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民心這東西(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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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心裏已是響起了義勇軍進行曲的陳歌剛走到床邊,就又慫了,默默地退後兩步,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新枕頭,抱在懷裏臉頰微紅地道“嗯……你想睡哪邊?”

    “我睡外頭便好。”

    魏遠已是徑直上了床,看了她一眼道“可是不好進去?”

    陳歌真的……滿心鬱悶無人懂。

    這男人怎麽就能這麽淡定啊啊啊!

    “沒有,那滅燈的事便交給你了……”

    陳歌聳拉下肩膀,脫下鞋子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越過了魏遠的身子,完美地做到了沒有絲毫身體接觸地進到了裏麵。

    直到在床上躺好,把被子拉到了下巴上了,陳歌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察覺到男人還沒有躺下,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咕嚕嚕的,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閃爍道“怎麽了?可是睡不覺?”

    魏遠看著女子一雙靈動的杏眸眨啊眨地看著他,隻覺得身體緊繃,那股子邪火又在不停冒頭了,連忙閉了閉眼,嗓音沙啞道“不是……”

    說著,他探身出去,一下子吹滅了旁邊矮幾上的油燈,躺下,低低地、帶著幾許不易察覺的隱忍道“睡罷。”

    隨即,他閉上眼睛,頓時一陣深濃的疲倦席卷而來,來勢洶洶,帶著這些年他漂泊在外和連年征戰時沒睡好的每一夜的疲累,讓他不自覺地長歎一口氣。

    身旁,女子身上的溫軟和幽香有著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讓他的心不自覺地安定下來,仿佛終於靠岸的船隻,很快地便沉入了夢鄉。

    聽著身旁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陳歌“……”

    擦,竟然還真的……隻是睡覺而已?!

    她白做這麽久的心理建設了!

    也是,魏遠今晚明顯是發生了什麽,風塵仆仆從外麵趕回來的,又哪有力氣去做那檔子事。

    陳歌暗暗地鬆了口氣,不自覺地轉身,看著身旁男人被淡淡月色勾勒得更為立體的側臉。

    她從沒想過,睡覺時身邊躺著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雖然有些不自在不習慣,卻說不出的踏實溫暖。

    在這樣的夜間偶爾會生出的一絲孤寂,因為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不禁有些失神地看著,直到一陣睡意襲來,才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

    這樣一個安詳的夜晚,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卻大驚失色,甚至暴跳如雷。

    “什麽!你說那豎子連夜攻進豐州去了?!”

    謝興大半夜被人從侍妾嬌軟香甜的被窩中叫醒,本便是情緒沉鬱,這時候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忍不住跳了起來,大罵道“那豎子實在好大的膽子!他以為這個天下都是他的了?簡直囂張得目中無人!”

    “丞相請息怒!”

    他身旁的一個謀士立刻道“雖說那魏侯斬殺司徒群義滿門,實是殘酷暴戾之極。

    然而他此番攻入豐州乃是有正當的理由,而且他此番沒有傷一個百姓,也沒有占據司徒群義的一座城池,甚至沒有殺死司徒群義本人。

    他這行為雖然為常人所不能容,在道義上卻是說得通的!

    自從大楚分崩離析以來,丞相為了力保大楚江山的完整,一直殫精竭慮,在其他三個勢力之間周旋,努力維持各方之間的平衡。

    以至於幾個勢力之間雖偶有摩擦,但隻要沒有打破這天下四分的格局,丞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這回丞相因此事懲治了魏侯,又如何麵對先前那些一筆帶過的紛爭,這其中的道理,又如何跟天下的百姓交代?!”

    謝興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雖心頭依然震怒,卻也知曉道理是如此。

    在這樣的亂世,各個勢力之間自是不可能真的相敬如賓,你好我好大家好。

    說句大實話,別說殺人家全家了,打起仗來你殺我爹娘我砍你爺爺的事情就沒少過!

    先前那些戰爭,隻要另外三方拎得清,偶爾占據一兩座城池,沒有讓一方的勢力坐大到無法控製的地步,他也沒那個精力去理,隻能當看不見。

    以至於現在天下的百姓,都已是接受了這樣一種無形的規則——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都是正常的。

    雖然很不合理,但百姓頂多抱怨一兩句,該怎麽著還是怎麽著。

    畢竟這天底下的規則,本便不是他們定的,他們隻是被動承受的那個人。

    可這也不代表,當這個規則已經定下來時,他們還能任意地破壞。

    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雖然他們表麵上不說,但他們自是會選擇自己覺得值得追隨之人。

    若他放著先前的紛爭不理,隻揪著魏遠這件事,隻怕會讓天下百姓覺得他在故意針對魏遠。

    這便是民心啊。

    謝興狠狠一咬牙,卻實是不甘,恨聲道“難道,便這般算了?!

    他此番攻入豐州,竟是一副完全不怕豐州疫情的模樣,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說不定是真的,那豎子是真的走了狗屎運,找到天花的抵禦法子了!

    便是他斬殺司徒群義一家的事駭人聽聞,但跟他找出抵禦天花的法子這千古功勞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百姓雖會對他有些成見,但更多的隻會是敬佩他,感激他!”

    那豎子雖沒有越線,但他此番的行為,卻比越線更讓他心驚!

    那明擺著告訴世人,他不是不想越線,隻是不去做罷了!隻要他想,司徒群義的地盤,他隨時可以全盤收下!

    那其他人的地盤呢?

    這種無形的壓迫感,逼得謝興幾乎喘不過氣來!不禁狠狠地一拍麵前的矮幾,生生把矮幾拍裂了。

    “丞相說出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另一頭的方臉謀士立刻嘴角一揚,討好地道“不管那廝這回的行動是否有越線,在百姓心中,他的形象已是或多或少受了損。

    試問,百姓是願意追隨一個心狠手辣的統治者,還是一個寬厚仁慈的統治者?

    隻要,我們能想辦法讓他這殘暴狠厲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加深,不用我們出手,他自是會眾叛親離,再難在這世間立足!”

    卻是上回,提議謝興把常州附近的大夫一並暗殺了的謀士。

    雖說那一回,他們派去的人發現,那附近的大夫已是被暗殺得七七八八了,也不妨礙他已在謝興麵前混了個眼熟。

    “哦?方先生似乎有妙計?”謝興立刻來了興致。

    “某確實有一妙計,”那方先生嘴角含笑,道“據說魏侯對這回嫁過去的陳家娘子很是喜愛,便是這回到常州也把她帶著。

    屬下還聽聞,她也有參與找出抵禦天花的法子。

    不管那女子是否真的如傳言所說的那般神乎其神,有一點卻是明確的,魏侯確實對她上了心。

    而隻要一個人對某樣東西上了心,那麽,他便有了示於人前的弱點。”

    方先生意味深長地道“要想不戰而屈魏侯之兵,那陳娘子,便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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