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有好有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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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雖之前有田豐、審配命人加固城防,但大勢已去,河北袁氏滅亡在即,還留在鄴城的軍民並不願為袁家陪葬。張頜率部攻城時,田豐、審配等人雖親自上城頭督戰,可兵無戰心,縱是田豐、審配聲嘶力竭,也沒有多少人選擇抵抗,更多人選擇了放棄,將手中兵器往地上一丟,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等候漢軍的指示。
田豐、審配見狀不由相視苦笑,他們雖然事先也有過這個擔心,但等真見到了還是感到一陣無奈加絕望。回天乏術啊,河北袁氏天命難違,也到了自己為袁氏盡忠的時候,田豐、審配無視附近漢軍的警告,縱身往城下一跳……
鄴城的城門已經開啟,劉協並未進城,既然說過讓張頜處置袁熙,那就沒有食言而肥的道理。而已經率部先登的張頜此時已經包圍了袁府,但張頜並未讓人進府拿人。沒辦法拿,袁府之中此時到處都堆積著引火之物,而袁熙就坐著這些引火之物的當中,旁邊放著火源,隨時都能玩一出自焚。
袁熙就算該死,可漢軍沒必要跟著去死呀。張頜擺擺手示意正商量如何生擒活捉袁熙的麾下退到一旁,獨自一人來到袁府大門前,邁腿剛要進府,就聽袁熙警告道:“儁乂,莫要進來。”
“……”張頜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走進了袁府。
平常袁熙總給張頜的印象一直有些優柔寡斷,但這回卻是非常果斷。張頜剛邁進袁府一步,袁熙就把身邊的火盆踢翻,大火瞬間被點燃。跟著張頜的張雄見狀不由大驚失色,當即撲過來將驚呆的父親連拉帶拽出袁府,而張頜任憑兒子的拖拽,兩眼呆呆的看著在火中衝著自己拱手一禮,隨後轉身進了內宅的袁熙。
“父親,父親,你沒事吧?”張雄晃著張頜的肩膀問道。
“……別晃了,為父沒事。”
張雄聞言鬆了口氣,就聽張頜問張雄道:“雄兒,在你眼中,主……二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啊?”張雄聞言一愣,父親的及時改口讓他知道張頜說的二公子是袁熙。可對袁熙的印象……張雄仔細回憶了回憶,才對張頜道:“父親,二公子性格偏弱,可為友卻不能做主公。”
“……你去吧,城中的治安就交予你了。”張頜擺擺手吩咐道。
“那父親你……”
“……我送送二公子。”
看到張頜這樣,張雄有些不放心,走之前悄悄叮囑留候的家將盯緊了,莫讓張頜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
張雄走後不久,在城外的袁譚、袁尚便收到袁熙放火自焚的噩耗,當即求得劉協的同意,二人進城直奔袁府。一路上很平靜,漢軍進入鄴城就仿佛是回到自己的城池一般,城中百姓無人反抗,全都老實待在家中,各忙各事。
“二弟(二哥)……”袁譚、袁尚大聲呼喚道,要不是有人及時出手拉住二人,說不準這二人就會奔進火場。袁府眼下大火熊熊,為了防止附近的民居被連累,張頜已經命人開始救火,同時疏散附近的民眾,此時身邊的人並不是很多。
“張頜,你這個背主小人!”袁尚手指張頜罵道。
“你說什麽?”主辱臣死,張頜還沒在意袁尚的謾罵,留在張頜身邊的人卻不幹了。如今袁家已經完了,袁尚這個袁家三公子也就是個落毛的鳳凰,連隻雞都不如,而張頜搖身一變已經成了朝廷的大將。
“三弟不可無禮。”袁譚一把將袁尚拉到一旁,對張頜抱拳一禮,“舍弟出口無狀,還望張將軍勿怪。敢問張將軍,我二弟袁熙是怎麽死的?”
張頜聞言衝袁譚點點頭,答道:“二公子早就命人收集引火之物堆滿府中,自己則站在前院大門之後。我方要進府,二公子便點燃了袁府,隨後自己回了內院。大公子,非是張頜不願搭救,實在是……實在是……”
“張將軍不必說了,二弟的死不怨你,他本就心存死誌,是我等奢想了。”袁譚輕輕搖頭,打斷了張頜的話。
“……多謝大公子體諒。”
話不投機半句多,無話可說的時候,氣氛往往會變得很尷尬,張頜感受到了這一點,見袁譚、袁尚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主動告辭,將此處留給袁家兄弟在此緬懷。
等到張頜帶人離開以後,袁尚氣憤的問袁譚道:“兄長,難道二哥的死就這麽算了?”
“那你想怎麽樣?三弟,如今你我自身難保,可那張頜卻是朝中大將,憑你我如今的身份,壓根就動不了他。而他想要動我們卻隻是一句話的事情。”袁譚擔心袁尚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趕忙對袁尚說道。
“……那就這麽算了?”袁尚氣憤的問道,同時心裏打定主意,若是袁譚敢說是,那他就不再認這個兄長。
“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隻是眼下時機未到,這份仇恨我們也隻能先藏在心底。三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下我們需要關心的是如何讓袁家不在大漢消失,至於其他的事情,都隻能先放在一邊,唯有抱住了袁家,我們日後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你明不明白?”袁譚苦口婆心的勸袁尚道。
“……兄長,方才是小弟魯莽了。”袁尚向袁譚歉意的說道。
袁譚一愣,隨即伸手拍拍袁尚的肩膀,“三弟,如今袁家就隻剩下你我二人,些許小事就不要掛在心上了。”說完袁譚看向正在熊熊燃燒的袁府,大火已經沒得救了,方才一直在努力撲救的人此時正在拆毀附近的房屋,防止火勢蔓延,殃及池魚。
……
隨著袁熙自焚,田豐、審配自殺成仁,河北大事已畢,剩下的事情就與軍隊沒有多大關係,頂多也就是去剿滅一些打著袁氏的旗號占山為王的草寇,安撫民生的事情還是文官們負責。
大部分漢軍開始進行休整,此前出擊草原的張遼、徐晃等人也紛紛趕至鄴城麵君。人逢喜事精神爽,打了一場大勝仗,收複了河北,大漢已經完成了一統天下這個大業的八成,隻剩下江東、荊南兩地還在負隅頑抗。
張遼、徐晃等人正在客廳討論是一鼓作氣完成天下一統還是休整一段時間再動手的時候,就見劉協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張遼等人一見不由心中納悶,朝廷都收複了河北,還有什麽事情值得當今聖上不高興的。
“我的將軍們,這段時間辛苦了。”劉協穩定了一下情緒,溫言對張遼等人道。說完不等張遼等人表表忠心便繼續道:“今日本是個高興的日子,可偏偏就是有人要給我們添堵。我本想借今日與你們聚聚,可眼下恐怕不行了。”
“聖上,究竟出了何事?”張遼開口問道。
“……剛剛收到襄陽的消息,江陵城破,郡守徐庶與城共存亡了。”
“……”張遼等人聞聽這消息不由一愣,紛紛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劉協。
……
十天前,江陵
徐庶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打算躺會休息一下,就見夫人糜貞端著一碗羹湯來找自己。
“夫君,你勞累一天粒米未進,先把這碗羹湯喝了吧。”糜貞上前輕聲對徐庶道。
“有勞夫人。”看著糜貞,徐庶很是欣慰,得此賢妻正是自己三生修來的福氣。伸手接過糜貞遞過來的羹湯,徐庶邊喝邊問糜貞道:“夫人,方兒那裏可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不過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天的工夫。夫君,為何突然問起此事?”糜貞有些不解的問道。
“方兒淘氣,我有些擔心他會惹母親不高興。”徐庶聞言解釋道。
徐庶口中的方兒是徐庶與糜貞這些年愛情的結晶,小家夥生得虎頭虎腦,很是可愛。糜貞對徐庶的擔心一點都不擔心,隻擔心婆婆會溺愛孩子沒邊。而且糜貞了解徐庶,知道自己這個夫君肯定還有下文。果不其然,就聽徐庶繼續說道:“夫人,要不你代為父去一趟長安?……夫人,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
糜貞手持短匕,柔聲問道:“夫君,可還記得送方兒走時妾身對夫君所說的話?”
“記得,記得,夫人,你先把刀放下,小心傷著自己。”徐庶一聽連忙答道。他怎麽會不記得,那麽讓人感動的決定。原本徐庶想要將糜貞母子一起送去長安,可糜貞卻選擇留了下來,與徐庶同生共死,她手裏所拿的短刀,就是用來明誌的。
這手裏有武器的人,就是有話語權。麵對拿著刀的糜貞,徐庶還能說什麽?隻能好言相勸,以免糜貞一時衝動想不開。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正拿著刀跟徐庶比劃的糜貞立刻閃身去了屏風後,隨即就見文休匆匆趕了過來,不用徐庶詢問,文休就開口稟報道:“大人,出事了,我養父那邊。”
“什麽!?”徐庶聞言一驚。江陵城如今還能夠如此安穩,就是因為文聘跟魏延率部殺入了荊南,在荊南四處放火,攪鬧的劉備後方不寧,難以全力攻打江陵。
“出了何事?”徐庶急忙問道。前一次送來消息還是十天前,看那消息還是形勢一片大好,劉備對神出鬼沒的文聘、魏延毫無辦法,怎麽忽然就出狀況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城下文厚帶著殘兵敗將……”話音未落,忽然就聽府外嘈雜之聲大起,隱約還能聽到有人大喊城門被破了。
“文休,你方才是在哪邊遇到的文厚?”
“城南。”
“哪裏還有誰在?”
“文岱。”
“……文休,你速帶人前去糧庫,我們分頭行動,一旦城不可守,立刻放火燒糧,絕不能便宜了外人。”
“諾,大人小心。”文休知道此時不是推辭的時候,急忙答應又不放心的叮囑徐庶一聲。
等到文休匆匆離開,糜貞自屏風後轉了出來,手裏捧著徐庶慣用的長劍。徐庶年輕時的夢想是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客,後來倒了黴,發現做俠客並不是什麽很有前途的職業,這才決定求學上進。不過雖然不打算做俠客了,但早年學習的這身劍術一直沒有放下。
“夫君小心。”糜貞一邊替徐庶整理衣服一邊叮囑道。
徐庶眼神溫柔的看著糜貞,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忍不住伸手將糜貞摟入懷中,糜貞也很享受這片刻的溫馨。隻是沒想到徐庶在糜貞耳邊輕聲道:“夫人對不住了。”話音未落,糜貞就感到後頸一疼,整個人失去了抵抗。
“方兒年幼,母親老邁,你我不能一起共赴黃泉。”徐庶柔聲對失去抵抗的糜貞道。
糜貞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就這麽望著徐庶,而徐庶此時則是咬了咬牙,拍拍手吩咐門後等候的女侍衛進來。這出身鸞衛營,是專門用來負責保護官員家眷的,畢竟男女有別,官員的家眷多是婦孺孩童,用男子負責保護總有保護不到的時候。
“有勞了。”徐庶客氣的對進來的女侍衛道。
“大人言重了,這是屬下的本分。”
時間不等人,徐庶沒工夫跟人客套,親眼看著糜貞被女侍衛帶進了密道,便帶著自己的侍衛趕往南門。隻是在半道上,徐庶見到了頗有些狼狽的胡車兒。
“胡將軍,你為何在此?”徐庶驚詫的問道。
“大人,別提了,東門丟了,趕緊讓人去燒糧庫。”胡車兒急聲道。
“到底怎麽回事?”徐庶急問道。
“具體是怎麽回事末將也不清楚,末將被奉命守衛東門,沒想到卻突然收到文岱打開城門放劉備軍入城的消息。末將本想率部去搶回南門,不想在去的路上卻碰到了張飛,差點被其所殺。”
“文岱投敵?這不可能。”徐庶聽到這個消息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能,朝廷對待文家頗厚,文聘沒理由舍棄大好前程。
“末將也不相信,可南門確實是被破了,大人,現在不是考慮誰投敵的時候,如何守住江陵才是要緊。”胡車兒急聲提醒徐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