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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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上,英國的利率從10左右壓到3英國人逐漸形成了投資產業拿股票其實和買地囤地差不多的想法也都不是與生俱來的,是一點點壓下來、一點點由社會存在慢慢扭轉了社會意識。
社會意識落後於社會存在,大順也在慢慢改變這種情況,但前提是得有這個社會存在。
之前劉玉就琢磨過,他覺得,英國南海公司和法國密西西比公司的經驗,就非常不錯。
但這個道理的內核,在歐洲適用。
無非也就是兩家公司出了點“小”問題,忽悠的太大了,最後擊鼓傳花傳不下去,泡沫炸了而已。
但僅從募集資金的角度來看,效果是顯著的,短時間內募集了海量的資金,資金多到基本解決了路易十四留下的財政窟窿。
固然說,因為歐洲各國的大型的東印度公司都被大順逼死了,使得歐洲的商業資本完全失去了技術上的限製,將會快速地流向航運和買辦業務,從而絞殺歐洲的諸多工業。
那麽,100塊熱錢,30塊會投向本土工業30塊會流向印度的棉花土地40塊買地或者窖藏。
而現在,經他的扭曲,可能會分出來30塊,流向北美的移民上。
至於,最後會不會玩成南海泡沫、或者密西西比泡沫,那無所謂。隻要人到了,地墾了,最後擊鼓傳花玩不下去了那也無所謂,炸了就炸了唄。
錢又不會無故消失。
真要是將來變成泡沫炸了,那麽,炸之前,錢無非就是流向的“水銀開采”、“造船”、“農業機械”、“畜牧”、“航海”等方向。
因為這是北美墾殖挖金子的前置投資。
都是實體行業,並不是簡單的左腳踩右腳,就算融資的泡沫最後炸了,那也無所謂。
粗略來講,套路是這樣的:
通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塑造的投資熱潮,大順的熱錢都在等著朝廷透露的風聲,因為之前朝廷的判斷是正確的,當時信的人、上車的人,一戰之後都發達了。
這時候,劉玉拋出“扶桑有大金礦、至少有1000萬兩黃金”的風聲基本上,算是密西西比公司大忽悠的翻版,當初約翰勞可是憑著這種忽悠,拿著所謂政府背書的百分之十幾的高回報率,直接弄出來個上千萬兩白銀規模的大動靜。
區別就是,密西西比沒黃金。
而舊金山、溫哥華、西雅圖等地,是真有黃金。
由此,成立個大順皇家特許的專營公司,為了向“前輩”致敬,公司直接取名為泡沫公司。
五年內不分紅。
五年後,保證至少每年15的股息分紅,收益率非常高。
朝廷給予此特許權,隻包括開采金、銀,這兩種礦物的特許權。
類似西班牙模式,采礦的15,歸國庫5,歸內帑。
剩下的,歸公司分配。
官督、商辦,效鬆蘇故事,前五年由官督製定政策,董事會五年後接權。
朝廷這邊會出總督管理民政事務、保護安全等等,公司需要向朝廷支付每年一些費用,以駐軍等。
既然要挖金子,那麽公司需要糧食、需要卡位軍事據點等。
那麽,北美的所有土地,是完全的國有化的,並非私人所有、私人也不得私自圈地。
是以,前期,公司需要投資移民、墾殖、軍事據點建設、造船等。
兩個目的。
一個,是前期大順為了戰爭,發行了一批國債。但是兌付期還沒到。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抓緊時間入場這個泡沫公司,為了之後的超高分紅,那麽這時候就要趕緊把國債兌為現金。
價格會跌,大順朝廷這邊趁機回購一批低價售賣的國債,等於減輕了債務。
另一個,就是前期投入巨大,實際上就是靠“舊金山、舊銀山”的金子銀子,提前消費了,日後挖出來還現在的消費。
而鑒於要是等著金子銀子挖出來之後再消費,多半都跑到回家囤地、投資印度、放高利貸等等方向上去了。
沒挖出來之前,就先募集資金把這筆錢花掉,那麽這筆錢就可控地流向了移民、墾殖、農業機械、造船、帆布等產業上。
同樣的,這筆錢,將可以在前期的“行政扭曲下的土地價格”期間,以行政扭曲的土地價格,購買國有土地。
這意思是說,現在北美的土地,120畝,3兩銀子的價格都賣不出去。
但通過行政命令,強行扭曲價格,可以保證120畝土地,足以賣出30兩的價格。
而等著人口漸漸增多、產業逐漸發展、人口不斷滋生,那麽顯而易見的,這個土地的價格,終有一天,不需要行政的扭曲,也能達到30兩的價格。
但是,萬事開頭難。難就難在,前期時候,必須要用行政命令來扭曲土地價格的時候,怎麽把地賣出去?
等著日後人口滋生、產業發展、需求穩固了,這都不需要什麽手段和策略了,30兩銀子120畝地,不有的是人搶?
而這個難的開頭,劉玉就是靠這種辦法來解決的。
等於是,這個泡沫公司的融資,來做移民這種利在千秋的事,並且花“高價”購買了扶桑的土地,這筆錢流入了“移民基金”當中,為日後的移民還提供了一筆錢。
比如說,前期先移民5000戶,這5000戶的土地,都是泡沫公司出錢購買的國有土地。
至於說,這些人要不要償還公司的移民船票和買地錢、怎麽還、用什麽還、用實物還是市場價糧食等等這些,這是細節問題,可以慢慢討論。
關鍵是,移民5000戶的錢、船票、前期投入等,這一大筆錢,由公司來出。
公司當然不想出。
但不出不行。
因為這是行政命令保證的壟斷專營權,和劉玉搞的對日貿易一樣,要麽幹、要麽不幹。
幹,就得履行附加的各種義務。
不幹,就別出錢入股就是了。
如大順對日貿易的公司,就是以大順和鎖國日本以及試圖拿到壟斷收益的幕府,三家合夥保證這個壟斷權。
但你拿到這個壟斷權,就別琢磨什麽自由貿易,老老實實地履行造船、重艦、訓練水手、注冊船隻、戰時征召的義務。
換到這裏,也是一樣的。
你想繞開公司和監管,私自募集個四五十人,就去那邊采金?
不是不行,別被抓到。
抓到就絞刑,金子歸抓獲者、告密者所有。
想去“自由”地采金,門都沒有。
隻要去采金,就必須在這個專營壟斷公司之內,也即要履行這些可以說非常沉重的義務。
從純粹資本收益的經濟學角度,這是違背自由的、是低效的。
因為,最高效的製度,應該是放開開采,你有本事你就弄個四五十人,挖到金子大發一筆,開支也小,
這樣,利潤率最高、效率最高,而且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附加義務,就是去挖金子的。
但,問題是,對大順而言,挖金子,並不是目的。所以,這種高效是無意義的。
對劉玉而言,移民才是目的,挖金子隻是促成這個移民的手段。
那麽,就必須要清楚,這個“高效”,到底是什麽高效。
是高效地挖金子?
還是高效地移民?
其實,劉玉依舊是是和稀泥的折中選擇。
既不是理論上最高效的挖金子、也不是理論上最高效的移民。
理論上,最高效的挖金子,是宣布誰挖了歸誰,資本自己雇人過去挖。那絕對最效率。
理論上,最高效的移民,就是實學激進派的加大集權、提振國庫收入、均田去掉中間商,以移民為如修長城、運河一樣的國家政策,狂移、屯田、衛所製。
劉玉現在搞得這種折中和稀泥,隻是現有條件,包括技術、監管、行政效率、運輸水平等限製下,一個相對平衡和可行性相對高的選擇。
社會現實決定的,並不可能完全都按照理論上來。
哪怕是學南海公司和密西西比公司的宣傳忽悠來搞錢,或者說這個“泡沫”能吹起來,也得仰仗現有的社會現實南海和密西西比這倆大泡沫能吹起來,前提是之前各種專營壟斷公司,真的能賺到錢,而且是高回報率。沒有之前亂七八糟的專營公司做鋪墊,這泡沫壓根就不可能吹起來,即便說20年的歐洲一大堆熱錢瞎雞兒投、沒地去,但若沒有之前的鋪墊塑造出的社會意識,也就不會吹起來投資專營公司的泡沫,而可能是諸如鬱金香的形式。
大順這邊同樣在學泡沫,其基礎就是之前十年的專營公司的高回報率做鋪墊,這樣泡沫才能吹起來。炸不炸,那另說。
而實學激進派的理論上最高效的移民方式,此時缺乏這樣的社會基礎、也缺乏這樣的社會意識,更缺乏鋪墊。農村,還遠沒到油盡燈枯、連地主子弟都過不下去、地主作坊普遍破產、稅收戰亂重的農村徹底崩潰、不革不行的地步。
體現在皇帝那,是威望。
體現在劉玉這,是他對投資的“建議”,眾人會認為這不是建議,而是告訴大家一條發財的路。
應該說,劉玉靠的就是這種威望和信任,準備學一波南海公司或者密西西比公司。
之前的一切疑惑都煙消雲散了,貿易持續發展、甚至是大發展。借助凡爾賽和約的春風,大順的工商業將迎來一場黃金時代。
這是物質層麵的事。
但在意識層麵,則在京畿、鬆蘇等地,呈現出一種“相信朝廷的判斷、相信早入場早入股將來大收益”的思潮,以及“股票債券未必不如土地”的想法。
那些當初投資紡織的、投資航運的、投資造船的,這一次全都賺的盆滿缽滿。
可以說,大順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一次又一次的對“貿易”的準確把握,贏得了一個極高的信任度。
如今,戰爭基本勝利了。
而之前他也說過,對歐洲的戰爭,會帶來一個非常特別的社會意識:如果找對了方向,投資工商業的回報率,是可以高於買地的且早入場、早受益。
在凡爾賽和約已經基本確定、資本即將大量湧向印度地區的時候,用他的信譽、用大順的威望、用歐洲戰爭帶來的工商業發展的兌現所造就的投資狂熱,來強行扭曲市場的資金流向。
簡單來說,如果他不扭曲。
波斯、印度、東非,這些方向,大順獨占貿易權,資本的回報率急速提升。尤其是印度方向。
加之這些地方,又不像大順本土似的,有各種各樣的限製:最基本的一條,大順本土大商人買地囤地的限製,就非常大,使得大順“回報率最高、最安全、最穩妥”的投資,也即土地購買,成為了一個在大順非常別扭的、靠著行政力量強行扭曲限製的投資。
在大順,也一樣適用,雖然麵臨的問題不同。
伴隨著凡爾賽和約的基本簽訂,大順也將麵臨一個“資本流向”的問題。
這也使得,劉玉這邊,必須還需要一些手段,使得大量的金融資本,流向一些劉玉希望去的方向。
自然,這個方向,就是北美的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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