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甜未必是真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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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素手將梳子拎起來,“你來幫本宮梳頭。”

    江楠笑了笑,畢恭畢敬走上前來接過梳子,“依我看,娘娘去便去了,皇子聰慧,又素來與傅清廉要好,這樣一想,上次的事情未免過於巧合,這次便正好借著國丈的意思,您去看上一看,若是猜錯了,便將事情推到國丈頭上去。”

    鏡子裏清晰的呈現出皇後的臉,她的眼睛漂亮,此時隻盯著江楠,江楠梳著發的手微微一僵,江楠笑著緩聲道,“我自然與娘娘是一心的,娘娘何必這樣看我,國丈他老人家讓娘娘去做這出頭鳥,自然是因為他心中清楚在陛下心中他已經是個權臣,陛下當日與娘娘說那些話,您以為他要防著的人是誰?要救的人又是誰?傅清廉真的死了嗎?”

    皇後的視線僵硬了一瞬,江楠又道,“雖然我是沒有辦法理解國丈,但娘娘有孝心,盡可以這次試上一試。”

    “你退下吧,我再想想。”蘇芊荷道。

    江楠應聲,恭敬謙卑的離開,可是轉身去,臉上的笑意又變成銳利冷酷與得逞。

    等江楠出去,皇後又在妝鏡前坐了良久。

    她其實心中還是有皇上的,畢竟自己是他堂堂正正娶回來的,娶回來,作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父親的心思與江楠的心意,她都理解,可皇上的心思她卻不知道,她一直投其所好,送他各種各樣的美人,可他還是要相信傅清廉。

    傅清廉才是那個最大的權臣,皇上這樣對待丞相與自己的父親,可是為什麽一定要相信傅清廉?

    算了,既然如此,她倒是願意再給皇上,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廉弟,你這麽快就回來了?神醫呢?”剛剛處理完事情,就看見從山上趕來的傅清廉,傅北星驚喜又驚訝,卻發現回來的隻有傅清廉。

    “你們怎麽在這裏?”傅清廉唇色蒼白,額角已有冷汗,他自懷中取出藥丸咽下,心中不由感慨,剛開始遇到追殺險險受傷,他便已經將花沉月所備下的緩解藥丸放入了懷中。花沉月的醫術著實厲害,想必尋常病人,隻喝這藥丸,喝足了分量便會見好,隻是沒想到自己身體弱到這個地步。

    傅清廉驚訝道,“先前不是說先躲到山上嗎?”

    傅北星微微低頭摸了摸鼻子,過了一會兒,才一本正經道,“廉弟,方才忘了說,來的時候神醫就已經寫好了藥方,配好了藥散,如今赤雪草既已取到,事急從權,你便就此吃掉吧。”說罷也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青瓷藥瓶,身後老封拿著那株赤雪草,一並交給傅清廉。

    傅清廉點頭答應,待吃到口中,才發現那株草實在是苦,他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起花沉月的蜜餞來。

    他原本從不怕苦,也從不知甜,不知,便不因此有波動,因為他的一生,甜未必是真的甜,苦卻一定是極苦。

    是花沉月改變了他。

    一瞬間,心中百感交集,隨之又厭惡憎恨起來——他從不敢正視這段感情。

    “神醫的解藥定然沒有錯,廉弟,我們已經離開皇宮好久了,恐怕再久會讓人生疑,該趕緊回去了。”傅北星見傅清廉吃了那藥,終於覺得放心,才又想起他方才的擔心來。

    傅清廉點了點頭,“我剛剛喝完藥,略有不適,勞煩皇兄去看看馬車可有異常。”

    “好。”傅北星爽快答應,走了兩步覺得有點奇怪,轉頭去看,老封正站在傅清廉一側,不知在交談什麽。

    原來這就是老封,功夫竟這麽厲害,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花沉月得知她被許配的方才將她送走的老封就是傅清廉……傅北星搖了搖頭,弄不懂弄不懂。

    “你的傷可有礙?”傅清廉低眉思索道,“車上還有許多藥,似乎有一味對返本歸元大有裨益,是白瓷細頸瓶,叫做,叫做鷺草,若遇險,受傷之後吃了它,然後將陛下好好的送回去。”

    “您?”老封驚的抬起了眼。

    傅清廉伸手阻止了他將要說下去的話,“不必擔心本王,陛下遲遲不歸,恐怕有人生亂,邊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還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可是陛下他?”老封又恢複了方才的樣子。

    “陛下他總歸要承擔起這些事情,”傅清廉起身看向遠處的傅北星,“皇兄其實也很聰明,又仁德,皇位交給他,父皇和我都會放心的。”他很少會在別人麵前說這樣的話。

    老封沉默了。

    “去吧,答應本王,好好地把陛下送回去。”

    “……王爺保重。”老封終於俯身作揖,轉身離去。

    傅清廉鬆了一口氣,也跟著上了馬車。

    “廉弟,你覺得這次的事情主謀又是誰?”傅北星一邊駕車,躍躍欲試道,傅北星說老封有傷,又是暗衛,應該在暗處,而自己騎射好,駕車很是合適,傅清廉雖不太放心,但也沒說什麽,隻是坐在他身旁。

    “臣也不知道。”傅清廉隻專心看路,似乎有什麽心事。

    “哎,你怎麽還跟我做起樣子來了,左不過就是丞相和國丈,我們都心知肚明,不然還能有誰?”

    “皇兄,不論是國丈還是丞相,都是三朝元老,雖然我們有所懷疑,但畢竟沒有證據,這些話回去之後還是不要說了。”傅清廉嚴肅道。

    “行行行,朕知道了。”傅北星略有些無奈。

    “不過現在王府的疫病還沒有查出端倪,敵在明我在暗,皇兄出去之後一定要小心行事才是。”傅清廉想了想,繼續道,“雖然這些都是在針對臣,但……”

    “你這是說哪裏的話,針對你不就是針對朕,還有還有,你說這些幹什麽,道路崎嶇,你就不能讓朕小心看路,回去再說?”

    傅清廉於是望著傅北星歎了一口氣,也安靜了下來,不過過了一會兒,傅北星先開口了,傅北星小心翼翼道,“那個,那個,你方才在跟老封說什麽?”

    問出這個問題實在令他難為情,自然不是懷疑廉弟,但他總覺得他們在瞞著他什麽事。

    傅清廉果真一愣,隨即道,“陛下為何問起這個?”他以前也經常這樣同陳釋低聲講話,但是傅北星從來不問,如今是不是懷疑了什麽,於是故意改了稱呼,語氣算得上畢恭畢敬。

    聽傅清廉稱他陛下,傅北星以第一反應道,“哎,廉弟,朕就知道你會多想,你要知道,朕雖然愚笨,但是絕對相信你,永遠都是這樣,那些大臣說的話,朕一個字都不會信的,實在不行,我就將皇位給你,反正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皇兄日後請再也不要胡亂說這樣的話,我自然是相信皇兄的。”傅清廉義正言辭,掩飾住眼神中一抹放鬆。

    “不過,我們將神醫一個人放在山上沒問題吧。”傅北星試探道,他倒是很快想起剛開始的意圖。

    “無妨,她是神醫,那裏也沒有什麽危險,相反,她一個女子,與我們一起被追殺,總歸有些束手束腳,隻要記得回去之後一定要來找她就好了。”傅清廉刻意將最後那一句說的很慢。

    “嗯嗯,廉弟說的是,神醫於我們有大恩,你我一回宮,就來將她接回去好好報答!不過廉弟,人是你送出去的,朕可不知道她在哪裏,你可一定不要忘了。”傅北星放慢了馬車的速度,時不時盯著傅清廉。

    “皇兄放心,臣弟記得。”傅清廉嘴角緩緩勾勒了一抹輕笑,她方才定然在老封的衣服上灑了追蹤藥粉,如今衣服已經歸還給了老封,就算他們找不到花沉月,花沉月也定然會找到他們。

    正行過岔路口,傅北星駕車駕的盡興,沒有注意到傅清廉神情漸漸嚴肅起來,車裏,老封的神色已經是蓄勢待發。

    “皇兄,臣弟有些渴,先停下,我喝點水。”傅清廉一直低眉,此時忽然道。

    傅北星其實從未見傅清廉有過什麽請求,他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見傅清廉神情,想來也許是那赤雪草的副作用,便果真將馬車停下來,不過這一次,老封沒有遞過水壺,傅北星剛要轉身說話,頸項便是一陣猛痛,隨之便失去了意識。

    “王爺保重。”老封背上背著傅北星,此時正站在路旁。

    傅清廉隻點點頭,於黃昏的暮光裏駕車絕塵而去。

    老封吃了那藥,又休息了很長時間,隻覺身體已恢複到從前,心中記著傅清廉的囑托,借著輕功在茫茫夜色中向京城而去。

    ……

    他們究竟遇上了什麽事情?花沉月看著不遠處林子外的兩具屍體,以及眼下這兩具,雖看他們傷口,能大致猜出個大概,但實在看不出,究竟有沒有人受傷,阿清可有受傷?

    花沉月功夫並不算精進,想當初就是為了能夠幫到阿清,才不顧一切想要學到武功,但因為想見到阿清,便也隻是學了個大概。

    她粗粗的喘了兩口氣,跟著盤旋完的藍羽蝶向著更遠的地方跑去,既然有了追殺的人,那麽找藥這件事情還是被泄露了,這樣,阿清便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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