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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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天穹!
可是我來找母親是為了什麽呢?我有著自己非常明確的目的,但是麵對這樣的母親,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開口一樣,隻是心髒劇烈的疼痛著,我已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母親問了我很多很多,而我隻是心不在焉,甚至敷衍至極的胡亂回答著,天知道我現在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是母親似乎聽得很是認真,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母親這才轉念中開口“我知道你回來找我做什麽來了。”
至此,我這才鬆開了甜甜的手,或許是我下意識中理解到,真正重要的談話就要開始了,母親的笑容變了,不再是方才那看上去比較慈祥的微笑,現在的笑容有些冷,嘴角微微上揚,也有些嘲笑我的意思,更是也透露出了一種我最為最為理解的絕望氣息,母親開口“郭豹,我知道你愛你婆,你婆說啥都是對的,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知道那地不,那是國家一次性買過去咱家就沒地了,咱是農民,沒地咱吃啥啊……”
“停。”我立刻打斷了母親的話,即便我知道母親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即便我知道這是我之前根本沒有想到的,或許是因為蘋果太不值錢,都是往溝裏倒的吧?所以我之前下意識中認為地是沒有什麽用的,現在母親將之點明,這是對我的一種提醒,但我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個原因,所以我又點燃一支香煙,麻木至極的抽著,而母親現在卻是完全絕望的看著我。
我即是繼續開口“媽,事情不是你說的這樣的,沒有哪個傻子會和國家作對的,我們不是傻子,說重點吧。”
母親聽後苦澀的笑笑,而甜甜和珍珍即是一言不發,是的,這個家裏其實到現在為止,在這種事情上,兩位妹妹是沒有發言的權力的,或許她們兩個也是明白的吧?
故此母親繼而開口“郭豹我給你說,你婆做事不對,但是你愛你婆,你是你婆養大的,你要把你地給你婆我不說啥,隻要你確定你要這麽做,但你姑她郭燕是個啥貨,在村裏給我胡說,郭豹,你不要覺得你那地就是五六萬塊錢的事,你知道你爸爸蓋這房子總共才花不到五萬塊錢,借了一屁股的錢,你舅成天叫我還錢呢,我到現在都沒還上一毛錢,我現在都害怕看見你幾個舅,我一看見你舅我就想死,你知道那五六萬塊錢是多少不?你這輩子都掙不出來。”
我聽後先是冷冷的笑了一聲,我確實笑出了聲,然後麻木至極的抽了幾口香煙,繼續看著這個早已不再像家的地方,目前這個地方比起父親在世的時候,這裏充滿了壓抑,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絕望,即便是方才還是因為見到我而開心的甜甜與珍珍,這會雖然一言不發,但她們兩個明顯臉上的表情,這是失去了方才的開心,也是死氣沉沉的,甚至也向我透露出一種絕望至極的氣息。
我突然想起父親還在世之時,甜甜和珍珍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除了我這瘋子偶爾會把珍珍惹哭以外,雖然家裏人都知道父親似乎不太喜歡珍珍,但那時候的珍珍依舊是每天開開心心的,而且我也知道,那時候的甜甜也是厲害得很,每次父親和母親吵架之時,隻要甜甜一不開心,那麽吵架即會立刻停止,一種非常奇怪的定律,但是現在呢?曾經那所有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我抽著香煙,低頭借助此刻這破爛房間裏昏暗到讓我恐懼的燈光,看著自己眼前的茶幾,木頭的,上麵雕刻著龍紋,但隻是雕刻了一半,雕刻技術非常厲害,這種雕刻技術絕對是大師級別的,可惜這個茶幾似乎已經永遠不會完工了,曾經父親向我自豪的說著,這個茶幾完工以後,他將會用來招待客人,客人?嗬嗬,誰是客人?我想父親心目中的客人,可能是他自己在東關木柴市場的那幫同事吧?
真的是第一次,我即用自己顫抖至極的心意,更是帶著我此刻極度複雜的心情,輕輕的撫摸著這個茶幾,突然我發現上麵有本語文書,怎麽看著都是特別的熟悉,這本語文書還非常新,簡直就像新書一樣,我輕輕拿起來,翻開,嗬嗬,原來這是我的書啊,是我初一念了一個學期還是嶄新的書籍,但是這玩意怎麽會在家裏?我記得當時我可沒有把它從東關初中那個鬼地方帶回來啊,而且我翻開沒幾頁,這就又看到了我當年在上麵用圓珠筆亂畫的一些圖案,這些圖案還是那麽的清晰。
我開口“媽,甜甜上初一了?”
母親麵無表情的開口“沒有,隻是拿出來看看罷了。”
“哦。”
我是如此回答的,接著我發現自己突然不記得自己方才到底與母親在討論些什麽了,但我很是生氣,一下子我又想起了些什麽,所以繼續開口“那就這麽分地吧,我明天去大隊裏簽字,就這樣吧。”
籲……
母親在絕望至極中長長的出了這口氣,臉色非常凝重,或者說臉上除了絕望的表情以外就沒有其他任何表情了,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母親又是轉念開口“我不同意,你愛你婆是你的事,你看看咱這個家,這房子是你爸爸給你蓋的,這郭家現在就你一個男娃,你有那些錢,把這蓋房子的帳還上,剩下的錢你啥弄不成啊,再說了,那地一賣,你說你是農民,可是你永遠永遠都沒有地了,你知道我在說啥不!”
我抽著香煙,然後開口“媽,你知道我爸爸坐監獄欠了多少錢不?我爸爸一毛錢都沒還,我不愛我爸爸,但父債子還,天經地義,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你要願意,把我婆接回來住。”
“不可能!郭豹!你再跟我這麽說,你現在就給我滾,我跟你沒有啥說的,把你婆接回來住,我給你說,這不可能!除非你把我殺了!!!!”
母親現在的情緒很是激動,絕對是動怒了,也是失控了,手舞足蹈的指著我,我卻笑笑,籲……也是長長出了口氣,我知道這種狀態下的母親,我對她說任何話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我決定將這件事情拖著來,這樣子就沒有目前直接將話說直白,如此讓母親痛苦了,我不想讓這位目前滿頭銀發的中年女人,在一瞬間內接受無比巨大的痛苦,我知道她承受不住,她不是我,她隻是個女人,我知道的。
所以我即開口“那就是沒談成麽,咱不急,咱慢慢來談。”
“我慢慢談你媽,滾!我給你郭豹說,你敢把你婆給我接回來,不是我三個死,就是你婆死,不信你試一哈!”
母親目前的情緒肯定是失控了,再一個我知道,我是母親心目中的惡魔,不對,我這位名叫郭豹的人,從西北關村開始,附近幾個村的所有村民幾乎都知道,我是個惡魔,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絕對的瘋子,我知道母親怕我,其實奶奶也知道,所以這種事,從一開始就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我黑著臉突然起身,母親嚇得原本坐在床上的動作立即慌亂,開始連連後退,是向床腳退去,母親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甜甜和珍珍也都嚇壞了,甚至甜甜都下意識中拉住了我的衣角,甜甜很是用力的拉著,我知道甜甜她這凍傷的手用力的話,一定會痛到能讓她失去知覺,而珍珍看我起身,也是被嚇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珍珍和甜甜以為我惡魔的本性暴露了,現在要打母親了,而母親她自己現在肯定也是如此認為的,這是我此生第一次見到母親竟然可以驚恐到如此地步,滿是皺紋的臉龐上都被嚇成了慘白色一樣,絕望的躲在床角瑟瑟發抖,似乎是在等待命運判決她自己的生死一般。
是的,曾經父親再過生氣,哪怕揚言要殺了母親她,當時母親她就是大聲哭鬧,也沒有展現出過如此般的驚恐,我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母親對於我的懼怕,簡直就是深入骨髓,我要說此刻我不是惡魔的話,那麽這個世界上,將不會有任何人相信我所說的這句荒謬至極的鬼話,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我所說的並不是惡魔的低語,而是那惡魔的恐嚇。
但是,但是、但是、事實真相真的是如世人認為,亦如母親和兩位妹妹現在認為中的這樣嗎?真是他媽的滑稽,這就好像當年父親一直那樣毆打我,甚至次次出血,我哭著喊著,到最後的一言不發,甚至到用充滿殺意的眼神,平靜如死水一般的臉色,就此看著父親他,是我沒有能力還手嗎?不!是我不能還手。
那麽我能打自己母親嗎?開什麽玩笑!我從小到大,我打過多少自己不認識的人,他們在我麵前哭爹喊娘,他們在我麵前放著狠話,但隻有我知道,我們人類這種奇怪的生物,若對某個人產生了絕對性質的惡意,那麽才不會和他進行半句的廢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