了。
宿舍裏,王豔兵哭著跪下了:“你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你給我一個消息啊……你知道不知道,我想你……爸爸……”
照片上年輕的警官,英氣勃發。
“你為什麽放著警察不做,去做賊啊?為什麽你要丟下我,丟下奶奶,丟下媽媽……爸,沒有你,我真的好難受……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我一直被人欺負啊……爸……沒爸爸的小孩,我怎麽過的啊……”
何晨光在外麵聽著,沒有進去,默默地站著。
宿舍裏,王豔兵泣不成聲:“我恨你,可是我也想你……爸爸……你回家吧……爸爸……不要丟下我……”趴在床上號啕大哭。屋外,何晨光含淚忍住。
王豔兵趴在床邊泣不成聲,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王豔兵抬眼,何晨光默默地看著他。王豔兵忍住眼淚,何晨光蹲下,一把抱住他。王豔兵努力地壓抑著自己。
“想哭,就哭出來吧。”何晨光拍拍他的肩膀。王豔兵壓抑多年的情感終於爆發出來,何晨光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爸爸……是警察?”何晨光默默地注視著照片。
“曾經是……後來做了賊。”王豔兵笑笑,比哭還難看,“誰也沒想到他會去做賊。我奶奶一直把我爸爸當成我們家的驕傲,我也是……他曾經是一個好警察,真的是好警察!他還立過功,二等功!他還跳水救人,上過報紙……可是,他後來變了……真搞不懂,他為什麽這樣做……”
“父輩的事情,我們都搞不懂。”
“他被判刑以後,你知道我和奶奶是怎麽過來的嗎?”
“我可以想到。”何晨光看著他。
“你想不到……”王豔兵搖頭,“一個警察的兒子,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父親、母親、尊嚴、童年……人生一下子從彩色變成了黑色。如果我不當兵,也許現在跟他一樣,已經被判刑了。”
何晨光看他:“你現在是軍人了。”
“是,我很感謝部隊,我在這裏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願意為軍隊奉獻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生命隻有一次,每個人都會失去。如果真的要在年輕的時候失去,我們就讓生命失去得有意義!”
“嗯!謝謝你,何晨光……”王豔兵看他,“你們都去打電話,我卻不知道打給誰,我沒有親人了……”
“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何晨光舉起右手。王豔兵看著,顫巍巍地舉起右手,兩個人握在一起。何晨光點點頭:“兄弟!”王豔兵的眼淚慢慢流下,點頭:“兄弟!”
10
辦公室裏,李二牛握著電話抹眼淚:“翠芬,俺跟你說,這次俺要是回不來,你趕緊找個人,知道不?”
“你說的啥話?二牛,你咋了?你不是在當兵嗎?咋又要死要活的?”翠芬穿著飯店服務員的製服站在前台。
“沒啥……部隊有點事兒……”
“你這是幹啥啊?是不是打仗了?”翠芬一臉著急。
“沒有沒有。演習知道不?就是俺小時候玩的打仗遊戲!隻是這次不是用木頭槍,是用真的槍!”
“那玩打仗遊戲咋還有啥回來回不來的呢?”
“部隊的事兒,很難說。你想想,車禍還可能死人呢,何況好幾萬人動槍動炮的?翠芬,俺跟你說的是真的,要是這次俺去了回不來,你就——”
“胡說八道!俺跟你說,李二牛!俺胡翠芳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燒俺的頭發,這筆賬還沒算呢!你不能死!你得給俺活著回來,知道不?!”
李二牛哭著:“知道……”
翠芬也哭了:“二牛,你不會有事的!俺……俺還等著跟你算賬呢!你欠著俺的,這輩子你就得給俺當牛做馬!你得償還俺!你給俺記著……不許死!你是俺的,你不許死!你……你不許死……”
“翠芬,俺知道,但是俺要是真的……你趕緊再找個人……”
“胡說!俺生是你李二牛的人,死是你李二牛的鬼……你要是死了,俺去伺候你爹娘,俺守寡一輩子……俺……不會跟別人的,俺等你……”翠芬掛了電話,淚如雨下。
張麗娜在前麵看著她,翠芬擦著眼淚:“不好意思啊,老板……俺……”
“你對象是當兵的吧?”張麗娜一聲歎息,“我爸也當過兵,上過前線。我也是軍人子弟,在部隊大院長大的,這點事兒我明白。你今天休息吧,別上班了。”
“老板,俺沒事俺沒事!您別開除俺……”
張麗娜苦笑:“別說傻話,照發你工資,也算我這個軍人子弟給部隊做點兒貢獻吧。你休息幾天吧,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老板,俺……”
“別太難過了,部隊演習是常有的事兒。他是新兵吧?緊張過度了。哪兒那麽容易就撈到死亡指標啊?回去休息吧,翠芬。”
翠芬擦淚,鞠躬:“謝謝老板!不過俺不休息了,俺好了!俺家二牛從小就膽小,他也是聽風就是雨!您給俺發工資,俺不能休息!俺去幹活了!”說完跑了。
張麗娜看著她的背影,笑笑:“這孩子,真樸實!領班!”一個穿深色製服的女孩走過來。
“給翠芬提為領班,以後你多帶帶她!工資按照領班的標準發,明白嗎?”
“是,老板!那我……”
“湖南路開了一家分店,下個月你去當大堂經理。”
領班笑了:“謝謝老板!”
11
機場上,直8b直升機的螺旋槳刮著颶風轟鳴著。背著大背囊,手持各種武器的菜鳥們肅立。他們每個人都攜帶了不少於兩把長槍,還有手槍和微聲衝鋒槍,武裝到了牙齒,攜帶了所有可能使用的武器裝備。
陳善明站在他們跟前,苗狼在整隊。
一輛獵豹開來,範天雷跟唐心怡跳下車,看著他們。陳善明上前:“報告!參謀長同誌,紅細胞特訓班集合完畢,請您指示!”
範天雷看著隊員們:“不說那些廢話了,是英雄是軟蛋,戰場上比比看!出發!”
“是!出發!”陳善明令下。
“何晨光!”範天雷一聲喊。何晨光跑步過來:“到!”
唐心怡看著何晨光。範天雷從車上拿出那把裹著迷彩槍衣的狙擊步槍:“這個交給你。”何晨光接過,一把揭開槍衣——一把保養得非常好的85狙擊步槍,但沒裝瞄準鏡。
“——你父親的槍。”範天雷看著他。
何晨光持槍,敬禮:“謝謝參謀長!”
範天雷還禮:“希望你能繼承你父親的遺誌,成為一名優秀的中國軍人!”
何晨光從背囊中取出那個盒子,打開——染血的瞄準鏡露出來。何晨光把瞄準鏡安在槍上。“嘩啦!”瞄準鏡在滑軌上裝好,旋上按鈕。
“我會的!”何晨光大吼。
“去吧。”範天雷說。
何晨光看了唐心怡一眼,一轉身,上了直升機。
“他父親是誰?”唐心怡問。
“我們的烈士,也是我的老排長,犧牲的時候是特戰旅的作訓參謀。”範天雷神色陰鬱。唐心怡一下呆住了。
“多了解了解,有好處。我們走吧。”範天雷從車上拿下大包小包,長槍短槍,上了直升機。
機艙裏,菜鳥們坐成兩排。看見範天雷跟唐心怡上來,菜鳥們立刻往後閃——把何晨光閃了出來。何晨光左右看看,也急忙起身往後閃。王豔兵看他:“你往我這兒湊什麽啊?那麽大地方呢!”
“那你躲什麽啊?都往這兒擠!”
“俺們這兒有事,對你保密,你趕緊過去!多擠啊!”李二牛說。何晨光無奈,又坐回去。範天雷看看,麵無表情:“你坐這兒吧。”
唐心怡跟何晨光坐在一起,後麵的菜鳥們立即看著他們倆。何晨光坐著,很尷尬。
陳善明有點兒暈,範天雷看了他一眼,立即閉目養神。苗狼本來還左看右看,此刻也立即閉上眼。範天雷笑笑:“都睡覺,到地方再醒。”菜鳥們立即閉眼,動作整齊劃一。
何晨光跟唐心怡挨著坐,卻都不敢看對方。飛行員看看,握住操縱杆,直升機轟鳴著拔地而起。
12
直升機一傾斜,機艙裏的人東倒西歪。唐心怡沒坐住,一下倒在何晨光身上,何晨光急忙扶住,兩個人目光對視。何晨光扶著唐心怡:“小心點。”唐心怡沒說話。何晨光扶她坐正了,鬆開手。
其他人都在閉目養神,李二牛還誇張地打起呼嚕。王豔兵沒睜眼,咬著牙:“你都要把我耳膜震破了!”李二牛閉著眼:“不打呼嚕哪裏像睡著了?”說完聲音更大了。
“真服了你了!”王豔兵側頭繼續睡。
對麵兩人都愣坐著,看著前麵。王豔兵眯縫著眼觀察:“沒動靜啊!這笨蛋!”
“急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李二牛說,“睡覺,別嚇壞他倆!”
直升機在空中飛翔,機艙裏,大家都在閉目養神。何晨光正襟危坐,唐心怡心神不定,兩人的手都放在座位上。
直升機一個顛簸,所有人都沒醒。兩隻手碰在了一起,何晨光的手急忙躲,被唐心怡抓住。何晨光一驚,看著唐心怡,唐心怡也看著他。何晨光掙,沒掙開,還是放棄了。唐心怡緊緊地握住何晨光的手,看著他,眼神火辣辣的。何晨光的手心開始冒汗。
王豔兵眯縫著眼,跟貓頭鷹似的睜開一隻,猛推李二牛:“哎哎!抓住手了!”李二牛沒動,張著嘴,流著哈喇子,呼呼大睡。範天雷眯縫眼,噓了一聲。王豔兵會意,急忙閉眼,繼續裝睡。
兩隻手緊緊地抓在一起。唐心怡不說話,有些羞澀。何晨光注視著她,也說不出話。兩人就這麽互看著。陳善明在直升機後麵頂頂帽子,露出眼:“哎!這年頭,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唐心怡和何晨光默默地坐著,一語不發,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直升機在空中飛翔。前方,已經可以看見藍色的海岸線了。
滄海市國際機場,一架國際航班在跑道上緩緩降落。機場大廳裏人來人往,進出關的乘客們拖著箱子急步走著,牆壁上的攝像頭不時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