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講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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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自然不敢同大人相比!”耿榮祥低了頭,卻依舊不服氣,“若是大人在這兒,大人說卑職錯了,那卑職跪下給許總教諭叩頭賠禮都可以!”
麻小六一瞪眼睛,“即便是大人不在,也輪不到你如此放肆!馬上道歉!”
耿榮祥不悅地深吸了幾口氣,在麻小六的眼神逼迫之下,最終,還是極為敷衍的衝著許高卓道了個歉,“是卑職的錯,卑職再不會了,請許總教諭寬宏,不要跟卑職計較。”
許高卓早就被他氣壞了,這會兒聽了這話,隻覺得是諷刺。
但人家都已經把話說到那兒了,若是不願意原諒,跟他計較,那就是不夠寬宏的意思了。
許高卓歎了口氣,心中默默念了數遍‘來日方長’。隨後,擺手叫耿榮祥坐下。
轉頭,對所有學兵說道“各位都是講武學堂第一期的學兵,承載著整個寬靉戰線未來的希望!你們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未來都有機會做把總、千總、守備……但最首要的一條,就是要先順利從這裏畢業!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選進這裏,你們是精兵。從這裏出去,你們是即將承擔大任的精銳。但如果是從這裏被趕出去,那你們就狗屁都不如!那些看著你們從營中被選拔出去的同袍,會看不起你們!同樣的訓練,人家留下了,你卻滾蛋了!那隻能說明,你不配和人家站在同一條線上!人家是精銳,應該被追捧,被尊重。那些被趕出學堂的人呢?狗坐轎子!經不起抬舉!我言盡於此,希望各位都能遵守規矩,不要因為一些完全不必要的理由,被趕出學堂,淪為他人的笑柄!”
說到這裏,他也沒心思吃這頓飯了,轉身便走。心中隻覺得,帶兵,跟他想象得還真是有些區別的。他從前一直都是紙上談兵,這回真的輪到他,才明白事事不易。
講武學堂這邊飯還沒有吃完,靳一川安排的人已經將現場情況傳了回去。
葉富是的確在巡視城防,最近他已經將各堡負責的千總、把總都大發了回去,要求各堡開始將工作重點放在整修城牆、重挖戰壕的事情上去。
其中靉陽城防建築的整修,自然是他關心的重中之重。
聽到靳一川‘實況轉播’的時候,他正和修城防的士兵搭夥吃飯。聽完靳一川繪聲繪色的描述,他便不禁一笑,“情況當真如此?”
“確實如此!千真萬確呐!”靳一川說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就衝當時許先生那表情,都能猜得到,險些讓那學兵氣死啊!不過,就這麽一來,倒是也有些好處,最起碼的,許先生也算是明白了,帶兵有多不容易啊!”
“我讓他去做總教諭,難道是為了讓啊知道帶兵的不容易?”葉富哼了一聲道,“簡直是胡鬧!”
靳一川見他不太高興,連忙勸道“咳,不是才剛剛入學堂嘛!至於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人家還沒有開始學!等學一學……”
“怕是就更沒有規矩了!”葉富打斷他的話。
靳一川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葉富的話,他一向是無條件服從的。既然葉富說不好的事情,那自然不可能好得了。
靳一川這麽一琢磨,心中就大概有數了。
等到吃完了飯,葉富又隨便轉了幾個地方,等到天色稍稍發黑了,才總算打算打道回府。
靳一川騎著馬跟在他身後,差著半個馬頭的位子,找機會跟他搭話,問問晚上的行程。
葉富卻一路心不在焉,信馬由韁似的,不知不覺的就到了講武學堂大門口。
“進去瞧瞧。”葉富下了馬,將馬韁隨手扔給靳一川。
靳一川連忙交代親兵去拴馬,隨後緊跟在葉富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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靉陽講武學堂。
第一天似乎是過得極快的,沒有進行任何的訓練。甚至於,一天雖然隻有中午那頓飯格外豐盛,但三餐其實都還吃得很不錯。讓很多從未吃過細糧的士兵,都不禁感慨著大飽了口福。
飯後,也隻是組織熟悉學堂的各部分職能,簡單的教學了一些需要謹記的製度、規定。
總的來說,過得還是相當幸福的。
晚飯後,夥房準備了大鍋的熱水,供應給學兵們洗個熱水澡。
葉富進來的時候,就正碰上學兵們鬧哄哄的爭搶洗澡水。
許高卓早就走了,這般景象,他真的是氣得沒眼看。
至於麻小六以下的隊總們,也都不願意在今晚還沒有正式開始訓練的時候,就給這些士兵以太過嚴厲的要求,因此通通都沒有去管束。
葉富草草地看了一眼混亂的狀況,便轉身去了為隊總準備的休息室。
果然,麻小六以下,教官、隊總通通都在。
葉富一進來,以麻小六為首,所有人趕忙起身行禮。大兵小將跪了一地,葉富隻哼了一聲,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這些人都是親兵旗出身。
進親兵旗第一天,耳濡目染、每日熏陶,自知唯一該服從、膜拜的對象就是葉富。
葉富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太高,以至於,他就這麽不說話,甚至臉色還沒有太難看的情況下,下麵包括麻小六在內的所有人心中就都已經是慌了神兒了。
麻小六偷眼去看靳一川。
靳一川自己心裏頭還糊塗著呢!哪裏給得了他什麽暗示?
過了片刻,眾人心裏頭大略也就琢磨過味兒來了。葉富大概是對學堂的學兵不滿,不滿的源頭,大概是許高卓告了狀了。
靳一川琢磨清楚,也知道葉富大概是因為這個生氣。
他明知許高卓並未來告狀,於是便悄悄地朝著門外的親兵打眼色。自有頭腦活絡的親兵,稍一反應,就明白過來,連忙跑去請許高卓過來勸說。
葉富將這小動作盡收眼底,卻並未多說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些人大概跪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時候,許高卓才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了過來。
還在屋外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人,進到屋中,連忙對葉富行禮道“大人,這麽晚了,什麽大事,居然還驚擾了您?學生身為總教諭,未能為您分憂,實在是無能。請您責罰!”
“沒你什麽錯。”葉富擺擺手,示意他不需要多禮。隨即瞪了一眼跪了一地的教官、隊總,他哼道,“都是這群混賬無能!帶兵是個多難的事情啊?一個個平日裏橫行得不得了,到頭來,卻連些個毛兒都沒長齊的兔崽子都收拾不了。養個幾十頭豬,養肥了,還能殺了管我全堡官兵幾頓飽飯。你們說,你們自己說,就你們這副樣子,帶出來那些熊兵,老子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麽用!”
見葉富發了火兒,親兵出身的教官、隊總們別說出言反駁了,就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一個個埋頭跪在地上,盡力稀釋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們裝不存在,葉富卻不可能讓他們如願以償。
轉頭看向麻小六,葉富道“你小子,麻小六,腦袋抬起來!”
麻小六依言抬了下頭,沒過片刻,心裏就更加沒底了,眼神不自覺地朝下麵瞥。
“你給我說說看。”葉富用手指頭點了點他,問他道,“老子吩咐讓許先生擔任總教諭,讓你做學兵大隊隊總的時候,跟你說得什麽來著,嗯?”
麻小六低著頭,不敢吭聲。
“不說?不敢說?還是老子跟你說的話都讓你就飯吃了?”葉富瞪眼道“我當時是不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跟你說,許先生,這是我請過來,幫我整飭軍務的!在學堂,他的話,就是我的意思。怎麽著?你是聽不懂人話?今日許先生在學堂如此受委屈,難道我來到這兒,也是一樣的待遇嗎?嗯?說話!”
葉富說到最後,猛地一拍桌子。
麻小六嚇得渾身一抖,連忙道“卑職不敢,卑職萬萬不敢!卑職不敢讓許總教諭受委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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