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杯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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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酒杯太淺
夏添貴回到紅升村,經過木旺家門口,見木旺一個人捏著個酒杯正在發呆。就進去遞了支煙給木旺,問他在想什麽?是不是還想著已經抬了上山的老爸?
木旺點燃了煙,兩條煙柱從鼻子往外麵冒,然後說:“我在預測一下將來自己會怎麽樣的死法,會不會像我爸那樣走得舒舒服服,利己又利子孫。”
添貴聽木旺這樣的說,嚇了一跳,以為木旺因為死了老爸,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在亂講話。於是就伸出手去摸摸木旺額頭,看有沒有發燒。
木旺推開添貴的手,說:“摸個六七呀,我正常得很!”
“正常又怎麽會想到死?你很想死嗎?正所謂螞蟻嚐且偷生!”添貴說。
木旺就說:“做人遲早都是要死的,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有幾座金山銀山,有幾十個老婆,你都會死。近代的不敢講,咱講古代的,你看秦始皇,夠厲害了吧,他同樣會死。孔子,有文化了吧?也死了,還有彎弓箭大雕的成吉思汗,同樣也死了。我夏木旺能不死嗎?能長生不老嗎?”
聽木旺這樣的分析總結,添貴覺得人生也確實是這樣,他望了望木旺,然後說:“那是以後的事,咱們日子還長著,想那麽遠托七咩!”
木旺:“話不能這樣說,你看我老爸這一輩的,都走得七七八八了,還剩下幾個,估計都是這三幾年內的事了。等這拔人走光之後,下一批,就輪到我們了。你說,不提前做好規劃,能走得安心嗎?”
添貴本來今晚是回家跟老婆共度良宵美景的,聽木旺把現實人生赤裸裸拿出來分析解讀,弄得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就拿一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燒酒跟木旺一起飲,偶爾碰碰杯底。
添貴大半杯燒酒下肚,覺得有點飄又有點熱,就隨手把保安製服脫了放到桌子上。木旺就說:“貴,你晚上是回家跟老婆團聚的,就不用穿這保安製服了吧?免得嚇著在文化樓裏麵玩牌的兄弟啦!以為是上頭派人來抓賭,弄個雞飛狗跳,這樣的不好啊。”
添貴就說:“我是走山路回來的,大夜晚的,穿上這製服夠刹氣,心裏麵都踏實點。你放心,我一般繞過文化樓這邊,直接出水田,找個舒適平坦的地方再拉一會屎,抽支煙,然後才回家去的。”
添貴又飲了幾口燒酒,人就更飄了,覺得整條紅升村自己最德高望重,有權又有勢,連隊長夏立誌也不屑一顧,村外麵的幾十畝水畝幾乎唾手可得,甚至可以約村裏麵任何一個寡婦到魚塘邊上風花雪月。飲燒酒,就能讓現實中碰得焦頭爛額的人,得到瞬間的解脫,騰雲駕霧於現實的上空,飛呀飛呀……
木旺見添貴一臉的幸福,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就問:“添貴,你到目前為止,存了多少錢?”
添貴聽木旺提到錢,以為木旺想向自己借錢,馬上提高警惕,說話也有了分寸:“錢,我夏添貴是有,但不多。不用借別人的,也沒有多餘的借給別人,剛剛好夠花。”
木旺叼著支煙出門口,左右看看沒有人,就向著對麵的山頭撒了泡尿,然後回屋裏,重新蹲在橋凳子上,拿起酒杯對著添貴的酒杯碰了一下,說:“兄弟,飲!”添貴也端起酒杯飲了一大口。
木旺就開始講話了:“亞貴呀,我們幾十年兄弟了,現在我就點醒你,指條路讓你走。你辛辛苦苦做生做死賺回來的錢,就別往信用社裏存了,這樣子很不安全的。正所謂不怕一萬,最怕萬一,最怕到時候你人在天堂,但錢在銀行,那就慘了。你有錢,就應該提前拿出來花,拿出來吃掉,這樣才真正屬於你的。”
添貴就說:“賺錢存錢我夏添貴懂,但講到花錢,就確實是有點難度,你叫我怎樣個花法?怎麽樣個亨受法?”
木旺就問添貴:“你出過縣城洗頭洗腳,做個全身推拿按摩沒有?焗過桑拿浴沒有?兩斤重的大龍蝦你吃過沒有?350元一晚的總統套房你住過未?”
添貴一味搖頭,說這麽高級的亨受一樣都未試過,甚至聽都未聽過。
木旺就說:“所以說,如果這些基本的東西你都未亨受過,就突然間走了,你說,這輩子是不是白來人間一趟了?”
過了一會,木旺又接著講:“這些東西我以前是沒有想到的,但就在今天晚上,我突然間是想通了,看透了。所以呀,到了收割完早稻,咱倆兄弟坐公交車出一趟縣城,開開眼界見見大世麵,開開心心玩它幾天,晚上住總統套房,在有生之年,亨受一下。你認為怎麽樣?”
添貴聽了,說:“你這個安排,好是好,就是回家之後怎麽樣向老婆交代?”
木旺聽了,大悟,一拍大腿:“哎呀,是呀,怎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呢?別說回來難交代,就是去也批不下來!哎呀,真的是麻煩!”
“要不,咱帶著老婆一起出縣城吧!”添貴說。
“老婆在身邊,你敢去享受嗎?敢亂花錢嗎?你都混七帳!”
……
添貴木旺一邊飲酒,一邊吹水暢談人生。人到中年,大家少不免感慨一番,又唏噓不已。發覺歲月不饒人,人生當中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不盡人意。
添貴看看牆上掛鍾,說時間不早了,到了這個鍾點,要出水田外麵拉屎了,拉完還要回家見見老婆。說完,拿起桌子的保安製服披在身上,就要出門。
木旺見添貴喝了酒,就勸他別去水田外麵拉了,到我家裏廁所拉吧,拉完就回家行了。
添貴就說:“家裏麵的廁所我拉不出,越是高級的廁所越是拉不出,一定要上山或者是下田才能拉個暢快,這是我夏添貴一貫作風,應該是改不了。”說完就往水田外麵走。木旺不放心,就打電筒把添貴送到村邊的田頭,親眼見著添貴叼著煙,蹲了下去,然後才回家。
木旺剛回到家,村尾木狗家裏麵的大黑狗又吠叫起來,細聽一下,村裏麵又有兩口子吵架,再細聽一下,原來是媒婆三姑在罵老公夏石桂,罵他身為一個男人又不像個男人,忠忠直直,一輩子乞食,又沒有野心,在外麵不夠惡,回到家隻會罵老婆。石桂就說,什麽時候罵過你?我被你罵幾十年了,有還嘴罵過你嗎?換了個惡男人,早把你拋魚塘喂羅非魚了!哎呀,你夏石桂想拋我歐三娣落塘?你拋,你拋!
……
木旺聽著他們吵架,搖一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燒酒。
人間煩惱多,酒能解千愁,隻是酒杯太淺,敬不了來日方長,也盛不下千憂百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