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調虎離山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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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葉富當即就是一驚。

    偷眼看了下熊廷弼的臉色,隻見他的臉色已經沉得如同鍋底灰一般了。

    葉富心中埋怨,什麽時候示警不好?偏偏非要趕著這個時候!這種時候示警,那不是擎等著玩兒完嗎?

    可他心中雖然是埋怨,但手上卻並不敢怠慢。

    否則的話,被熊廷弼隨便尋個理由,都能當場以守衛不力的名義哢嚓了他。

    葉富順手接過軍報。

    知道熊廷弼心情不好,便也不跟他去推讓。

    自顧自的展開軍報,隻見上麵的字跡極為潦草。顯然,是事態太過緊急。

    “~~新奠軍堡守城官試百戶銜把總卑職馬登龍稟報今日拂曉,卑職下屬逆賊儒生呂文善勾結韃虜,遇開門獻城,幸已被卑職查獲。卑職雖武人,未嚐通曉聖賢之道,卻每思大人忠肝義膽、誓死吞胡之教導,故而,不敢稍有懈怠。然,落筆之時,與逆賊呂文善勾結之韃虜騎兵已然兵臨城下。敵眾而我寡,敵強而我弱,我新奠軍堡形勢實在危急!卑職身襲軍職,世受皇恩,必當以死相報!隻恐我闔城百姓,將受池魚之殃。望大人速速派兵馳援,卑職代闔城軍民叩謝大人厚恩~~”

    通篇羅裏吧嗦說不到重點上,葉富越看就越覺得心中煩躁難當。

    什麽狗屁的忠肝義膽,誓死吞胡?

    你小子要是有這個能耐,還記得我說過什麽,至於這種時候發求救信來讓我為難嗎?

    葉富心中實在是憤慨,但又沒有辦法。

    人家求救信已經送了過來,他就是不想發兵救援,那也是非救不可了!

    但誰知道,這是不是韃子的調虎離山之計呢?

    更何況,那信中說了,竟然是馬登龍手下一個名叫呂文善的儒生,裏通外國、吃裏扒外,勾結了韃子想要獻城,這才引起的這場事故。

    葉富實在是不明白,手下有這種人,為什麽不早早地殺掉,反而留著征俄禍害去為禍蒼生呢?

    他這麽一想,眉頭自然就皺起來了。

    這會兒,許高卓並不在身邊,沒有人能夠給他出主意。

    葉富心思紛亂之際,無意中瞥到熊廷弼審視的眼神,心中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種時候,他還在猶豫什麽?

    心下一橫,他對著靳一川命令道“一川,去一趟講武學堂,命令他們馬上校場集合。全副武裝,準備迎戰。”

    “是,卑職這就去。”靳一川連忙答應一聲,趕去傳令。

    葉富轉身對熊廷弼歉意地一笑,說道“大帥,前線事態緊急,新奠軍堡是小軍堡,怕是撐不了多少時候。卑職不知那裏具體情形如何,但也知道,實在是危險極了。大帥,您千金之軀,就不要去冒險了。卑職這就帶人馳援,勢必打個勝仗回來!”

    熊廷弼一聽,立即搖頭否決。

    “這怎麽能行?”熊廷弼說道“這會兒,正該我這個做經略的鼓舞士氣的時候,躲躲藏藏,成何體統?不必多言了,本官此次就隨你一道去!你若是能破賊,本官自然給你叫好!但若是破不了~~”

    熊廷弼哼了一聲,並未說下去。

    他一向是嘴臭,這會兒卻不大願意說喪氣的話。

    葉富聽出他的未盡之意,心中也不禁歎了口氣。這家夥,生怕被人蒙了似的。硬是明知道危險也要往上跑,這真的是讓人頭疼了,到時候,還要保護他。

    時間往前推。

    就在馬登龍接到靉陽發出的葉富的命令的當日午夜,韃子騎兵已經攏向了新奠軍堡。

    作為距離靉陽位置算是最近的軍堡,新奠軍堡已經是軟柿子中的軟柿子了。不僅人口稀少,守軍無力,而且,還攤上了馬登龍這麽個守城官。在韃子的眼中,也著實屬於好欺負的類型。

    彼時,新奠軍堡的守城官,把總馬登龍正在睡夢之中,被吵醒之後,連忙披甲上城門去看。

    “大人,您非得早做準備不可啊!”狗頭軍師呂文善鬼一樣不知道何時飄到了馬登龍的身後,幽幽的勸道。

    馬登龍盯著城外不遠處集結成隊的韃子騎兵,隻覺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似的。

    映著月光的照射,韃子手上的馬刀發出幽幽的寒光,讓馬登龍心頭不禁一陣亂跳。

    他深知,這裏雖然距離靉陽不遠,但從這裏示警,到靉陽出兵,再到援軍抵達,還是很需要一段時間的。

    在這段時間之內,他要如何守住這座城池,簡直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他習慣性的發問。

    可話剛問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這個狗頭軍師,何時能出什麽主意了?

    與其說是軍師,怕是連他身邊的一個親兵的能耐都比不上吧?

    可就在馬登龍問出這話的同時,隻見呂文善上前一步,靠在他身後,腦袋湊過來,眼睛微微眯起,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樣子。

    馬登龍隻覺得後頸一陣涼風,猛地回頭,就看見呂文善那雙賊兮兮的眼睛。

    “大人,您非得早做準備不可啊!”呂文善重複了一遍,隨後,對馬登龍說道,“咱們是幾斤幾兩?韃子又是何等的戰力,大人難道不清楚嗎?薩爾滸一戰,大人是真的好不容易才才得以活下來的。難道,就想把命白白的浪費在這裏嗎?大人,您倒是往下麵看一看,兵臨城下,您是時候做決斷了。”

    馬登龍此時心煩意亂,聽著呂文善的話,隻覺得刺耳得很。

    隻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心煩意亂,所以才未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呂文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目光朝下麵看了半晌,突然,他身上猛地打了個冷戰。

    “你剛剛說的,什麽意思?”馬登龍轉頭盯住了呂文善,問他道,“什麽叫‘把命白白的浪費在這兒’?呂文善,你給我說說清楚!我自然知道此次九死一生,但還不至於貪生畏死,如同許品功之流一般!”

    “大人,您不要太固執。”呂文善笑道,“就算是您今日死在這裏,又有誰會記得您呢?倒不如留著有用之軀,多享受幾天的榮華富貴,難道不好嗎?”

    馬登龍這次算是聽懂了,呂文善這分明是在勸他投降!

    說起來,馬登龍這個人,還是很矛盾的。

    他膽子小,也沒有什麽大誌向。

    隻因為祖上傳下來的軍職,所以他身上就承襲了這個軍職。也是因為他恰巧被抽調安排到這裏做守城官,所以他就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守城官。

    馬登龍從來都沒有什麽明確的人生目標,飛黃騰達也不過是一個太過寬泛又虛無縹緲的方向。其實,達不達得到對他而言並沒有那麽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抱著他現有的東西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已。

    但與此同時,他雖然膽子小,又沒有誌向。但對於某些需要堅守的東西,或者說是底線,卻是相當在意的。

    比如,身為守城官,城在人在,城毀人亡,這是他腦海之中根深蒂固的東西,他願意信奉,並且願意遵守。更願意,為了這而付出一切。

    這一點,怕是跟了他這麽久,卻一直認為他溫溫吞吞沒有什麽真正的主見的狗頭軍師都不太清楚的。

    “不用多言!”馬登龍難得的強橫一次,“我既然是大明的武官,就不會貪生怕死!來人!拿紙筆來!”

    “慢著!”呂文善攔住親兵,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容,“大人,難道不能考慮一下嗎?”

    馬登龍胸中怒火中燒,“考慮什麽?還要考慮什麽?韃子已經兵臨城下了!難道我不該抵抗嗎?投降之言休要再說,否則,本官這就把你從城樓上扔下去!你倒是信是不信!”

    雖然馬登龍發了火兒,但呂文善是一點兒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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