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利欲熏心 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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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楚墨風蒞臨晉陽,城門處雷霆震怒,彈指間血光飛濺,查無果偶遇四寶。這才引出小乞丐道出驚天內幕,不良人掃清魑魅魍魎,不良帥直取中宮,幕後人終現身形。
二月的晉陽城依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大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似乎沒有人願意在街上多逗留片刻,濃濃的寒意驅使著那些許久未曾歸家的人,腳步匆忙地奔向那似曾熟悉的溫暖港灣。
城南一座不起眼的倉庫內,新進采買來的軍被和軍糧整齊地碼放在裏麵,時任晉陽倉曹的孫衝,借著昏暗的燭光,手持賬簿仔細地核對著,這些都是準備發往娘子關的,一向嚴謹的孫衝容不得絲毫差池,三千條軍被,三萬石糧食,從入庫之日起,孫衝已然不知清點了多少次,今日是最後一次清點了,後日就要裝車運走了,這最後的關頭孫衝卻是格外小心。
這些嶄新的軍被,孫衝的庫房裏還有一條,是采買人送來作為樣品的,說是樣品,其實到最後還不是留作了私用,一條條軍被摸過去,孫衝突然發覺觸手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本以為是自己這幾日未曾好生休息所致,孫衝當即清點完軍糧數量,早早地回到了緊挨庫房的小屋內。
簡單地吃了點飯之後,孫衝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本想著盡早地休息,誰知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腦子裏始終在回味方才的那個感覺,過了許久孫衝猛然起身,望著對麵櫃子上放著的那條軍被,起身抄起一柄小刀,再度返回了庫房內,取過一捆軍被挑開繩索之後,孫衝從最上麵取出一條軍被,用小刀劃開被麵一看,這一看不要緊,驚得孫衝跌坐在地上。
隻見原本應該是雪白的棉花縫製的內裏,此刻卻是被一些零散的黑色的棉花所替代,孫衝見狀心中一驚,隨即將剩餘的九條軍被依次劃開,果不其然這一捆軍被皆是如此,望著眼前以次充好的軍被,孫衝腦海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快步走到一旁的軍糧前,取過一袋拆開一看,入眼皆是顆粒飽滿的米粒,孫衝見狀長舒了一口氣,隨即伸手往下麵摸去,誰知這一摸卻摸出了問題,手才伸進去先是傳來一絲粗糙的感覺,信手捏了幾粒米使勁一掐,竟然傳來了一種黏澀的感覺。
孫衝見狀當即將這一袋軍糧悉數倒在地上,放眼望去其間新米摻雜著陳米、一些即將腐爛變質的米粒以及些許沙子,此刻安靜地躺在地上,見此情景孫衝不免有些後怕,思索了許久,孫衝當即返回自己的屋內,將此事寫在了一張紙上,隨後塞進一個封套中,本想著此刻就寄出去,誰知待走出大門時才發現天色已晚,無奈之下孫衝隻得將封套暫時收好,準備等待明日先稟明上官,而後再行處理。
第二日清晨,有些魂不守舍的孫衝早早地來到了府衙內,還未等到自己上官到來,卻見府衙外匆忙走進來一人,眼見此人到來,孫衝當即走上前,掛著焦急的神情輕聲說到“博雅賢弟,出大事了。”
來人正是候補倉曹吳青原,候補,說穿了就是如若孫衝調任,後補的吳青原才能繼任,但是如若孫衝始終在任,那麽吳青原就永遠是一名候補,候補在其他州府可是什麽雜活都要做的,然而在晉陽,倉庫之事孫衝從來不讓吳青原染指,平素傳授給他的也都是一些淺顯易懂的道理。
這倒不是孫衝恃才傲物不願意傾囊相授,而是孫衝此人謹小慎微,對倉曹的活計十分嚴苛,至於吳青原,給孫衝的感覺是行事有些冒失,始終達不到自己心中的那個標準,然而此人腦子活泛,平素有些職責之外的事情,孫衝反倒是願意請教於他。
聽到孫衝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吳青原先是麵色一驚,而後將孫衝拉至一旁低聲說到“仲瑾兄,究竟是何大事竟然讓您如此慌張?”
孫衝此刻也顧不得藏著掖著了,原原本本將昨夜自己發現的情況告訴了吳青原,聽完孫衝這一番敘述,吳青原緩緩地點了點頭,思索了片刻之後麵色有些擔憂地說到“仲瑾兄,此事切莫要聲張,懇請你帶小弟前去查探一番,隨後咱們再商議該如何上報,您別忘了,庫房除了您能進去,別人是進不去的,您若是報給上官說出事了,屆時上官第一個就要怪罪您,況且這又是軍資,如若被京城裏的那位知道了”說到這吳青原伸出手指在空氣中比劃了一個‘楚’字,而後心有餘悸地說到“屆時此事雖然與您無關,難保那位震怒之下,您這場牢獄之災是逃不掉的。”
聽了吳青原的話,孫衝不免打了個冷戰,“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回去將事情經過寫明,直接將信送至那位手中,按照那位的脾性,定然會下來嚴查一番的,畢竟此事不是我做的,我有什麽好怕的?”
誰知吳青原卻歎了口氣,拍了拍孫衝的肩膀說到“仲瑾兄您有所不知,這並州乃是晉王的封地,而現在那位可是支持太子的,如若讓那位得知晉王治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屆時定然會為了給太子掃清障礙,借由此事大做文章的,那位的手段您還不知道嗎?麾下六萬鐵騎,三百不良人,可是讓各個州府聞之色變的啊。您的前任不就是栽在了這群人手裏了嗎?”
回想起自己的前任,孫衝不免又打了個冷戰,思索了許久,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歎了口氣說到“也罷,那就勞煩你隨我前去一探究竟吧。”說罷二人急匆匆地離開了府衙,向著庫房方向走去。
距離晉陽倉庫僅一街之隔的地方,有一座破廟,此處早已年久失修,然而內裏卻住著許多衣衫襤褸之人,這些人中的很多人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家鄉何處,每日日出上街,日落而歸,雖然常有食不果腹之日,但是總算還能夠勉強度日,而這群人有一個共同的稱呼---乞丐。
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然而這些可憐人,卻是因為邊境常年戰亂不斷,顛沛流離至此,身無一技之長,隻得依靠乞討度日,四寶和他的娘親也是這座破廟裏的住客,雖然大家都是乞丐,但是卻非常團結,由於四寶年紀小,所以每日上街乞討所得並不多,破廟裏的這群住客有個領頭的,是一個年逾五旬的老頭,大家都親切地稱呼他為老財叔,老財叔雖然是領頭的,但是卻不會假公濟私,每日規定乞討來的米麵盡數上交,大家統一在一個鍋裏吃飯,至於銀錢也被老財叔時不時地換些新鮮的東西,久而久之這裏的人漸漸的能吃飽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遵守著這條規矩。
就在孫衝領著吳青原來到倉庫的這一日,四寶因為娘親有些害冷,便獨自留在破廟內照顧,眼見自己的娘親喝了點熱粥睡下了,百無聊賴的四寶便獨自走出破廟,在周圍閑逛起來,尋摸著如若能夠遇到好心人,討幾枚錢去抓些藥回來,一路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晉陽倉庫附近,遠遠地就看見兩名衣著華貴的男子聯袂而至,四寶見狀抽了抽鼻子,快步上前跪在二人麵前,帶著哭腔說到“二位老爺行行好,可憐可憐小人吧,娘親害病了,賞幾枚錢讓小人抓些藥吧。”
本就有心事的二人見狀,正待推開四寶繼續前行,誰知孫衝卻停下了腳步,從懷中摸出了一吊錢塞到四寶手中,麵色溫柔地說到“小家夥,這麽冷的天你還知道出來給你生病的娘親討錢抓藥,可見你也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些錢拿著,去城東的順義醫館找劉大夫,就說是孫衝讓你來的,他會給你抓藥的,快去吧。”說完之後孫衝將四寶攙扶起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指著城東的方向揮了揮手。
四寶見狀趕忙給孫衝叩了幾個頭,興致衝衝地向著順義醫館的方向跑去,望著四寶離去的身影,吳青原有些不屑地說到“仲瑾兄您就是心善,這些乞丐每天都會用不同的由頭來討錢,這您也信?”
誰知孫衝卻歎了口氣說到“人的話語會作假,但是眼睛裏反映出來的東西卻做不了假,方才第一眼看見那個孩子,從他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他的確沒有說假話,況且這孩子與他娘親就住在附近的破廟中,我一個人又沒有娶妻生子,留那麽多錢做什麽,況且家中父母在老家衣食無憂,這些閑錢還不如拿出來做些善事,也算是給父母積攢一些福報吧。”
話音一落孫衝這才想起二人至此的目的,當即拉著吳青原走進了庫房,昨夜盤查的狼藉此刻還在原地,吳青原上前大致查探了一番,趕忙拉著孫衝回到了他的房內,一進門孫衝當即俯下身開始撥弄火盆,而吳青原則是抄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己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將手中的茶水遞給孫衝之後,吳青原緩緩地坐在了孫衝的對麵,“仲瑾兄,此事事關重大,你我還需仔細商議一番,該如何向上官稟報,否則一個不小心,你我二人皆是要掉腦袋的。”
屋內的火盆已然升起了溫度,哆哆嗦嗦地灌了一杯熱茶之後,身上的寒意漸漸地被驅散,但是心中的寒意卻始終盤旋四周,這批軍被和軍糧乃是自己的上官,時任並州長史的宋守涵出麵協調而來的,送貨的是城東大同米行、浣紗別苑兩家鋪子,而出麵作保的卻是在晉陽頗有聲譽的晉陽邸店,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孫衝心中頓時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想到這孫衝對著吳青原低聲說到“博雅賢弟,愚兄懷疑,此事與咱們的長史有關,畢竟這批貨是長史出麵協調的,你說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吳青原聞言手腕一抖,險些將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略微穩了穩心情之後,吳青原這才小心翼翼地說到“仲瑾兄,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單憑您的猜測是不作數的,屆時一旦查明與上官無關,少不了告你一個誹謗上官的罪名啊。”
想到這孫衝猛然站起身,忿忿地說到“走,你現在就與我去府衙與長史大人對質。”誰知才一起身,卻發覺渾身酸軟無力,隻覺得鼻子下方一涼,孫衝信手一抹,入眼卻是滿手的鮮血,此時隻聽吳青原在身後冷笑一聲,“仲瑾兄,您猜的一絲也不差,此事就是咱們的長史大人做的,隻不過這件事您還是到下麵去說吧。”
聽了對方的話,孫衝這才知道是吳青原做了手腳,當即指著吳青原忿忿地說到“為什麽?你我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害我?”
原本溫文爾雅的吳青原,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萬分,上前一步揪住孫衝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到“無冤無仇?不錯,的確是無冤無仇,但是你賴在這個位置上不走,卻是擋了我的財路了,你不走我永遠都是候補,你說這算不算冤仇呢?”
此時孫衝的嘴裏不停地冒著帶有一絲腥氣的鮮血,臉上也漸漸地泛出了青紫色,以至於吳青原最後的幾句話孫衝早已聽不見了,眼見對方漸漸地閉上了眼,吳青原從懷中摸出一方絲帕,擦去了手上沾染的血漬,而後一臉鄙夷地將孫衝丟在地上,而後又堂而皇之地離開了倉庫,向著城內的府衙走去。
就在吳青原離開後不久,自順義醫館抓藥回來的四寶,路過了晉陽倉庫,按照自己的描述,那位劉大夫親自給自己調配了幾副藥,囑咐自己按時給娘親煎服,一吊錢統共花去了十幾文,四寶想著自己不能白占人家便宜,尋摸著將剩下的錢還給孫衝,眼見庫房的大門虛掩著,四寶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見孫衝滿身鮮血地倒在地上,四寶見狀上前使勁晃了晃孫衝的身體,卻發現對方竟然紋絲不動,本想著去報官的四寶才起身,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了腳踝,四寶見狀正待大聲呼喊,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別喊,小家夥,怎麽是你啊?”
四寶驚恐地回過頭,隻見孫衝幽幽地睜開了眼,四寶見狀趕忙說明了來意,孫衝聞言苦笑了一聲,而後強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床頭的櫃子前,取出一個封套塞到四寶手中,“去,我是不成了,別報官,將這個東西交給城中車馬行的掌櫃,然後帶著你娘親躲得遠遠的,這輩子要記得行善。”說完孫衝一頭栽倒在地,待四寶反應過來的時候,孫衝已然是沒了聲息。
望著眼前的景象,四寶慌忙撿起掉在地上的草藥,將封套塞進懷中頭,對著孫衝的屍體叩了一個頭,而後轉身離開了晉陽倉庫,一路飛奔至晉陽車馬行,一進門便被一名身強力壯的夥計攔住,此人正待將四寶往外攆,卻聽四寶大聲喊到“我要見你們掌櫃的,掌櫃的,掌櫃的在嗎?”
發覺來往的客人都在看著這邊,夥計似乎是有些氣惱,拎著四寶的衣領正待丟出門外,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孫二寶,老娘這些年白教育你了嗎?對待任何人都要和和和氣氣的,況且這個小家夥都說了是來找老娘的,你把他丟出去是什麽意思?這個月的工錢是不是也要老娘丟到大街上去?”
眼見一名身穿一襲薑黃色布裙的女子走出來,那名夥計當即麵帶愧色地將四寶放下,而後跪在地上恭敬地說到“九姑娘,小的知錯了,小的下次不敢了。”
冷哼一聲之後,這名被稱作九姑娘的女子緩緩地走到四寶麵前,略帶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而後笑著說到“小家夥,是不是住在破廟裏的?天氣這麽冷,缺什麽跟姐姐說。”
誰知四寶趕忙搖了搖頭,四下張望一番之後,從懷中摸出一個封套遞給了九姑娘,對方隻看了一眼封套上的字,麵色一變拉著四寶大聲說到“這驛站的人也是,給老娘寄的信竟然不肯送到城東來,還得找個小家夥送,城西距離城東就這麽遠嗎?”說完對著四寶笑了笑說到“走吧,姐姐謝謝你來送信,跟姐姐去內室,找些吃的和銀錢賞給你。”隨即不待四寶分說,拉著對方向著內室走去。
來到內室之後,九姑娘給四寶找了些吃食,簡明扼要地問清了情況,而後語重心長地對四寶說到“今日之事誰問起也不要說,知道嗎?否則你和你的娘親都會有危險的,明白嗎?”
似乎是經曆了方才那一幕,四寶突然間變得有些成熟了,聽完九姑娘的話,四寶點了點頭,九姑娘見狀找了個布袋子,裝了一大堆的吃食,而後又取過一個小荷包塞了進去,將東西遞給四寶之後,二人徑直出了內室,招呼過一名夥計簡單地交待了一番,後者領著四寶離開了車馬行,向著破廟方向走去。
待四寶離開之後,九姑娘當即來到了後院,囑咐夥計取過一匹快馬,將封套交給對方,那名夥計聽完九姑娘的囑咐,帶著封套翻身上馬,向著長安的方向飛馳而去。
就在四寶回到破廟之後,過了幾日晉陽城傳出倉曹孫衝抱病身亡的消息,隨後候補倉曹吳青原接任,晉陽城似乎是有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而四寶的娘親也因為及時服藥,身體漸漸地有所好轉。
二月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席卷了整個並州,漫天的大雪將晉陽城點綴的如同銀裝素裹一般,城裏過往的路人漸漸地稀少,四寶等人的乞討生活卻有些無以為繼,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的娘親再度害病,無奈之下四寶每日都想辦法出去討一些銀錢,準備攢起來再去抓藥,這一日四寶給娘親熬了些熱湯之後,待娘親睡下四寶繼續頂著風雪上街乞討,行至倉庫附近卻看見倉庫外停著好多駕馬車,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正指揮著一群人將庫房內的東西往馬車上搬,四寶隱約記起此人就是當時與那位善人同行之人,而搬出來的東西看樣子好像是被子之類的,四寶想著若是這些人運輸的過程中能夠掉下來一條,自己也好帶回去給娘親蓋上。
或許是因為風雪太大,正在倉庫忙碌的眾人並沒有看見漫天大雪中那個瘦小的身影,隻見一個壯漢將一捆被子往馬車上一丟,好巧不巧其中一條竟然掉落在馬車的另一側,發現對方並沒有察覺,四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將地上的被子抄在懷中,發瘋似的向著破廟跑去,離開前四寶隱約聽到有人喊了一句“送到城外的宅子去。”四寶此刻心中隻想著將懷中的被子安全地送回破廟,便也沒有在意。
好容易回到破廟內,隻見自己的娘親裹著幾件破爛的衣服正在瑟瑟發抖,四寶見狀趕忙將懷中的被子取出,悉心地蓋在了娘親的身上,而後再度返回大街上繼續乞討。想著娘親蓋著嶄新的被子,定然會暖暖和和的,四寶不由地笑了起來。
頂著漫天風雪乞討了一天,四寶僅僅討到了幾枚錢和些許吃食,有些落寞地返回破廟之後,四寶熬了一鍋熱湯,隨即準備將娘親喊起來吃點東西,誰知喊了許久也不見娘親有反應,四寶當即走上前推了推自己的娘親,誰知伸手一推卻發覺娘親渾身冰涼,再一伸手往鼻子下方一探,四寶當即大哭起來,待破廟內其餘住客聞聲而來,一番檢查後才發現,四寶的娘親早已死去多時,既然死了人就得趕緊報官,否則一旦被查出來隱瞞不報,所有人都要跟著倒黴。
官府隨即來了人進行了檢查,發覺不是被殺之後,府衙一名姓劉的衙役出錢將四寶的娘親葬在了城外,眼見四寶沒了娘親,眾人非但沒有嫌棄他,反而是不住地安撫他照顧他,然而四寶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蓋著棉被的娘親竟然還會被凍死,是夜四寶蓋著那條娘親蓋過的被子,睡到後半夜四寶突然被凍了起來,摸著身上的被子,四寶似乎有些不解,信手取過一柄小刀對著被麵一劃,待裏麵的東西露出來之後,四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並不是一條真正的被子,而是填充了許多黑色棉花的假被子,聯想到此前那位死去的善人,以及那日倉庫門前的景象,四寶似乎是猜到了什麽,隨即四寶將這條被子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趁著一個天晴的時候,再次來到了車馬行。
聽完四寶的敘述之後,一旁的楚墨風早已是麵色鐵青,緩緩地蹲下身子望著眼前的小家夥,楚墨風輕聲說到“小家夥,你藏起來的被子能夠給我們看看嗎?你說的那個九姑娘正是我的屬下,我們此番前來就是來查這件事的。”
四寶聞言歪著頭思索了許久,隨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成,我這就帶你們去。”
楚墨風見狀點了點頭,起身對著螭吻和嘲風說到“城外的宅子一間間找,找到之後守好了,如若有膽敢抵抗的,你們知道該如何處理。”
似乎是也因為四寶講述的心中怒氣橫生,螭吻聞言冷冷地說到“殿下請放心,屬下等人知道該怎麽做,抓人不是屬下二人擅長的,但是說到殺人”說著螭吻嘴角一彎,露出了一副邪魅的笑容,隨即二人翻身上馬匆忙離去。
而楚墨風一行人則是在四寶的帶領下,來到了居住的破廟內,沿途楚墨風吩咐李清嵐等人買了許多吃食和用度物資,到了破廟之後悉數發放給了眾人,隻見四寶在一堆茅草垛內翻找了許久,這才抱著一條略顯破舊的被子走了出來,信手接過被子一看,軍伍出來的童鶯當即從被子的一角發現了一行字;貞觀十七年正月辛亥日浣紗別苑製。
望著內裏發黑的棉花,楚墨風冷冷地說到“成啊,這才幾年啊,下麵的人竟然都到如此程度了,查,這一次定要查到底,事涉官員本王殺官員,事涉三公本王殺三公,事涉親王本王殺親王,事涉本王本王自裁以謝天下,如若事涉皇帝,那隻能讓太子提前登基了。”此話一出破廟內瞬間湧起一股寒意,李清嵐等人皆知,楚墨風一向將百姓和士卒看得比其他人要重要的多,而今因為此事卻將這兩類人盡數囊括,怨不得咱們的賢王殿下會發飆。
帶著這條被作為證據的軍被,楚墨風麾下的不良人盡數在城中高調地開始調查起來,隨著城外宅子內的物資被起獲,大同米行、浣紗別苑、晉陽居酒樓以及晉陽邸店四家店鋪的掌櫃漸漸地浮出水麵,隨即楚墨風亮明了身份,迅速接管了並州的一切事宜,憑借當年在雁門和朔方二郡種下的善因,楚墨風迅速調集兩地的府兵,將晉陽城團團圍住,城內隻許進不許出,隨即在兩地府兵的配合下,迅速將四家店鋪的掌櫃以及主要負責人抓獲,而就在調兵的同時,楚墨風飛鴿傳書從京城調集了大量的不良人來到晉陽,其中不乏刑名高手,連番審訊之下,所有的證據皆指向晉陽的大小官員共計十餘人,按照嫌疑人提供的名單,楚墨風命令麾下所有的人按圖索驥,一舉將所有涉案人員悉數擒獲,審訊之後楚墨風決定將一幹人犯悉數押解回京,交由李世民親自處置。
是夜,晉陽城大牢內,楚墨風站在一名身穿囚服的老者麵前,冷冷地說到“宋守涵,並州上黨人,貞觀十二年自魏王治下揚州別駕遷至並州長史,其餘的還需要本王再多說嗎?隻不過本王很是好奇,單憑李泰那個小胖子,定然不會有那個腦子能夠下這麽大的一盤棋,好一招驅狼吞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大戲,說吧,自從王珪那個老東西死了之後,京城內究竟是誰在給李泰出謀劃策?”
望著眼前麵色平靜的楚墨風,宋守涵長歎了一口氣,“殿下,我們布局這麽久,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您能告訴我,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了嗎?”
“其實也不是紕漏,隻不過你們這些作惡之人,卻是輸在了孫衝當初種下的被你們所鄙夷的善因罷了。”有些好奇地望著麵前的宋守涵,楚墨風伸手撣了撣身上的衣服,“好了,廢話也不多說了,說出來本王想知道的,到了京城本王保證在陛下麵前進言,隻殺你一人不牽連家眷,如何?總不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讓你們宋家就此斷子絕孫吧。”
聽聞楚墨風能夠保住自己的家眷,宋守涵也不再憋著了,緩緩地吐出了一個人名,楚墨風聽了之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果然與本王猜測的一樣,果真是這個老東西,成,明日啟程,等待陛下處置吧,答應你的事本王定然做到。”說完楚墨風誌得意滿地轉身離開了大牢。
五月,甲子日(十六日),楚墨風率一幹不良人押解晉陽軍被軍糧案一幹人犯返回長安,乙醜日(十七日)早朝,太極殿上,望著楚墨風呈交的一份厚厚的名單,龍椅之上的李世民臉色漸漸地鐵青,“殺,給朕都殺了,這些人真是膽大妄為,竟敢為了皇子爭儲而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殺,盡數殺掉以正國法。”
此話一出殿內眾臣皆是凜然,而李世民顧不得眾人的表情,站起身對著楚墨風說到“此事辦的不錯,朕很欣慰,大唐有你守著,就算是朕退位也能夠安心了。”
楚墨風聞言隻是微微一笑,卻並未說什麽,心中隻期盼著早朝快些結束,畢竟還有最後一個首惡沒有伏誅,盡管一眾不良人盡數在其府邸外埋伏好了,但是如若自己不親臨現場,始終有些不放心
俗話說見過坑爹的,沒見過坑女婿的,且看焉耆國遭遇誘惑橫生枝節,再看楚墨風麵見嶽丈大發雷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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