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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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人,下官遵命。”王致打開名冊,照本宣科,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念下去。

    從靉陽軍堡下轄把總以上軍官的名字念起,每念到一個人名,下麵便有人應一聲,‘卑職在’。直到念到‘永奠堡’千總許品功的時候,下麵卻寂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音。

    “永奠堡千總許品功!”王致又喊了一聲,見依舊沒有人回應,便繼續念下去,“永奠堡把總羅戰,永奠堡把總羅戰!”又沒有人回應,他皺了下眉頭,回頭看向葉富。

    葉富把背向後靠了靠,挑了下眉毛,“怎麽?永奠堡沒人來?”

    有人不來,他並不意外,這種成建製的不來,大概是看他年輕好欺負,試探一下罷了。

    葉富對此表示理解,也暫時做不了什麽,剛剛想吩咐王致接著點名。下麵卻突然響起一個顫巍巍的聲音。

    “卑……卑職……卑職永奠堡管屯把總……許……許……”

    “許什麽?”葉富驚訝於居然有甘冒大不韙跑來應卯的愣頭青,見他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便問了這麽一句。語氣平和,並不嚴厲。

    那把總這才得以稍稍放鬆一些,把話說全,“卑職永奠堡管屯把總許品章,參見大人。”

    “唔,管屯把總,你叫……許品章?”葉富眯眯眼睛,對著那聲源位置跪著的把總問道,“永奠堡千總許品功是你什麽人呐?”

    許品章將蹲立的左腿放下,雙膝跪地,叩頭道“回大人,罪將許品功是卑職堂兄。”

    “哦?”葉富看他的眼神不禁有些玩味,“你堂兄犯了什麽罪,你要稱他一聲‘罪將’?難不成,這永奠堡,還是個賊窩?”

    “不不不,大人誤會了,大人誤會了。”許品章焦急地說道,“大人是靉陽守備,依例永奠軍堡應當歸屬大人統轄,罪將許品功以下一幹人等均應聽從調度。大人召見,其膽敢拖延怠慢,自然是有罪。”

    “哈,這麽說,整個永奠堡,隻有你這麽一個忠君愛國、服從命令的軍官咯?”

    “大人明鑒!”許品章辯解道“並非是隻有卑職願意服從大人的命令,而是罪將許品功為人太過跋扈貪酷,下麵很多官兵敢怒而不敢言。若非卑職是他的堂弟,怕是也沒有偷偷跑出來向大人稟報的機會。”

    “哦,這樣啊。”葉富點點頭道,“你既然如此忠心耿耿,也算是個優點,比這些家夥強上一些。你且起來說話吧,一邊站。”

    “是,卑職謝大人!”許品章連忙站起來,退到一旁。

    一屋子千總把總跪在地上傻了眼,合著這是個喜歡阿諛奉承的?早說啊,這誰不會?

    可看著葉富陡然又冷下來的臉色,大夥兒想了想,還是沒有人想做出頭的櫞子。

    總共也沒有很多人,王致不一會兒就把所有人給點了一遍。

    葉富示意他退下,撚了撚手指頭,琢磨了半晌,才說道“看起來,好像真的隻有永奠堡的許千總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嗯,還不錯。知道服從命令,就還有救。都起來吧!”

    下麵的軍官這才得以起身,有幾個身體素質明顯不太好的,跪了這麽一會兒站起來的時候難免腳步有些踉蹌。

    葉富冷眼旁觀,哼了一聲,“知道跪著的滋味兒不好受,以後就都給我漲漲精神。朝廷的錢糧,不是喂酒囊飯袋的!給你們吃飽了喝足了,是讓你們練好兵,守好土!就算不為大明,也為你們自己!為你們的家人考慮考慮!如今,遼東形勢如此複雜,靉陽一線毗鄰韃虜,隨時都有受到侵襲的可能。不思進取,別人能偏安,你們能嗎?”

    一眾軍官低著頭聽他訓斥,隻覺得他是吃錯了藥,亦或是燒壞了腦子。不過,在葉富手下的親兵冷目注視之下,沒有敢反抗的就是了。

    “好了,各位都是明白人,多餘的話,我也不想多說。你們自己想想清楚,看看以後的路你們想怎麽走。”葉富說著,站起身來,背著手,走下堂去,“各位,留給我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熊經略已經動身出京,不日即至遼東。我們起碼要在熊經略到任之前,把事情做得像個樣子!”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親兵,對軍官們說道“我呢,最近,琢磨了一套練兵方略。暫時,隻在靉陽軍堡施行。近日,各位就留在靉陽,好好的觀摩一下。等到回去之後,我會派人協助各位,在各位的軍堡內實施行之有效的練兵方略。爭取盡快,帶出一批精兵強將來!”

    葉富說完,才又轉回去坐下。

    一直沉默的千總、把總們互相擠眉弄眼了一陣,都從各自目光中看出了些許不明的成分。葉富不發餉銀,不發兵械,現在又把他們留在城中,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葉富不說,但他們卻必須要問。

    擠眉弄眼一陣,還沒有推選出站出來問一問的人選,卻突然聽到一陣疾呼。眾人紛紛看去,隻見一個身穿普通棉甲的士兵奔進了堂內,對著葉富跪下,將手中的書信舉過頭頂。

    “大人,沈陽急報!”

    “沈陽?”葉富一皺眉,示意靳一川取過來看看。

    靳一川快步走過去,接過那封書信,揮退了士兵,轉回身遞到葉富麵前。

    葉富接了書信,親手開了火漆,掏出信紙來,展在眼前,大略的一掃,頓時便驚得險些蹦起來。

    “怎麽會這樣?”葉富驚道。

    王致立馬轉頭看向他,葉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自穩定心神,將書信遞給王致。

    王致看後,同樣不禁大驚失色。

    葉富是萬萬沒有想到,在薩爾滸戰役兩敗俱傷的結果之下,努爾哈赤竟然還有這樣的賊心賊膽。趁著開原防守懈怠,一舉偷襲成功。沈陽接警的時候已經晚了,守將馬林、副將於化龍等一眾開原官兵幾乎全部戰死殉國。氣節倒是可嘉,但大戰剛剛失利告終,這些人竟然就能因為疏忽防範而丟了城池,也實在是可氣!

    對於這樣的結果,王致僅僅是驚怒。而葉富,則是萬萬不敢相信了。

    這麽短的時間,未經薩爾滸大捷,反倒是損失了七千精銳的韃虜竟然就緩過勁兒來了。而且,相對於曆史上開原失守的時間,竟然還要提前。

    這不禁讓葉富心下惴惴,下意識的,他覺得韃子的屠刀已經懸在自己的頭上了。

    “大人。”王致看完書信,轉身麵向葉富道,“許品功資敵固然可恨,但依下官看來,應當不過是一時糊塗所致。大人修書一封,將其傳至本堡,當麵申飭教誨一番。想必,隻要讓他明白大人的苦心,知曉朝廷抗奴決心,就斷然不會再做此等損己利人之事了。還望大人息怒!”

    王致一番話,聽得葉富不禁心中糊塗起來。

    按說,王致是看到了書信的,不可能不知道書信上寫的是什麽,可如今說出的話,卻顯然沒有一字半句和書信上告急的內容有關係。這其中,必有蹊蹺。

    葉富看著王致,眼神中透著審視。

    王致微微抬了抬視線和他碰了一下,眼中的警告意思凝重,葉富頓時明白過來。

    要說,遼東軍中,這麽長時間以來,與韃虜互通暗曲的不可謂不多。這一室之內,就不知道有幾人向漢,又有幾人向曹。

    一時說出實情固然是痛快,但後果,則是會擾亂軍心。讓原本還沒有打定主意要叛亂的某些心懷叵測的人,在韃虜強大的陰影之下,徹底打定主意實施叛亂的計劃。

    所以,在葉富布置完成之前,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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