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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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韻清一心期待起過年來,說不定那時徐柏言回來,倒真能一家團圓了。李氏為著菊花的事,憂慮多過歡喜,天天到外頭打聽,那些個版本都不一樣,但她知道殺人償命這一說。於是求到韻清這裏,要韻清和江軒智說好話,江軒智這兩天卻像故意吊著她胃口,總是不來。

    徐父無事愛和人下棋,麻將等,新搬來,與周邊不熟,便和曹管家,許柏,李氏在家便拉李氏湊數,李氏不在,便讓徐老太太頂上。采頭不大,勝地熱鬧,這家便有了絲活氣,韻清也頗愛這熱鬧氣氛,她時常和肚子裏的孩子聊天,也總要看他們牌局,遇誰有事,還上去湊兩把。

    李氏到底藏著心事,表麵上很熱鬧的人,卻總是走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隻不點破她。幸好江軒智在她快要發作時及時趕來,這家裏老的小的全聚在院子裏聽講案情。原來菊花確實下藥毒死了那母老虎,隻是那毒藥的來源成了迷霧,菊花說是金老八給的,金老八卻死不承認。後來江軒智查著那金老八諸多惡事,那金老八推脫不過,老實招認了那藥是自己手裏的,告訴了菊花知道,卻沒想到她會用來殺人。

    一番話說下來,個個歎息,有說他們罪有因得的,有說菊花可惜,替她不值的,隻李氏不肯說話,眼巴巴地望著韻清。

    韻清知道菊花這罪是板上釘釘的事,隻是拗不過李氏的企求,轉臉和江軒智道:“江警長,我有些事要拜托你,我們到書房說話。”

    江軒智像是等著她說那話,立馬應了跟去。徐老爺有些不快,到底是他兒媳,背著人與男子獨處一室,總是不妥。

    韻清正愁怎麽開口說話,卻聽江軒智迫不及待道:“徐太太,我有件事說給你聽,你可別嚇著。”

    她想不出還有什麽事能讓她嚇著的,難道是關於柏言的:“什麽事這樣嚴重?”

    江軒智舊事重提:“你還記得下次有人下毒藥你的事嗎?”

    她當然記得,林三為了要她的命,這麽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記得,怎麽……”

    江軒智又開始賣他的關子:“這菊花下的和上回的是一樣的毒,當時我就起了疑心,後來一番查證,你猜怎麽著?”

    她一番聯係,猜測道:“是金老八要害我?我和他無冤無仇的,難道他是林三的人?”

    江軒智卻一副譏笑的表情:“我當初和你想的一樣,也以為是林三對你不利,隻是誰也想不到,和這金老八勾結的,是騙了吳太太錢財的趙若琳。”

    她一驚,這可是她的好姐妹:“趙若琳?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江軒智平靜地說道:“金老八為了減罪,全都招了,說是趙若琳說的,說徐參謀害死了她丈夫,她也要叫他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所以金老八安排了那個女人來,沒有得逞,就殺人滅口了。”他說完便盯著她看,怕她隨時會有不測。

    隻是她卻很平靜:“真是沒想到,我當她知心姐妹,她卻要害我性命。”

    江軒智心裏頗感安慰,到底經過了諸多世麵,對這樣涉及自身性命的事,也能泰然處之:“就是因為沒殺了你,她才想出這樣的損招,將吳太太的錢騙光,又讓金老八攪了她的生意。”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從窗戶裏看向外麵的李氏,有些不忍:“又是我連累姐姐。”

    江軒智擔心的也正是這個:“我就是擔心你們姐妹會有隔閡,才不敢當著大家的麵說。不過我們也在想辦法,這金老八跟趙若琳還有聯係,我們想讓金老八將她引回來。”

    她並不抱太大希望,趙若琳不是傻子,但卻總懷著一絲希望:“若捉著她,我倒想見上她一麵,問問她到底有多恨柏言。”

    “好。”

    李氏看著江軒智大搖大擺地走了,一臉期待地來尋韻清:“他怎麽說?”

    韻清自然不會忘了李氏的吩咐:“江警長同意你去看看她,其他的就沒有辦法了。”

    李氏卻覺得不夠,她要的不是這個:“他不是和你頂要好的嗎?菊花總是跟了我這麽多年,我不能看著她把命給丟了呀?”

    韻清曉得她重情又護短,可眼前的事,她也改變不了:“姐姐,她犯的是殺人罪。”

    李氏隻道菊花必死,哭將起來:“都怪我,是我許了她做二房,誰知道阿奇不肯,她定是覺得傷心,才背了我去的,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就這樣要沒了,我怎麽對得她父母?”

    韻清見不得她這樣拎不清,她雖也同情菊花,可到底她做的是天大的錯事,又想起黑了心腸的趙若琳來,一番感慨:“姐姐,終究是她走錯了路,怪不得別人,你當初要是強留她,她也未必記你的好。人心這東西,從來是猜不透的,犯不著為個心術不正的人傷懷。”

    李氏曉得她說得有道理,但還是不停抹淚,次日,一早起來,親自在廚房裏頭忙了半天,做了一食盒的好菜,要去看望菊花。

    隻是她一臉真誠地去,卻生了一肚子氣回來。韻清瞧見,也不問,親自倒了水給她。

    李氏喝了一口,長歎一口氣:“韻清,真個如你所說,這人心變壞了,便什麽廉恥都不顧了,我好心去看她,她不但將飯食扔了出來,還罵我,說她有今天全是我害的,你說我這東奔西忙的,為著誰呀?”

    “姐姐,她如今鑽了牛角尖了,你一片好心錯付,不必為她可惜。江警長說了,她這罪未必就會判死刑,隻是這輩子也別想再出來了。”

    “真的嗎?韻清,你怎麽不早說?害我以為她死定了,隻要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

    韻清不敢跟她說真話,這是她自己胡謅的,她和菊花也是共過患難的,也心痛,隻是這律法一向不講情麵,李氏這樣隻是徒勞,救不了人不說,還徒增傷心。

    韻清這頭的心思全在趙若琳身上,她要問一問,這些年的姐妹情,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年節將近,各家備起年貨,韻清自然不用操心,李氏最擅長這些,家裏幾日打掃,幾日祭祀,要添什麽,要備什麽,她都了然表胸。隻是有一件她拿不準,那就是阿奇和徐柏言會不會回來,她不敢拿這事來刺激韻清,總私下和兩老商議。這兩老跟兒子這幾年關係僵持,這住到這裏來,也是為著緩和關係,哪裏敢插手他們行程,自然無果。

    李氏想來想去,這天天惦記總不是事,便和韻清商量,備下年貨,由她上前線去看望一趟。韻清心裏正有此意,李氏前去也好,多少能帶回些消息。那毛衣她早就織好了,她在收拾包袱的時個,將它疊了又疊,跟當年織給他的一個顏色,一個款式。

    李氏和許伯兩個一同出門,他們雇了輛車,大包小包地出門去。韻清突然女好想跟去,隻是看著肚子,終究將那飛出去的心又收回來,但願他們能帶回好消息。

    家裏走了兩個,有些清靜,徐老爺沒了牌搭子就打起了太極拳,他雖上了年紀,到底保養得宜,身形清矍,打起拳來如行雲流水。徐老太太這兩年大約流多了淚,這視線越發不好了,做針線總紮著手。她一向是養尊處優的富太太,從不做這些,這回卻說一定要為這小孫子親手做套衣裳。大約也是閑的,衣裳做完了,還想著做鞋子,許媽教得她挺累,有教她那會兒功夫,她自己就能做下一雙來。

    江軒智那日又來了,韻清當是他又有什麽新消息,不想他卻送來一堆年華,臘肉米麵的,亂七八糟堆了半間廚房。

    韻清取笑他:“這是要來我家裏搭夥呀?”

    “可不就是嗎?你不當家不知道,這年節下,就是冷水也要漲三分,我這替你早點備下,你這個正月不就不用愁了嗎?”

    “你倒想得周到,這也不像你的行事呀?”

    “你這不被騙了許多錢財嗎,我算是周濟周濟。”

    “真是個好心人,那城裏被騙了好多家,都有嗎?”

    “你真當我大財主啊,我是看了胡小姐給她舅舅家送東西去,我才想到的。”

    “倒是長久不見胡小姐了。”

    “可不是,她到底心善,那梁太太被騙了錢財,日子過得苦悶呢,她倒大方,讓我幫著采買年貨,還送了不少錢去。這下她那個舅媽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連帶看我,也是順眼三分。”

    “你倒撿個大便宜,這胡小姐都吩咐你辦家事了,兩人進展神速啊?”

    “哎,也就是我臉皮厚,天天湊上去,哎,徐太太,你說我和那個林四到底是不是有幾分像呀,我總覺得她有時會看我看得發呆。”

    “有一個地方倒是像極了,就是這熱心腸,你比阿四還過些,阿四一向會討小便宜,你比他務實多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總算有個地方強過他了,嗯,徐太太,我一定會做得更好,讓胡小姐對我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