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瑜瑾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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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話之人便是太常寺少卿任非,秦婉詞回頭看了任非一眼,經身旁內侍提醒,才知任非身份,她並不認得任非,但這一回,卻是牢牢地把這個人記在了眼裏。剛剛她分明能看得出齊黛瑩已經要同意了,可是這回,這個任非來了這麽一出,生生讓齊黛瑩停了下來。她暗自尋思,此等場合,三位元老、四輔政、六部九卿,誰都沒有說話,一個太常寺少卿,竟然敢當麵站出來,她不信她身後沒有人?而且,想必此人當初在定蕭瑜瑾的罪時,一定沒有少出力。
任非話一說,齊黛瑩似乎便有些猶豫了,秦婉詞一看,眉心一蹙,再直接拱手道:“太後娘娘,臣妾身為鎮南王府的女兒,為自己父王母妃思慮,說出去怎會惹人笑話?”她扭頭冷冷對任非道:“太常寺少卿任大人似乎非常輕視本宮,任大人覺得鎮南王府因我而重設府邸,重得世子之位說出去會讓人笑話,是覺得本宮今日配不得到這份恩賜,本宮也沒做那麽大的貢獻?”
任非心一震,再不敢小看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了。本來他還想,一介女流,怎麽可能在波雲詭譎的離漠朝堂發揮什麽貢獻,離漠的歸複還不是靠的鎮國公和寧西王兩人力挽狂瀾?但豫昭王妃剛剛那一句話,暗藏殺機。她本是被鎮國公、安國公、永安郡王三位元老請來含元殿的,這意味著朝廷肯定了豫昭王妃此行立了大功,若自己強行在出頭,沒有好的說辭,那可一下得罪了三位元老,再加鎮南王府、豫昭王府了……
想到這任非的心一顫,背後冒了一小絲冷汗,看來自己這下一句話,可要斟酌萬千了,這個豫昭王妃,還真是不簡單……他想了許久,這才笑道:“既然王妃要以功服人,臣不好多說什麽,王妃立下如此大功,自然配得任何封賞。王妃如今已是豫昭王的正妃,已是豫昭王府之人,此次不為夫求,為父求,著實讓人佩服王妃的孝心。”他停了停,又繼續道:“隻是王妃,你立下滔天的大功,也隻是您的功,並不能移交到兩廣參軍之,我素知兩廣參軍為人剛傲自持,想必他也不願被別人說道是靠自己的的妹妹才重得的世子之位。”
秦婉詞咬了咬牙,心氣急,這個人真是好心思,不光在阻礙自己,還想在無形之挑撥一下自己和奕洵的關係,著實可惡!隻是,我與奕洵的關係,豈是你三言兩語能挑撥的!笑話!
她再一次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牢牢地記住了他的樣子,然後轉頭不再看他,直接對齊黛瑩道:“太後娘娘,太常寺少卿說的不無道理,家兄要重得世子之位,還是要他自身的功勞。那麽,臣妾今日不求鎮南王世子之位,隻求在京複立鎮南王府。至於家兄之事,待日後他治理兩廣有功,再行封賞。還望太後娘娘成全。”秦婉詞袖握緊雙拳,憤恨不已,今日他任非當眾發難,逼得自己不得不後退一步,著實可恨!不過,沒有關係,隻要鎮南王府在京重立,朝廷不會讓這座王府白白空在這裏,以後自己有的是時間慢慢謀劃。
秦婉詞在朝堂一個人對峙任非,連連皓月幾次都想為秦婉詞說兩句話,蕭奕洵在一旁卻一句話都不曾說,這讓連皓月有幾分惱火,當初在麟德殿的晚宴,他便讓秦婉詞一人麵對諸多非難,今日在含元殿,麵對滿朝武,他蕭奕洵竟然也一句話都不說?蕭奕洵身後的蕭肅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悄悄地在蕭奕洵背後道:“老三,不是二哥說你,算婉詞厲害,你也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吧。這不隻是我們皇室內部成員,這可是滿朝武,你怎能讓婉詞一人麵對?”
然而蕭奕洵隻是看著秦婉詞,目光深沉,卻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此等情況,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豫昭王,等著他說話。看他在自己的妻子麵對為難的時候,身為丈夫,豫昭王該如何出麵解圍,可是讓很多人都失望了,蕭奕洵並沒有一點站出來的打算。蕭肅之看自己怎麽說蕭奕洵都沒反應,不由有些氣急,壓低聲音直接道:“奕洵,她是你妻子!已經在離漠為你受了那麽多苦,你連句話都不說?”
“二哥,你冷靜點。”在蕭肅之即將生氣的時候,蕭楚延忽而出聲,叫住了他,音色沉凝:“這是三哥對婉詞的尊重,而且三哥這時,也不能多說什麽,”他微微蹙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蕭肅之,讓他看看鎮南王、豫昭王還有三位輔政大臣,而後輕聲道:“二哥,你明白了嗎?”
蕭肅之順著蕭楚延的目光看了過去,想了許久,這才恍然大悟,為何蕭奕洵今日如此沉穩。
他確實不該站出來。
今日,婉詞能來含元殿,是三位元老和朝廷認同了她在離漠所立下的功勞所以她現在出現,是以她秦婉詞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以豫昭王妃的身份來這裏,她是獨立而自主的,但是如果奕洵站出來,讓秦婉詞瞬間又恢複了豫昭王妃的身份,現在隻有一人站出來反對,一旦奕洵站出來,那麽反對此事的人必定會更多,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所想反對的便不是秦婉詞的請求,而是單純想反對豫昭王而站出來。
其次,秦婉詞的身份和所求都很特殊,蕭奕洵已是輔政親王,地位極高,他若站出來說話,難免會讓鎮南王府戴依仗豫昭王起勢的帽子,這對鎮南王府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對蕭奕洵自己也是一樣的,所以即便婉詞麵對咄咄逼人的任非,蕭奕洵也不能站出來,隻能看著自己的妻子,獨自奮鬥。
雖然蕭肅之能想明白蕭奕洵的舉動,可是還是有些心疼秦婉詞,不過他也沒有辦法,隻能搖了搖頭,又退了回去。
在眾人都覺得今日豫昭王妃這兩個請求隻能實現一個的時候,忽然有一人出聲道:“兩廣參軍蕭瑜瑾,應當複立鎮南王世子之位。”
此人聲音威儀,擲地有聲,在大殿裏回響,無人敢質疑,說話之人,正是左相沈鴻彬。
秦婉詞一愣,看著沈鴻彬,不知這位左相怎麽突然開始為自己說話了。沈鴻彬走了出來,站到了秦婉詞的身邊,麵無表情,目光卻深幽不見底,他道:“啟稟皇,太後娘娘,昨天,淵閣接到了一封捷報以及兩廣督察禦史侯若鬆的奏疏。兩廣一帶,近幾年流寇繁多,多從海侵襲漁村百姓,弄得近海一帶的百姓苦不堪言。兩廣一帶耗費了很多財力物力人力,但因流寇狡猾奸詐,行動迅速,因而一直無法徹底剿滅。兩廣參軍蕭瑜瑾為了徹底解決流寇問題,自隱身份,居於近海漁村長達兩年,親自探聽消息,混跡市井流寇之間,刺探流寇內部消息,最後聯合官府官兵與兩廣將士一舉搗毀流寇駐紮海島,此等功績,足以重獲鎮南王世子之位。”
沈鴻彬這一番話,滿朝武都咋舌不已,誰也沒有料到會突然來了這麽一出戲,兩廣的流寇,近幾年一直都是朝廷頭痛的大問題,已經治了很多年都沒有什麽成果,最近雖然一直有耳聞兩廣那邊似乎進展頗佳,但卻沒想到突然被告知流寇海島已被擊破,實在讓人大呼意外。而且,這個時機似乎也太過巧合了,怎麽偏偏豫昭王妃提請的前一天,兩廣的捷報傳到了長安,這似乎有些過於巧合了。而且,兩廣督察禦史侯若鬆之前似乎與蕭瑜瑾起過幾次不小的衝突,怎麽這回竟會為他親自書?這其實在讓人生疑。
這時,便有人站出來表示疑問:“左相大人,怎麽事情這麽巧了?兩廣的捷報來的這麽及時?丞相大人為何不早些報?”說話的正是新任禮部尚書厲英河,沈鴻彬冷冷看他一眼,道:“厲大人懷疑此事有虛?”
厲英河尚未回答,右相許恒便道:“皇,太後娘娘。捷報昨夜才到地淵閣,當時是臣當值。本打算今日大典之後再另行報,卻沒想豫昭王妃先在殿提請。兩廣督察禦史已在奏疏說明兩廣參軍所立之功,並為他提請重獲世子之位,其所言必定不虛,兩廣參軍,應得此位。而且是因他自己之勞,而非旁人。”
這一來,百官可都驚訝了,連蕭容崢自己都沒想到,左相右相兩個人會同時站出來為蕭瑜瑾說話。這事實在來的太過巧合,他知道,侯若鬆與蕭瑜瑾不合,算蕭瑜瑾立下大功,侯若鬆公私分明,肯定蕭瑜瑾的戰功,但也絕不會為他提請恢複世子之位,此事必有蹊蹺。
隻是封疆大吏提請恢複蕭瑜瑾世子之位,這封奏疏,分量非同小可,隻怕這回,蕭瑜瑾的世子之位是非重得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