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堂屋裏程家老一輩的四人，小一輩的兩人或坐著或蹲著，分布在沙發上，椅子上，地上讓本來寬敞的堂屋都顯得有點狹小了，然而擠擠攘攘的眾人卻都靜靜地望著程父沒有一點聲音，空氣中滿是詭異的安靜。

    “大哥，怎麽了？”程二叔呆愣了一會，忍不住開口問道。

    “哼！”程父不滿地瞪弟弟一眼，轉頭緊盯著程二嬸問道“程風到底在哪裏？男子漢大丈夫哪裏有出了事就躲著不露麵的道理？他自己不出頭，別人怎麽幫他？”

    “啊！”程二嬸登時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大哥，你同意幫程風了？我就說我們兩家一起湊湊，再讓二子和他對象幫著想想辦法，一定能把這錢還上。可你們一個兩個都攔著我，不讓我告訴二子。現在明白還是我說的有道理吧？”

    程二嬸說著已經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眉眼含笑，臉上甚至帶著幾分自得，仿佛自己給程家立了什麽大功似得。

    “大哥？這……”程家二叔猶豫地看著自己大哥，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爸？……”程雲顯然也不同意出錢去給程風還賭債，聲音裏滿是不滿。

    招娣卻沒有出聲，一是這是程家的家務事自己初來乍到不好隨便發表意見，二是她覺得程父含怒開口應該不是像程二嬸想的那樣會出錢還賭債。

    不過招娣發現還有一個人也沒有開口，就是程母。此時程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看程父再看看程家二嬸，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了然。

    “想不到程雲的母親不僅僅是慈祥還如此通透！”招娣心裏暗暗感歎著，就沒有發現程雲望著她時那目光中的歉意和擔心。

    程父想起弟弟的兒子出生時，因為是程家小字輩裏的第一個男孩，自己和弟弟那欣喜若狂的心情，為了表示貴重，大人們甚至沒有給他起小名，而是早早的起了“程風”這個大名，還從小到大都這麽叫他，而自己的兒子生下來就“二子、二子”的叫了這麽多年，自己甚至不習慣叫孩子大名！

    可是這個被家人給予厚望的孩子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望著弟媳婦那滿臉的笑，還有那掩飾不住的得意，望著弟弟木訥的神色，他的憤怒簡直就要噴薄而出：這樣沒見識的娘，這樣沒主見的爹，怎麽能管好那個膽大包天孩子！

    他忍住氣冷冷地吩咐弟媳婦“你去把程風叫回來再說！”

    “哎，我這就去叫他！我這就去叫他！”程家二嬸歡天喜地、風風火火地走了。

    程家二叔雖然沒主見，管不住自己的老伴，可是察言觀色的眼力還是有的，他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大哥，這麽做能行嗎？”

    說著他看看滿臉不讚同的程雲，又瞅瞅麵色平靜的招娣，羞愧地低下了頭。

    “老二啊，你說說程風從小到大闖了多少禍？每回他闖了禍你們都是怎麽處理的？”程父在心裏歎了口氣，聲音低沉地說道。

    程家二叔抬頭看看自己的大哥，張張嘴想說什麽，兒子小時候的一件件往事卻走馬燈似的出現在他眼前：每次兒子闖了禍，老伴都是無理強三分，不管兒子是對是錯都想方設法維護兒子，從不讓兒子吃一點點虧！為此老伴沒少和鄰居們吵架，打架，撒潑！也正因為這樣兒子的膽子越來越大，禍也越闖越大！

    他越想越後悔，後悔自己木訥不會說話，後悔自己沒主見管不好自己的老伴，後悔自己心軟沒有教好自己的兒子。

    忽然他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悚然一驚，有些驚懼地哆嗦著問道“大哥……大哥……你……你想怎麽著？”

    招娣隱約猜到點程父的打算卻擔心由程父說出來，以後老兄弟倆不好相處，想想後她沉聲說到“二叔，這賭錢就跟抽大煙一樣是上癮的！你想想從古到今有幾個人能順順利利戒掉煙癮的？大哥既然沾上了賭錢，不吃點苦頭能戒掉這賭癮嗎？再說那幾個給大哥下套放高利貸的，如果這次順順利利拿到了這麽大一筆錢，他們會輕易放過大哥嗎？如果大哥再去賭錢，程家被這樣來來回回折騰日子還能活嗎？”

    程二叔越聽臉色越難看，程父卻愕然地望了望招娣。

    程風畢竟是程父嫡親的侄子，讓他當著弟弟的麵說不會出錢救侄子，他總有些難以啟齒，正在為難卻不想招娣三言兩句就點明了自己的苦心。

    “老二啊，程風才剛剛二十出頭，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現在開始把那孩子盯緊點，說不定還能改過來！”程父語重心長的話，程家二叔不是聽不明白，但是那畢竟是自己唯一兒子，他想著頓時覺得心如絞痛。