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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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一個夜裏,兩人不得安眠。
    薑萱倒還好些,她隻是被勾出壓抑已久的傷悲,因事情過去也久,痛哭一場,也就過去了。
    她用冷水敷過眼睛,沉沉睡了半宿,次日晨起,情緒已經調整過來了。
    不過她允許自己休假一日,將要事命人吩咐下去,也沒出院子,就坐在堂中,就著大敞的廳門看薑鈺練武。
    風雪漫天,小少年一絲不苟,拳腳刀劍練出一身熱汗。
    不知不覺,胞弟已長高許多了,已到她耳下,想必將來是個高大的。
    心裏欣慰,昨日殘存的最後一絲低落情緒也盡去了,她長籲了一口氣,微笑將換過衣裳的薑鈺招到身邊來。
    “阿姐。”薑鈺也不是無知無覺的,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姐姐增添煩惱。見胞姐恢複如常,他極歡喜,也不強調自己長大了,偎依到姐姐的懷裏,撒嬌道:“阿姐,你昨兒可是遇難事了?”
    “唔,算是吧。”
    薑萱避重就輕,卻沒打算隱瞞弟弟:“昨日,阿姐遇上裴大哥了。”
    “裴大哥?”
    薑鈺騰地坐了起來,他過去和裴文舒關係十分之好,隻他已不是無知小兒了,來不及喜,先是急憂。
    “那咱們在上郡的消息,會不會暴露?”
    “不知。”
    說到這點,薑萱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哪怕裴文舒起誓絕不泄露,也不能打消她的隱憂。
    “那,萬一被那人知曉,豈不是……”
    那人,就是姐弟二人的生父薑琨,說起薑琨,薑鈺眸中閃過一抹深切的恨意,捏緊拳頭。
    “泄不泄露,也非我們可控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
    薑萱說這些,也不是讓弟弟憂恨的,他年紀還小,告知後安撫一句,便拍了拍他的背,“好了,你正該用功些,還不過去?”
    薑鈺不但要習武,還要學文,見年紀差不多,薑萱已請了一上郡名儒給他上課。
    “嗯,阿姐我會用功的!”
    薑鈺抿緊唇出去了。
    薑萱沒說什麽,名儒聘請也費了周章,弟弟確實該全力以赴。
    目送薑鈺出去後,薑萱垂眸思索,因事大專心,又本身是側坐的,所以衛桓入內,她少見沒有發現。
    此前此景,落在煎熬一宿的衛桓的眼中,卻是難受極了。
    心肝像擱在滾油裏來回煎著,翻滾沸騰灼痛難當,他深呼吸幾下,勉力忍住。
    “阿尋。嗯。”薑萱回頭:“阿桓你怎麽了?”
    她蹙了蹙眉,衛桓臉色有點差,眼下泛青,細看眸中還隱隱有血絲,膚色有些黯淡。
    “昨夜沒睡好嗎?”
    有嗔怪又心疼,她就做日少看一眼罷了,怎就不好好照顧自己了,讓她擔心,“是前兒吃了羊羹燥了麽?”
    也是,年輕小夥血氣旺,怕是這類有補益功效的湯膳不能多了,薑萱拉他過來,細細打量:“我等會往金嬤嬤熬些銀耳蓮子甜湯,吃了應就能好了。”
    “嗯。”她體貼關懷,衛桓心裏這才稍稍好過了些許,但誰知這時,卻又有隨衛來稟。
    “昨日那公子遣人送口信,說請薑大人去東升驛舍一趟。”
    這是讓她去取昨日說的周家憑信了。
    薑萱略頓了頓,站起身:“我去一趟,你在家等等我。”
    說著,她站起身,要取披風。
    披風攏在身上,剛走出一步,忽身後“哐當”一聲,衛桓驟起帶翻炕幾,一隻手重重握住她的腕子。
    驟不及防,薑萱吃了一驚,隻是並來不及反應,那隻手猛一用力,她驚呼一聲,驀地往回一撲。
    她重重撲在衛桓的胸膛上,猛這麽一撞,撞得她頭暈眼花,鼻端一酸險些落下淚,隻不待她問些什麽,衛桓重重攥住她的兩肩,“不許去!”
    薑萱一愣,淚花都顧不上抹,抬頭詫異看他,怎麽回事?
    衛桓喉結滾了滾:“不去好不好?”
    重重喘著,聲音低了,隱帶一絲哀求:“阿尋不去好不好?”
    “你……”
    薑萱驚詫,但也明顯察覺他狀態不對,見衛桓眉心緊蹙,麵目有痛楚之態,她急了:“阿桓,你怎麽……”了?
    “阿尋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驀地一句,薑萱一怔,驚了,誰?哪個他?……裴文舒嗎?
    “不是。”
    當然不是!這哪跟哪啊,怎麽繞到這來了?
    她說不是。
    哪怕他不信,還是控製不住一陣心潮翻湧,她始終是顧念著自己的,心裏一陣又酸又甜。
    他怔怔:“那阿尋,你心裏可有我……”可對我有一絲男女之情?
    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抬手貼著她的臉,掌心觸感溫熱。
    裴文舒、她、自己。
    鈍鈍的,那種用盡全力卻不得不落空的感覺,心口酸甜轉澀,又苦又澀。
    “那自然是有的啊!”
    心念一動,原來如此,聽到這裏薑萱是終於明白了,又氣,又心疼:“你這傻子,想什麽呢!”
    她又怪自己,明知他這些日子情緒不對,沒仔細深究,昨日也沒第一時間發現。
    “我心裏如今就隻有你了!”
    嘴巴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麽,他有些不可置信,人愣愣的。
    薑萱心疼極了,她上輩子是涉獵過一些心理學的,知道成長多苦難屢遭挫折的人,長大後性格大多極端。要麽極度自信,要麽極度不自信,當然更有可能是兩者兼具,極度自信下深藏極度不自信,這不鮮見。
    本來以為衛桓是前者,他一直都是無懈可擊的,但她的出現,卻讓他的心出現縫隙,一直孤傲自許的人,竟這般患得患失。
    “我與裴文舒緣分已盡,今後就隻有你了。”
    她輕聲說著,晶瑩一雙眼,不躲不閃直直凝視他。
    “真的嗎?”
    愣了愣,一種奇異的喜悅悄悄冒頭,他不敢置信:“你,你不是……在你心裏,我不是和阿鈺是一個樣嗎?”
    後半句,聲音有些艱澀,這才是衛桓心中最在意的事的。
    “傻子!”
    薑萱罵了他一句,好氣又心疼,這個傻子,她喘了一口氣,都不知怎麽說他。
    衛桓卻又擔心給她壓力:“其實無妨的。”
    “隻要不是……”
    其實隻要不是還留戀裴文舒就可以了,想到此處心裏一鬆,他語調終於鬆快了些,急道:“我不介意的,慢慢也無妨……”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有一雙柔軟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他愣了愣。
    兩人對視著,她忽踮起腳尖,慢慢地湊了上來。
    衛桓呼吸屏住了,看著兩片淡淡花瓣色澤的嫣紅慢慢接近,唇上一熱,柔軟觸上。
    他耳邊聽她低喃:“傻子。”
    薑萱主動親吻了他,她一時不知如何做,才能徹底打消他的疑惑安撫他的心,她用了最直接的法子。
    怎麽可能還是當阿鈺一般看待呢?
    親過,抱過,撫過,再說什麽姐弟是不可能的了,她的情感或許沒有他這般激烈,但絕對和以前是不一樣的。
    已經漸漸調整過來了。
    她輕歎:“我既應了你,心裏就隻有你,再不可能看旁人。”
    他是不一樣的,無人可取代,包括裴文舒。
    忽讀懂了這一點,心花怒放。
    “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庸人自擾,給她添麻煩了,“阿尋,是我不對,我……”
    薑萱一笑,微微分開,又親了親他。
    衛桓頓了頓,忽反應過來,大力回吻她。
    將人緊緊箍在懷裏,熟悉的香甜氣息,心全定了,所有焦慮惶恐,徹底離他遠去。
    這是二人第一個深吻,許久,才氣喘籲籲分開,他身體有些僵硬,忙往後一退,“對不起阿尋。”
    他麵色漲紅,不知所措。
    薑萱的臉也紅,忙安慰:“……沒事的。”
    他鳳目亮晶晶,和她額頭碰額頭,薑萱輕笑一聲,點了點他,“起身了。”
    她站起看了一眼地上亂七八糟的炕幾香爐,“趕緊把東西搬好了。”
    輕聲斥他,溫和帶嗔,衛桓唇角翹著,十分幹脆利落幹活。
    都聽她的。薑萱緩了緩,才覺臉上臊熱漸退,便拿起鬥篷披上,衛桓一看有點急:“那你還去見他?”
    薑萱沒好氣:“我這是正事。”
    去拿憑信。
    關乎鹽道可是大事,難得有便宜法子,還不趕緊的,她把這事給他簡單說了一遍。
    衛桓這才恍然,不能阻止,隻他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行吧。
    薑萱沒好氣:“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