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萬千心事難寄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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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此話怎講?皇上難道知曉您和七王乃是舊識之事?”采葛問道。
    晏如道:“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皇上確實知道。所以娥眉乍然提起這事,皇上非但不拷問我,反而會想封住娥眉的嘴——哪個皇帝願意承認自己的妃嬪與自己的親弟弟有過一段往事?”
    “皇上知道,卻不與您計較,皇上是真心喜愛娘娘的。”曲汾說道。
    晏如歎了一口氣,說道:“帝王最是無情,我又怎知皇上日後的心思。這娥眉,我現在是留也不是,送也不是——這樣的叛徒,我留在身邊隻能是個禍患,我若是將她送進慎刑司,也難保皇後不會找人將她撈出來,到時候這丫頭恨極了我,更是要將往事重提了,皇上護我一次兩次,可他會護我第三次嗎?皇後會放過這個機會嗎?可我終究心軟,下不去那個毒手,賜一瓶毒酒讓她喝了就是,這煩惱就永遠消失了。”
    采葛沉默不語,畢竟也是一同長大的,哪裏能下的去那個狠勁?
    晏如說道:“本宮再給她一個機會,若是還有別的心思,本宮必然饒不了她。”
    曲汾卻道:“娘娘,有句古話是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奴婢覺得娥眉姑娘也算是個機靈人物,但有一點還要請娘娘認清楚了,她自私又虛榮。奴婢也相信娥眉姑娘沒有要害死娘娘的心思,可她的自私與虛榮遲早會有一天釀成大害。娘娘您想,娥眉姑娘最在意的是什麽?是今日穿什麽好看的衣裙,明日戴什麽好看的首飾。三個近身侍女的賞賜,都要由她先挑選,受賄的是她,崇尚權貴的是她,拜高踩低的也是她,欺軟怕硬的更是她。娥眉姑娘並沒有壞心眼,但這樣的人在後宮之中待久了,就是禍害,就是毒瘤,就是您身邊的威脅,還望娘娘三思兒後行啊。”
    晏如沉默許久,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還不夠心狠是嗎?”
    “回娘娘的話,奴婢從來未覺得您心狠手辣過,您自己也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在這後宮之中,許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何夫人殺了您的親生母親,這仇不得不報,家族利用您算計您,這恨也絕不能忘。奴婢在宮中多年,隻奉勸您一句,若是想要在宮中毫無痛苦地活下去,要麽善良,要麽就惡毒。”曲汾說道。
    晏如沉思後說道:“一直就覺得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沒想到你是把這世間的苦和恨看得透透徹徹。”
    “曲汾隻是比娘娘多吃了幾年飯而已,要論智謀,遠不及娘娘。”曲汾說道。
    晏如淡淡一笑:“接下來,該是好好想想怎麽去報答送我進宮的大姐和章臻帝姬了。”
    春天一晃就過去了,今年的夏天來的較早。先是一批梔子花開得如火如荼,盈盈香氣傳播數十裏,百合花的清幽更讓人聞之駐足。薔薇更是在花架上織成了一張茂密的花毯。石榴花漸漸開放了,又是一片綠葉襯紅花。像在降萼閣天邊燒起的一片烘烘燃燒的烈火,映襯著黃昏時分紅豔的晚霞。
    翠保閣濃密的樹蔭使得它已經成為一塊避暑聖地,晏如時不時就抽空去翠保閣和棠棣說上一會話。
    這一日,棠棣穿著一身素白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乘涼,靜美的側臉像一朵白梔子,手上拿一本棋譜,獨自領悟著其中的奧妙,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停下來向晏如討教。晏如在一旁拿著個花籃子,把摘下來的紅火石榴花一朵一朵插在上麵。到了傍晚,雨下來了,淅淅瀝瀝,雨打青梅,輕彈朱窗。入了夜,雲收雨歇,皓月千裏,繁星點點,萬籟齊鳴,蛐蛐彈奏,蛙鳴悠揚。晏如和棠棣捧著碗冰糖雪梨,正絮絮說話。
    “那日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怎麽,你竟然輕饒了那個出賣主子的婢女?換做是我,早就亂棍打死了,哪還會留她做事?”棠棣幽幽說道。
    晏如舀著手中清甜的梨湯,說道:“姐姐放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你是個心有溝壑的主,我也不管你降萼閣的私事了。我瞧著皇上未必不對梅嬪的死上心,瞧著幾個月,踏進後宮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了,我呀,真是覺得這日子越來越難熬了。不說我了吧,我是常年見不到皇上的人影的,倒是你,怎麽也不常去大慶殿了?”棠棣問道。
    晏如說道:“姐姐真真是對前朝的政事兒漠不關心,姐姐難道不知道察哈爾氏最近的動態?”
    “妹妹你直說就是,明明知道姐姐我不理朝政,還在這裏賣關子。”棠棣做出洗耳恭聽狀。
    晏如笑道:“綺妃娘娘的父親藺將軍被人告發,說是暗地裏和察哈爾氏有所往來。察哈爾氏送了好幾匹汗血寶馬給藺將軍呢。藺將軍喜愛名駒是出了名的,這麽多年來收下的良馬還少嗎,皇上知道了,自然是非常不高興的,難免會懷疑這大齊的名將與外勾結欲圖不軌呢。要我說,送馬就送馬,若真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就不會讓皇上知道了,消息說不定就是察哈爾氏自己放出去的,這可能是察哈爾氏的離間計呢。不過,皇上一定是抱著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態度來對待藺將軍吧。”
    晏如又說:“不消說,這幾天綺妃娘娘一定寢食難安吧。”
    棠棣說道:“我才不管察哈爾氏送給誰幾匹良馬呢,隻要別幹係到我就行了。還是你們何家好啊,做的都是隻賺不賠的買賣,不用管這些朝廷上的雜七雜八,把銀子往荷包裏裝就行了。”
    說話間,采葛匆忙來報,低低在晏如耳邊說了一句:“成了。”
    晏如麵上看不出來什麽表情波瀾,隻對棠棣說:“棠棣姐姐,我家中出了一點事,恐怕不宜在此久留了。”
    “怎麽了?”棠棣見采葛凝重的表情,慌忙問道。
    采葛行禮回道:“回娘娘,我們何府的大夫人走了——就白天的事情。大夫人一向有頭痛的毛病,這幾日一直臥床不起。今日可能是貪涼了,吃的也不對,早上吐了一會,沒等大夫來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