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不會說話就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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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州府上,本州的幾位主事人都坐到了一起。

    也別管之前他們之間是不是有罅隙了,這個時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鍵時期,再多的勾心鬥角也得先保證了幾位貴人貴女的安全。

    “縣主到這邊來屬下還能想得明白,北王府的人怎麽會摻和進來?”

    一南一北鎮守邊關的兩位向來王不見王,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在京城之外聚到一起,誰也不知這是好是壞。

    “老夫一大早已經修書去請教北王。一來一回也得有個七八日才能收到信。這期間,就煩請諸位同僚多費點心,盡量分開他們。”

    不管他們之間再怎麽鬥,大事兒上還是拎得清的。

    “聽聞鎮南公小公爺喜文,正好屬下侄子從萬濤書院休假回家,不如就讓屬下侄子以請教切磋之名盡量絆住小公爺?”

    “可。既然如此,那就讓本官夫人去陪陪縣主了。”

    幾個人當場把任務給分配了,其他人負責隨時支援配合。

    等到人散之後,學政留下來跟知州桂大人私聊。

    “大人,可還記得易大人那位亡妻?”

    桂大人捋長須的手一頓,眼皮子一抖,看向私交頗好的同僚兼下屬。

    “何故突然提到這事兒?”

    “大人,當年屬下上京赴考時,曾偶然見過那位早逝夫人一麵,當時,她身邊還有個兩歲稚齡的小女孩。”

    學政深吸一口氣,把梗在心裏很久的話吐了出來。

    “屬下這幾日越發覺得,魏三小姐跟那位夫人……太肖似了。”

    桂大人眼瞳一縮,有些驚訝“那位夫人不是還在老家時就已經病入膏肓,你如何能在京城見到她?”

    “大人,這事兒你信嗎?”學政也沒多說,直直的看了回去,“這些年來,屬下一直沒能忘掉當年那位夫人身邊小女孩遞給屬下的一枚果子。”

    桂大人揉了揉額角“我明白了,你且放心,不管如何這事兒牽扯到小公爺,魏三小姐的性命肯定是無憂的,就怕縣主孤注一擲。”

    驛館裏,北地來的二人湊一塊兒吃飯,順便談論起易嬌雪來。

    “那瘋婆子怎麽跑這裏來了?她那瘋子娘不怕有人殺了她?”

    “你收著點吧。”男人瞪了她一眼,“不管如何,你得叫她娘一聲姑姑,得叫她一聲表姐。”

    “呸。她也配?”女孩兒哼一聲,“我就不明白陛下哥哥怎麽就能容忍她在京城作威作福。”

    “誰讓她有個好爹呢。”

    “那也是,能把原配和長女都殺了給長公主騰位置,這也是個狠人。”

    “慎言。”男人惱怒的瞪她,“你這張嘴遲早要招禍事。”

    “怎麽著?他能做還不許別人說?這些年他明麵上做善事,私底下還不知做了多少惡心事,就不怕死後下地獄閻王爺饒不了他?”

    男人對自己這個妹妹的口無遮攔也是無計可施了,隻能自己小心的護著她,誰讓他北王府十來個兄弟,就兩個嬌氣的妹妹。

    “老小的身體拖不下去了,我們這次過來是來請大夫的,你別多事。”

    “哥,我就不明白。老小都這個樣了,為啥父王不許她到南邊來養養身體?每天看她那麽難受還努力笑著安慰我們,我就好心疼。”

    女孩子眼圈兒一紅,嘟嘴埋怨。

    “父王有父王的考慮。”男人其實也不明白他父王在想什麽,但是父王對老小的疼惜是一點不假的,如此決定肯定有他的理由。

    另一頭,易嬌雪看著坐沒坐相的年輕男人,眼裏的嫌棄溢於言表。

    “你說北王的倆孩子也來了?是誰?”

    “肯定不是你世子哥哥,男的我沒見過,女的看年紀,應該是先王妃所出的長女,柔郡主。”

    易嬌雪臉色變得難看了些。她一向驕縱,但也不是完全沒腦子。因為母親的緣故,得封縣主的她自詡高人一等,但柔郡主從出身來講,比她更高貴,真對上了,她爹肯定會責罰她。

    “他們怎麽突然到這裏來了?誰給他們報信的?”

    “還需要報信?”年輕男人眼皮子輕撩,一抹譏謔在他半闔的眸子裏一閃而逝,“你前腳出了京城,後腳隻怕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從京城過來比從北地更遠,加上他們倆顯然是騎馬來的,路上用時比你短,沒比你先到就不錯了。”

    易嬌雪氣得想拿東西砸他,握在手裏了,想到父親那雙冷淡的眼,心裏一虛又放了下來。

    “你走,看到你就煩。”

    年輕男子也不想在這裏呆,幹幹脆脆的揮袖走人了。

    魏瑧換了一身帶北地風格的裘衣,腳上蹬著小羊皮靴子,身邊是坐在輪椅上,同樣穿著類似風格外衫的司馬霽。

    推車的是鎮南公府的護衛,加上隨行的侍婢仆傭,一行七八個人在街上隨意的閑逛。

    “這個不錯,毛乎乎的,給四花兒戴肯定好看,這個粉嫩嫩的適合三妹妹,這個給五妹妹,怎麽樣?”

    魏瑧拿著兔毛做成的發飾往頭上比劃,雪白的毛球下麵是簡單的銀質墊花,帶著一股活波的調子,挺適合年紀小的女孩兒們日常佩戴。

    不過小店的手藝很一般,用的銀子感覺也不是特別純,司馬霽有心說要不定做一盒,但魏瑧壓根兒不跟他商量,直接小手一揮就買了。

    “這些太廉價了!”

    魏瑧看著司馬霽略微皺著的臉笑了起來“你啊,不懂逛街的樂趣。有些東西呢不是一定要貴重才好。要出去參加宴會,或者出席比較正式的場合,這些肯定是不能佩戴的。但是在自己家裏,或者姐姐妹妹出去逛街的時候,這些就很合適了。”

    好的吧,女孩子的那些門道他是搞不懂了,但既然魏瑧說好就一定好,這點司馬霽堅信不疑。

    轉角是一家藥鋪,給司馬霽開方子的老大夫偶爾會在這裏坐堂。

    剛轉過來,魏瑧正連比帶劃的跟司馬霽說話,冷不丁被一個從門裏衝出來的人給撞上了,要不是司馬霽扶了她一把,估計這會兒得摔個大馬趴。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外麵有人。”衝出來的姑娘臉上很是焦急,“我這會兒趕時間,如果你們有損失,可去城東驛館找我。”

    話才說完,年輕姑娘就撒腿跑了。

    “她就是北王府來的那位姑娘。”等到人看不見了,蘇武才低聲道出那人身份。

    “怎麽如此驚慌,是出事了?”司馬霽念叨的同時,抬頭去看蘇武。

    後者點頭,說已經讓人跟過去了。

    “哥,到底怎麽回事?之前老小不都還好好的?”

    年輕的男子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扔給妹妹一個包袱,邊走邊說“剛才傳信過來,說老小突然病情惡化,大哥讓我們趕緊回去。”

    女孩兒抱著包袱咬嘴唇“哥,要不,我們把那個大夫給綁回去?”

    “你胡說什麽?”年輕男子拍了她腦門一記,“且不說那位是知州大人護著的,就說他現在還得看顧小公爺的病情,你覺得你把人綁走了合適?”

    “那怎麽辦?”女孩兒一抹眼睛,“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小……”

    “咱府上的大夫也不是白蠟的,他們能救回老小一次兩次,就能救回三次四次。走吧,別耽擱時間了。”

    兩人剛剛出門,還沒來得及上馬,就看到門口來了兩撥人。

    一撥穿著本地府衙小吏的衣衫,一撥是輕甲勁裝的打扮。

    “四公子,柔郡主,我家小公爺聽聞小郡主身體欠安,特讓卑職送來一些藥材,也不知道小郡主能不能用得上,僅代表我家小公爺一份心意。”

    “卑職也是,奉桂大人之命送來藥材。”

    年輕男子籲了口氣,拱手謝過“感念二位大人的好意,隻是此去路途遙遠,我兄妹二人得日夜兼程,帶著藥實在不便行路,就心領了。”

    他北王府難道還差了藥材?

    “四公子無須擔心。小公爺已經想到這點,遂令卑職替四公子送回北王府,另,這瓶藥是當初魏三小姐尋來替小公爺續命的,全天下隻剩這兩顆。”

    一隻玲瓏剔透小玉瓶被那護衛從懷中掏出,雙手奉於年輕男子麵前。

    他猶豫片刻,一把握住塞進懷裏“替本公子謝謝魏三小姐。不管用得上用不上,這份人情本公子自當奉還。”

    那護衛也不多話,手一揚,跟下屬讓道於旁。

    “喲,這是怎麽了,剛來就要走啊?怎麽著,家裏有人不行了?專門跑這邊來收藥的?你早說嘛,我就讓阿娘從京城給你們送一車藥過去了。”

    不遠處,易嬌雪坐在馬車上,撩開車簾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嘴裏的話讓人聽得火大。

    “放心,你死了我家都不會有人死的。不過你這話我也會親自修書一封呈於陛下哥哥,縣主咒我家人出事,我就想知道首輔大人和長公主殿下是如何教導縣主的。”

    柔郡主搭話,直接給擋了回去。易嬌雪氣得臉色一變,放下車簾。

    “走,別跟她計較。”四公子看了妹妹一眼,領著人騎馬奔出了城。

    等他們一走,易嬌雪又撩開車簾,無比惡毒的看著鎮南公府的護衛。

    “那等好藥不呈獻給陛下,你們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裏?”

    “那藥是重病之人才可服用的。怎麽,縣主剛剛咒了北王府的人,又來咒陛下了?”

    司馬霽的聲音響起,易嬌雪扭頭看去,他不知何時已經在巷子口那兒了。身後站著的是蘇武,還有本州的各級官員。人人皆一臉震怒和隱忍的看著她。

    易嬌雪隻為了逞一時口快,真讓她對上這些官場大人,她心裏也是虛的。別看她在京城是一霸,那是她欺負的都是官家子弟,並沒有直接對上那些老狐狸,別人也不可能自降身份跟她計較。但出來後,天高皇帝遠,隨便誰使個手段她都吃不消。

    司馬霽也不會窮追不舍,反正讓一眾官員見識到易嬌雪的惡毒就行了,先入為主的印象是最不容易反轉的。

    他們沒有再去看易嬌雪,而是商量起如何把藥材送到北王府。

    他們當然知道北王不會差藥材,但是差不差是北王的事,送不送就是他們懂不懂禮數的事了。

    最後決定鎮南公府的護衛和州府的衙役同時組成一個隊伍,直接把藥材送過去。

    “我的身體已經差不多了。我看四公子和柔郡主本來是衝著老大夫來的,若是可以的話,桂大人不妨跟老大夫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請他老人家走一趟。”

    就算司馬霽不說,桂大人也是這麽打算的。

    等到送走其他大人,桂大人陪著司馬霽閑聊,不免就提起那兩顆藥。

    “其實也不是什麽神仙藥。”司馬霽歎氣,“當年我被歹人所害,命懸一線,幸好魏三小姐救下了我。那三顆藥也是極為幸運才得到的,並且不是傳說中服一顆就百病全消的那種,而是能讓人呈現一種假死狀態,暫時延長生命。如果沒有後續的救治,也……”

    司馬霽搖頭長歎了一聲“我也是運氣真的好,遇到三小姐,又遇到道長。正好道長會解我身上的毒,那顆藥為救治我贏得了時間,我才能活下來。今日送與北王,也是希望小郡主能吉人天相。”

    桂大人心裏舒了一口氣。這才對嘛,如果真的是神藥,就如縣主說的那樣,不獻給陛下就是罪過。但如果隻是吊命所用就無所謂了,宮裏的太醫,誰手裏沒有一兩個秘方可以替人吊命的?

    “哦對了,這個藥的方子,我早已讓人送與陛下跟前。裏麵的藥很珍貴,但以宮廷內庫的儲備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以配齊的。”

    桂大人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跟小公爺對視一眼,雙方都十分滿意。

    易嬌雪回到房間又開始砸東西,伺候她的人戰戰兢兢的靠牆跪著,恨不能把自己融入牆中。

    年輕男子在外麵聽到,偏頭問又怎麽了。跟隨易嬌雪出門的下人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男子嗤笑一聲,眼中譏謔更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至京城。

    首輔大人有耳目,陛下自然也有密探。兩份記錄詳細的資料分別放在兩人麵前。

    年輕的天子撫掌大笑,看到易嬌雪吃癟他就高興得不行,甚至有股衝動讓人賞賜司馬霽和北王府那兩位堂弟堂妹,幸得皇後阻止。

    而首輔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胸中怒火,做了幾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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