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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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清廉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隻覺得頭暈腦脹,四肢無力,然後瞬時反應過來,心中一下子湧上無以複加的憤怒與自責。

    花沉月!她以為她自己是誰,又有幾分能耐,山上罕無人跡,風雪路滑,又有猛獸,她這樣做,能讓誰放心!

    傅清廉咬咬牙,就要站起身來追出去,可他身子尚且沒有恢複,又喝了花沉月下的藥,哪裏還有力氣,這樣用力,也不過是摔出了馬車而已。

    “廉弟,你小心點。”傅北星勉力下來攙扶他,卻被他狠狠推開,地上的石頭咯破了他的手,他惡狠狠的盯著前方,攥緊了手掌。

    自以為是,她怎麽就永遠這樣不顧惜自己的命呢!

    等她這一次回來,他一定要趕走她,趕的遠遠地,再也不要讓她牽扯卷入到自己的事情裏!

    “那花沉月可能隻是出去找吃的了,畢竟路很遠,要準備充分才是。”傅北星看著憤怒的傅清廉,猶猶豫豫的安慰道。

    但其實他自己說的他自己也不相信。

    “出來。”傅清廉喝道。

    “廉,廉弟,你不要這樣,神醫自小就采藥,這種事情對她應該不困難,你這樣想啊,我們去了也許會拖累她呢……”傅北星戰戰兢兢的安慰,雖然他廉弟脾氣不好,但是說實話,從沒有跟自己發過脾氣,現在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正這樣想著,身後的林子裏竟然走出一個人來,這個人有點老,個子很低,也削瘦。似乎是佝僂著,低著頭,因此看不清麵容,傅北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可是再想想,也實在想不出來。

    “你去,去跟著她,她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你也不必回來見我了。”傅清廉緊緊攥著手掌,冷聲道。

    那人作了一揖,卻似乎有些猶豫。

    “怎麽,我的命令你已經不想聽了?”

    那人依舊沒有說話,卻終於向後退了一步,向著更高的山上掠去。

    傅清廉心中恨意更甚,自怨自責,竟狠狠地咳出血來,傅北星嚇了一跳,連忙去攙扶他,“廉弟,你沒事吧。”

    傅北星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朕一看那人便知道他武功高強,神醫又精要嘮叨,自然不會有事情的,你不要擔心,神醫不是都說了嗎,讓你好好照顧自己,等她回來。”

    傅清廉狠狠喘息著,聽到這一句,才勉力借了傅北星的手臂站起身來,他要等著她,等她回來,將她趕走。

    ……

    花沉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隻是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中天了,可是卻更加寒冷了,腳下踏著的地麵上隻有霜雪,向遠處眺望,盡是刺目的白,這樣的地方長時間待下去,眼睛就會瞎,自然的威脅無處不在,若是傅清廉他們在,反而多一份危險。

    她自懷中取出黑紗,遮住眼睛。

    雪地寂靜而悠遠,她知道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因為古書中記載,赤雪草生長在山巔,於黃昏之時盛開,如雪如霞。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野獸的低吼,花沉月愣了愣,沒敢四處探勘,也沒敢回頭,隻是在袖子裏摸索出一個藥瓶。

    她身上原本有一柄長劍,但是她留給阿清了,一方麵那是阿清的劍,一方麵,那裏萬一有危險,傅北星又不會武功,阿清身子尚且沒有恢複,有一柄劍也勉強安全,當然了,身上所攜帶的毒藥,也給車中留了一些。

    花沉月攥緊了藥瓶,一言不發的向前走,身後的渾厚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她能夠感受到自己心髒的狂跳似乎隻差一點,就要全身失去力氣,但是隻要一想起阿清還在遠處等著自己回去,她就覺得自己還能夠勉強支撐。

    古書中說,雪山有白熊,白熊凶猛,可以將一個成年男子撕碎,花沉月沒有見過,因此也不知道花源穀經傳多年的艾荷粉究竟能不能將它放倒,隻是一顆心不斷的狂跳,手中攥的越來越緊,然後猛然轉身,將藥瓶中的藥全部傾灑出去。

    身後漸漸沒有了動靜,花沉月深深的鬆了一口氣,轉身去,卻見那凶猛的白熊已然躺在地上。

    看來祖師爺留下的藥還是很管用的。

    若是阿清知道這件事情,定然會對自己高看一眼,花沉月開始於心中微微得意起來,順便就忘了不久之前自己何等驚慌無措。

    保命要緊,花沉月沒有如往常一般過去仔細打量那白熊哪一處可以入藥,便也自然沒有看到藏在白熊巨大的身體之後的人影,這人影眸中閃過驚訝的神色,緩緩地收回了還沒有來得及刺入熊身體的劍。

    密林中,那幾個暗衛看著兩條岔路麵露難色,“頭兒,這有兩條路,我們怎麽辦?”

    黑衣人影下馬來,仔細的檢查過地麵,冷漠嚴肅道“地上是石路,車轍的痕跡便不易發現,我們分頭行動,必定能夠完成任務。找到人後,以煙花為信,殺無赦。”

    “是。”身後幾聲低喝,便規律的分成兩路,絕塵而去。

    ……

    “陛下,您身體究竟怎麽樣了?臣妾知道您身體不適,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您已經好幾天沒有上朝了,百官皆議論紛紛,請您至少給他們一個交代。”皇後華服雍容,身後跟著一眾宮人,她端莊行了一禮,朗聲問道。

    裏麵的人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再等兩日,朕自然給你們一個交代。”

    “陛下,這樣的話您已經說過一次了,若是身體實在不適,可以請太醫院的太醫前來為您診治,也算是給百官一個交代,您又何必強撐?”皇後繼續喊。

    她身後的太監低垂著眉,露出一抹疑惑神色。

    “可。”裏麵安靜了一會兒,那聲音便說了這樣一個字,隨後又是一陣咳嗽,皇後正要開口,門緩緩的打開了,皇後身旁的太監警惕的抬起眼睛來向裏麵探看,隻看到了一身明黃寢衣的人背對著門躺在床上。

    出來的紅衣美人麵容憔悴,她將門關上,轉身對皇後行了一禮,“娘娘,陛下說,想請劉太醫為他診治。”

    皇後也不看那美人,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來人,去請劉太醫。”

    片刻後,醫童拎著藥箱快步走來,身後是一個麵容嚴肅的太醫。這太醫見了皇後,神情未變,隻是恭敬行禮,“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微微眯著眼睛俯視這太醫,“不必多禮,陛下這幾日身體不適,本宮很是憂心,你必要好好為陛下診治。”

    那太醫躬身不卑不亢答道“為陛下診治臣自當用心,皇後娘娘放心。”

    “既如此就快去吧”

    “是。”

    皇後點了點頭,身後醫童見此,連忙起身推開殿門,皇後身後那太監就又探看過去。

    太醫微微抬眼,眼神一變,俯身朝門內去。

    一盞茶後,太醫與那藥童從殿中走出。

    皇後見兩人出來,上前詢問“陛下身體如何了?”

    “回稟娘娘,陛下乃是因為情緒大動引發舊疾,隻要好好養一段時間,應當無大礙。”他說完微微沉吟一下,“但老朽實在不知,陛下究竟因何而如此情緒大動?娘娘可否指教?”

    皇後愣了一瞬,繼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憂心道,“本宮也不知道,上次陛下喝醉了酒就這樣了,劉太醫,陛下的病,就請你就多多費心了。”

    “娘娘言重了,這本就是微臣的職責。”

    “還請陛下照顧好身體,早日上朝,臣妾就先行告退了。”皇後行了一禮,裏麵卻傳來一陣輕咳,皇後搖了搖頭,疑惑的轉身。

    “你照顧皇上辛苦,同本宮回去喝盞茶吧。”皇後又想起什麽,轉身對那美人道。

    “是。”美人行一禮,未敢抬頭,隻安靜的走到皇後身後去。

    “皇後慢走。”裏麵的聲音沉沉的傳出來。

    皇後的腳步卻忽然僵了一僵,她極緩慢地轉頭盯著那扇緊緊閉著的門。身後紅衣美人的手緊緊的纂起來。

    “依你看,陛下的病是什麽情況?”皇後坐在妝鏡前卸下釵環,盯著鏡中跪著的紅衣女子的背道。

    “有端倪。”那女子倒是平靜,也不抬頭,“陛下的病時好時壞,以奴婢來看,陛下隻是在裝病。”

    “裝病?”皇後沉吟。

    “請娘娘恕奴婢大膽,奴婢以為,陛下這樣裝病不想上朝,似乎在拖延什麽,等著什麽。”她依舊不抬頭,聲音沉穩,“娘娘大可今晚去探個究竟,也許娘娘以其中利害相逼,陛下的病,自然就好了。”她意有所指道。

    “今晚?”

    “正是,陛下每日晚上都會讓奴婢跳舞以助酒興,娘娘趁此機會,多帶些宮人,便是抓住陛下把柄,陛下自然會不得已上朝。”

    她始終低著頭,身後的內侍卻眯了眯眼睛將她盯住。

    “你確定那裏麵是陛下?”皇後將手中朱釵卸下,重重敲在桌上。

    那女子卻沒有抖,隻是終於抬起眼睛,也盯著鏡中的皇後,“奴婢確定。”

    皇後卻笑了,“這麽多天辛苦你一人照料陛下,陛下喜歡你,看重你,你須得知道回報,什麽是對陛下好,什麽是對陛下不好,心中務必要清楚明白,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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