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亂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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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機出了巡鹽禦史府,又穿過幾條街,才尋個隱蔽之處,脫下一身夜行衣,好生藏好後,才向回家的小巷走去。
一路走,他一路盤算著下一步計劃。雖然青耕、展飛羽沒有明確答應合作,但他們各自都背負著血海深仇,隻要他主動送去機會,他們必須會順勢而為,如此一來他也就能報長年受龐暮欺辱之仇了。
“朝廷催鹽、鐵的文書已經下來了,三天後就是交期,不如夥同綠林好漢一起劫了它,再把它放到戶所內,嫁禍給洛桑,如此一來不僅平措頓珠容不下他,青耕、喬正初、蔣禦史也會尋他的麻煩,到那時他必會眾叛親離了。”程機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小巷外。
放眼望去,小巷裏的兩三燈火也沒有了,漆黑一片,除了輕弱的風聲,能聽見的隻有自己的腳步聲,沒有一星半點的嘈雜,寂靜的可怕,程機心裏不免就犯起了嘀咕,雖然此時已經過了子時,幾乎所有人都已經休息了,但以往他也有回來晚的時候,有些家庭養的狗就會吠叫,不會像今夜這麽安靜。再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他感覺踩到了什麽東西,接著他腳下一滑,搖晃著向後倒的同時,腳下的東西“哐哐哐”的向前滾動著,他迅速一個“鷂子翻身”,才重新站穩腳跟。地上滾動的東西已經停了下來,他上前兩步,蹲下細看,才發現是一個圓木,貌似是一根桌腿。
“路上怎麽會有斷裂的桌腳呢?”程機苦思冥想,“難道是出了什麽事?糟了,小敏……”想到這裏,程機迅速起身,大步向自家方向奔去,一路上又看見了些破碎的桌椅,不自覺的又加快了腳步。
不一會兒,程機就來到了自家屋外,可房門卻大開著,門板鋪在地上,程機心裏一提,也沒敢多想,就直接衝進屋子,喊著:“小敏……小敏……”
屋內比屋外還要淩亂,到處都是碎裂的桌椅盆碗,或大或小的橫躺斜靠在矮凳高牆上,慵懶的難以自立,眼前的景像使程機心裏如明鏡一般,“這裏發生過激鬥!”程機一心記掛著程敏,雖然他也知道程敏十有八九已經不在此處了,但他仍抱著那一線希望。小碎片幾乎滿地都是,底下空間也無法藏下一個人,他也不打算收拾,隻是準備尋大件的木板、物什翻尋。
不遠處,沒了桌腳的圓桌無法站立,斜躺在一件物件上,從大腿根斷裂的殘腿朝著程機,似是在說,“我拚了腿才保住你妹小命,還不過來瞧瞧?”程機剛抬腳走了幾步,那圓桌像是因為斷了腿而性情善變一般,突然由文靜變得衝動暴躁,麵目猙獰地飛撲過來。
圓桌來勢凶猛,程機不得不後退兩步,再一掌擊出。“砰”圓桌應聲被掌力擊碎,露出後麵一道飛躍著,一掌拍來的身影。身影藏於圓桌後麵緊隨襲擊,程機擊碎圓桌已來不及看清那人是誰,隻是迅速一側身,躲過這一掌問著,“你是什麽人,我妹妹在哪裏?”
身影也不理會他,未待他把話說完,一掌又到了,銜接無縫的攻擊迫使應付不及的程機隻能再次躲閃,而後左腳一個前踢。駱武迅速把右腿往後一移,同時一掌又拍至,程機無法再躲閃,右掌迎上。“啪”的一聲,雙掌相撞後又迅速分開,掌力迫使兩人各自退後數步。手掌傳來的些許酸麻和灼熱感,使停在門邊的程機暗忖道:“這人掌力驚人,若不是我用了幾分內力,這會兒非受傷不可!”再看這人的身形,回想他的招式,程機覺得很是眼熟,但還沒來得及多想,身影一個掃腿,幾片碎木已然飛到了半空,接著身影手掌一翻再微微一推,碎木如疾風驟雨般射向程機。程機左臂抬起,一旋,手中的大刀如風車般迅速連轉幾圈,將碎木全都擊散在地。身影又是一掌擊至,程機識得正是一招“投石問路”。
“這掌法……好生眼熟……”程機心裏想著,身影又一招“樵子識琴”擊至,一連出了五六招,雖去勢洶洶,但卻沒動用兵器,也沒有下狠手,程機也就沒有動用大刀,隻是與他拳腳對招。下一招,身影一掌擊在門框上,將嵌在牆上的半個門框都擊飛出去,如此身影與程機再次拉開,位置也互換了,程機去了裏邊,那身影來了門邊。
這時,程機看著身影熟悉的形貌,想著熟悉的招式,一個人影浮現在了他腦海中,讓他脫口而出,“駱武,是你?”
駱武,這個程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是戶所快頭,掌管戶所快班衙役,也是洛桑豢養的門客,打小便與程機受訓在一處,與程機關係頗好,一度程機還想把自己的妹妹許配給他,隻是後來被蔣俊遠看上了,而且程機也希望程敏有個更好的歸宿,給他的仕途提供助力,許配之事才就此做罷,也正是因為如此,駱武說程機太過勢力,毫無誠信可言,與程機才逐漸有了隔閡。
駱武回道:“正是駱某!”接著故作疑惑,問道:“程兄不是早與千戶大人交談後,離開戶所了嗎,為何此時方歸?”
程機本想好生與駱武談談,從消除隔閡,可一想到程敏被他擄走了,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有怨恨衝我來就行了,為何要把我妹妹擄走?虧你之前還說喜歡我妹妹,原來都是虛情假意。”程機這樣想著,不耐煩的看了駱武一眼,道:“今日並非程某當值,程某去往何處、何時歸來,與駱兄並無幹係吧!”說著,已撇過頭去。
駱武抱拳笑道:“既如此,那駱某就不打擾了,告辭!”說著,他已掠過程機,走向了屋外。
程機慌忙出聲製止道,“且慢!”
駱武駐足回身,道:“程兄還有何事?”
眼下程敏在他手裏,程機不得不壓住心中的憤恨,語氣不再驕橫,低聲下氣地問道:“駱大哥,一女不嫁二夫,小弟深知這其中的道理,並非小弟不願把小敏許配給你,而是那蔣俊遠執意要娶小敏,小弟官職低微,怎敢違背他的意思,無奈隻能毀諾,愧對駱大哥了。駱大哥心有怨言,也在情理之中,小弟也不敢怪罪,隻是駱大哥千恨萬怨,責備小弟一個即可,一切都是小弟的決策,小敏也是事後才知情,她也是萬般不願。望駱大哥看在往日的些許情份上,放小敏歸來,小弟甘願隨駱大哥處置。”
程機適才出言不遜,駱武原想挖苦他一番,但聽到程機這話,又想到程敏的柔情、美麗,又狠不下心去,隻是順勢又走了兩步,到了門邊,斜靠在牆壁上,輕舒了一口氣,“放心吧,我愛她都怕來不及,哪敢傷她半分,我已經把她送到了一個完全的地方,不會有事的!”
見駱武如此,程機也心裏稍舒,繼續問道:“是洛桑指使的?”
駱武輕歎一口氣,點頭道:“他是千戶,我隻是一個快頭,官微言輕,雖有萬般不願,但也不得不奉命行事!”
程機緩步來到駱武身旁,平和地勸道:“駱大哥,別跟著他了,放了小敏,咱們另尋一條出路吧!我的遭遇你也見識過了,盡心盡力換來的卻隻有打罵,何苦來哉!”
駱武站直了身體,踏出屋外,頭也不回,隻是道:“你可以,我卻不行,我欠他的……是命!”
程機見駱武要走,剛準備再問程敏的事,駱武又道:“他讓你去劫三天後,由青耕、喬正初、長風鏢局聯合押送,運往四川布政司的食鹽、兵器,再秘密送到巡鹽禦史府,栽贓給青耕,告他監守自盜,屆時才會放還小敏。你大可放心,無論事成與否,我都不會讓他傷害小敏分毫!”
看著駱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程機隻是道了句,“那小敏就暫時拜托駱大哥照顧了!”卻並沒有去追趕,而是若有所思。到不是擔心程敏,駱武一直愛著程敏,再看他剛才的態度,程機很明白程敏在駱武手中是很安全的,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擔心程敏,畢竟程敏被人擄走了,可眼下他卻不是在思慮這事,而是在想劫食鹽、兵器的事。這事前半部分與他所想不謀而合,讓他喜上心頭,隻是這後半部分栽贓的事,又讓他犯愁了,可謂是喜憂參半。駱武受洛桑之命將程敏擄走,已有了脅迫程機的重要籌碼,程機自是不敢違背,栽贓給青耕已經成了必然,但他卻不願就這樣錯過一個對付洛桑的好機會。
正思慮間,先前受到驚嚇和威脅的少數鄰居後怕地打開房門,確認那群凶神惡煞的人確實走了後,才過來詢問、安慰程機,有少數家境還算殷實的人家還送了一兩張多餘的桌椅來;還有幾人則提出明日幫他修理破亂的桌櫃。待送走幾位鄰居,程機來到已經癱塌的床榻邊,拾起棉被褥子,抖了抖灰塵,又重新鋪好,也就將就的躺了上去,至於收拾屋子,那是明日的事了。
程機半睡不醒的過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就開始收拾屋子,修理桌櫃。展飛羽也辭別青耕、高暢,趕回泄裏壩,再慢慢籌劃報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