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阿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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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攬月一坐下又要敬酒,說是感謝我能見沈森,讓他賺足了麵子。畢竟能請動一位真正的易學大師,也算是一件可以向別人吹噓的事了。

    我喝了這杯酒,便開門見山說“沈先生找我何事?我雖然對易理稍有研究,卻不經常為人算命。”

    這句話直接封了他的嘴。沈森這人我並不熟悉,不可能直接騙他。

    “我也隻是想和大師認識認識,不敢奢求大師為我算命。”沈森笑著說。

    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沒有說真話,看來他找我並不是隻想和我認識。這時我心裏暗暗得意還好第一句話就把他嘴封了。

    出於禮貌,我又和沈森聊了一會兒,說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客套話。最後我看差不多,才站起身來。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失陪了。”

    我直接上了二樓。我並不是去洗手間,而是要去找我師父。

    剛才我和師父用黑話對話,“海底月流星”直接翻譯過來就是“秘密二一七”,意思很明顯,就是到217號包間談一件秘密的事。什麽秘密的事?他說了,就是“做生菩薩”,意思是去騙特別有錢的人。

    而我回他的“壓一等足”則是黑話和白話混用,“壓一”指受敬重的人,“足”指十。意思就是師父等我十分鍾。

    黑話之所以很難被識破,不光因為一般人不知道它的意思,還因為黑話可以活用,更能混用。

    我推門進去,發現師父一個人坐在那裏喝茶。三年未見,我心裏難免有些激動,上去便說“師爸,您這三年多去哪了?”

    “小龍,你怎麽瘦成這個樣子了?”師父的眼神裏滿是關切,“你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我搖頭說“沒吃苦,我……我隻是減肥了。”

    “連我都騙?你這明顯是餓瘦的!我問你,你這幾年都做了什麽?我看你已經掌握了江相派秘術才敢留你獨自生活,你是不是做阿寶被人識破了?”

    “沒有,我……我隻是……”我不敢開口。

    我不願做騙子這件事,從來都沒跟師父提過,因為這有些大逆不道。

    “隻是什麽?”師父逼問。

    我咬了咬牙,打算和他攤牌。現在不告訴他我的想法,以後他可能還會讓我幫他繼續行騙!

    “師爸,我實話給您說了吧,我不想做騙子!和您一起行騙那麽多年,每天我都覺得自己很惡心!我實在……”

    “你說什麽!”我話沒說完,師父便是一聲斷喝。我就知道他一定會罵我的。

    我還是很怕師父的,因為正是他把我養大成人,供我上學,無論如何我都得對他心存敬畏。

    師父走到包間門口,看了看外麵沒人,又將門反鎖起來,這才說“陳小龍,你六歲時我便收養了你,這麽多年來,你連《阿寶篇》的開頭都沒弄懂,我這個做師爸的真是愧對祖師爺!”

    我無話可說。我一直認為,《阿寶篇》開頭的那一段話我並不是沒有弄懂,而是那段話根本就是在瞎扯。

    “師爸,您確定那段話是對的嗎?”我試探著說了這麽一句。

    師父聞言大怒,厲聲說“你竟然敢這麽跟我說話?陳小龍,你先給我把這段話背一遍,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一字不差的記住了!”

    於是我背給了他。

    這段話是貪者必貧,君子引為大戒,佛門亦為五戒之首。故做阿寶,咎不在相而在一。貪官者,民賊也;商者,民蠹也;豪強者,民之虎狼也。其或以其智欺愚,恃強淩弱,欺人孤寡,謀人財產,此皆不義之財也。不義之財,理無久停,不報在自身,亦報在兒孫。不義之財,人人皆得而取之。故曰做阿寶,非千也,順天之罰而已。

    這段話主要是說江相派行騙,錯的不是行騙者,而是被騙的人。竟把行騙說成了替天行道,真是冠冕堂皇!

    師父聽完點了點頭,又問我“你覺得這段話說錯了?你告訴我錯在哪裏!就說剛才在你身邊的那兩個人,哪個不是混蛋?”

    我皺眉問“師爸說的是哪兩個?”

    “司空攬月和沈森!”師父的語氣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我有些驚訝。師父知道他們,可他們卻不認識師父,這就說明師父肯定提前用“媒”調查過他們。

    江相派調查一個人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騙他。

    “司空攬月雖然是黑道出身,但我覺得他並不是那麽壞。”我說。

    師父笑了笑,搖頭說“你呀,你是被司空攬月的外表迷惑了!這個混蛋靠收保護費發家,最後才洗白做了正當生意,等賺了更多錢後,他又讓手下的人去放高利貸,你知道他們會怎麽處置那些還不上錢的人?”

    我這才想起來,陸璐璐當時就是借了王彪手下的錢!據陸璐璐說,那個人要把她帶去肉償!

    不過我還是問“怎麽處置?”

    師父說“司空攬月的手下都是畜生!如果是男的還不起錢,他們就打斷這個人手腳,若是女的就更慘了!”

    “會怎麽樣?”

    “他們會把這女人先帶到一個秘密的地方關起來,然後每天去十幾個人對她進行……等他們玩兒膩了,又會把這女人賣去做小姐!”

    聽完,我也不由覺得震驚!如今法治社會之下,竟然還有人做這麽陰暗的事情!

    “警察就不管嗎?”我有些憤怒地問。

    師父說“所以說你還年輕。警察當然會管,可如果警察不知道呢?司空攬月和王彪在蘭城的勢力極大,所有人都怕他報複,怎麽敢報警?”

    “我還真被他迷惑了!”我說。

    “這都不算什麽,沈森做的事更過分!”

    我問“他做了什麽?”

    師父皺了皺眉,然後說“這個以後再說給你。你是在陪司空攬月和沈森喝酒吧?我怕你回去遲了他們會有所懷疑。對了,你和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把我這幾天做的事告訴了師父。

    他聽完竟興奮地叫了一聲,說“這真是太好了!小龍,師爸說過要做一件大事你還記得不記得?”

    “當然記得,您就是因為要去做這件大事才離開的。”

    “有件事你今天必須幫師爸去做!我這可不是為難你,因為師爸做的這件大事並不是為了騙錢。”

    我疑惑地問“是什麽大事?”

    師父說“這個不能告訴你,反正你一定要幫師爸!”

    “我該做什麽?”

    原來師父剛才來這裏,就是為了接近沈森。他查到沈森今天要到這家飯店,便設了一個局。

    剛才那個要找他舊戀情人的中年男人,其實和師父是一夥的,他們這樣做隻是為了引起沈森的注意,讓沈森誤以為師父有真本事,然後請他過去算命。

    這個計劃原本很完美,卻不想讓我給攪和了,因為沈森有我這個陳大師,根本就用不著舍近求遠,去請師父這個武先生。

    “您所說的大事,就是去騙沈森?”我又有些疑惑。

    師父立即否認“當然不是!這隻是計劃的一部分而已,你要幫我做的,就是讓沈森信任你,讓他認定你是個真大師,接下來我再讓你去做其他事。”

    我開始猶豫。

    “陳小龍,這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師父發怒了。看得出師父並沒有騙我,他讓我接近沈森,恐怕真的不是為了騙錢。於是我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師父告訴我怎麽去騙沈森。他教給我的辦法又讓我迷惑起來,因為這種騙術,他以前從來沒跟我提過。

    師父說完,突然嚴肅地說“陳小龍,跪下!”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跪下了,問道“師爸,怎麽了?”

    “陳小龍,我現在升你為翰林!我江相派雖然衰落至此,但規矩還是有的,你的資曆足以做上翰林了。我知道你不願行騙,但也望你能將我江相派傳承下去,師爸在這裏謝你了!”

    說到這裏,師父竟拱手向我鞠躬,我趕緊起身扶他。

    翰林是江相派門人等級中的一個,但在現今,這個等級沒有半點用處,因為江相派門人散落各地,有時一個城市裏都找不到一個。

    “師爸,我雖然不願做騙子,但江相派是我的根!”我凝重地說。

    師父欣慰地點頭,揮手示意我離開。怕沈森懷疑,我向師父道別後趕緊回去。

    我現在必須給沈森算命,不過我剛才已經放出了不給人算命的話,很難再讓他開口求我了。

    這時我往桌上一看,那是一瓶茅台!這是好酒啊,比十八塊一瓶的牛欄山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於是我有了一個想法。除了司空雪不喝酒以外,我頻頻向其他三人敬酒,一瓶茅台我一個人幾乎喝了一半!司空攬月見我喝得高興,又叫了一瓶,我又差不多喝了半斤。

    到這會兒時機已然成熟,我便開始裝醉。

    “沈先生,今天我高興!剛才我不是說不給你算命嗎?看你陪我喝得這麽痛快,我就破例一次!”

    說話時,我故意搖搖晃晃,口齒不清,讓人覺得是酒後失言。

    “大師說的是真的嗎?”倒是司空攬月趕緊抓住我的話,生怕我反悔。

    “肯定是真的!來,沈先生,讓我先算算你是哪年生的!”

    我掐指一算,然後說“你屬馬,是七八年生的。”

    “對!”沈森說。

    司空攬月拍手說“大師就是大師!”

    在司空攬月旁邊,還坐著一個最會捧人的姑娘,她說“哇!小龍大師真是太厲害了!小龍大師簡直是神算!小龍大師天下第一!”

    我一直等著,可她卻始終沒喊“小龍大師我要給你生猴子”這一句,這讓我稍微有些失望。不過這也不要緊,因為接下來我要說出的話,會讓她驚呼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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